上了潜龙榜仅一天,这种研究已经发展到快要挖出“陶铁”的蒙学成绩并不理想一事的程度。
谁还会不知都巡查使你修出了肉身神通【千里眼】和【顺风耳】的成就啊?
你说你视力一向不好,糊弄谁呢?
然而陶铁此时的视力真的不好。
因为他已逆用【千里眼】,视之不见。
就在一片愕然的目光中,只听陶铁说道:“众所周知,我拜了都管为师。老师本是传道院教习,我亦是传道院学生。何谓传道院,传播大道于天下之所也。何为大道?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听到这样的话,不少人愈发愕然,弄不明白陶铁这是想做什么。
总感觉有些癫癫的,脑回路很是不正常。
陶铁浑然不理,自顾自说道:
“世人以剑仙称呼老师,老师也十分擅长太乙分光剑,作为弟子,自然要学。
老师作为传道院教习,有传播大道的职责。
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老师如今公务繁忙,没多少时间传播大道,作为弟子,尽管修为低微,能力低下,也只好勉为其难,替老师分忧。”
这番话愈发颠三倒四,有条理又不成条理。
给人感觉乖乖的。
但是听到这里,在场的人也好,或明或暗关注的人也罢,几乎都明白陶铁要做什么了。
又听陶铁说道:“这一剑,太乙分光,万剑归宗,老师教我的,请各位品评,看我学得如何,会不会丢老师的脸。”
话音落下,铮铮之声不断。
却是不止船上之人的佩剑在响应陶铁的召唤。
而是整个留仙县境内的剑,无论是利剑、法剑还是飞剑,都在响!
只要这些剑的主人不加阻止,或者阻止了但没能成功阻止。
这些剑便会跨越房屋楼阁,山峦江河,归宗聚合,纵情高歌。
莫雨晗和青云道长无比震惊。
还未回净灵山去的梦溪散人异常惊愕。
一直在等胡老开口的喻滢滢忍不住目露寒光。
县文学凉亭里,在裘宛如离开后沉默良久的李剑颜脸上浮现意外的神色。
不知何时坐到一处商议事情的县令缪宗仁和城隍柯犹遒面面相觑。
楚明图狂喜。
黄君实与裘老欣慰。
这一剑,虽然还是差了点火候,但有那么点子剑仙的味了。
修行中人,需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但也需大开大合,一往无前。
不如此如何走得到对岸?
很多时候遇险就是要搏一把的啊!
跃鱼矶上水神庙中,中年妇女庙祝恐惧。
如此异象,这等威势……
区区八品,怎么可能?
第85章 心意,心魔
有些剑来了,有些剑没来。
无论整个留仙县境内发出铮鸣的剑来没来齐,陶铁这一剑都斩了下去。
不是虚张声势,更没有拖沓犹豫。
此时刚过巳时正(10:00)不久,白日高悬,阳光明亮。
这一剑斩下去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璀璨剑光,盖过了大日明光。
正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帆船上的三班巡查使眼中只见一片白光,再无旁的景象,也没听到攻与守撞击产生的声响。
只看见笼住跃鱼矶的阵法光罩碎裂,位于鱼背上的玉带河水神庙从正中间劈开。
中年妇女庙祝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剑式余威斩入岩石之中。
整个人嵌在里面,犹如陷入牢笼,重伤却未死。
杀人简单,伤而不杀却又让对方失去战力且受到痛苦更难。
陶铁这一手极妙,剑式余波的力度控制得刚刚好。
关注这边局势的人,对这一剑反应不一。
县文学凉亭,李剑颜脸色变得有些不对劲。
不得不说,陶铁斩出的这一剑极其惊艳,令人震惊得大跌眼镜。
毕竟想要让一县之地所有剑响应自己的召唤,其中还有大量与所属剑修心意相通的飞剑,难度极高。
大部分六品剑修都不一定做得到!
而陶铁区区八品修士,竟然做到了,且表现得一点也不勉强。
可想而知,他的神识有多么强大,剑诀有多么娴熟,剑意有多么浩瀚。
于李剑颜来说,倘若这一剑不那么像她被黄君实从云端斩落,县文学被黄君实从正中切开的那一剑,还能大度地给出赞美。
但是现在,李剑颜用力攥紧了手,决定再与霓凰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让她好好教训教训她师弟。
太乙分光剑诀那么多剑式,先天八剑道,八八六十四剑,用什么不好?
非得用“太乙分光,万剑归宗”?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显摆会死吗?
……
“胡老,怎么看?”
一直没有等到胡老回答但也一直没有催促的喻滢滢终于忍不住出声催促了。
胡老抚了抚短须,淡淡说道:“六小姐,此非常人,颇肖其师,切不可等闲视之,更不可轻易招惹之。否则,恐生大患,祸及自身。”
四个年轻男子闻言怒目,右手悄然间搭上了腰间佩剑的剑鞘。
喻滢滢神色如常,轻轻点头:“我知道了,多谢胡老提醒。”
她眼神有些闪烁不定,心思亦是如此。
四明府有一个黄君实就让喻家这般难受,如鲠在喉。
还能容忍再来一个小黄君实?
容忍不了一点!
必须尽快与这位小黄君实接触一二,进一步探明他的各个方面。
然后决定,到底是请客,斩首,还是收下当狗!
胡老眼角余光瞥见喻滢滢的眼神变换,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喻家这艘船看样子必沉不可了。
从上到下,都是一些被大庸天朝过去二百余年“养”成的痴愚鄙人。
哪怕相对审时度势的大房,也只是口头上审时度势。
内心深处依然自高自大,以为如今的喻家,还是二百多年前的喻家!
看不清天下大势,迟早要完!
胡老打定主意,找个好机会,从喻家这艘船上跳下去。
第一步,就从喻滢滢这个自视甚高,实则什么都不是的喻家大房六小姐身边溜走吧。
瞥了眼右手按剑的四名男子,胡老心思转动起来。
……
传道院,藏书阁二楼。
很是欣慰的裘老看着站在窗边的孙女,忽地叹息了一声。
“爷爷,你叹什么气啊?”
裘宛如从意外中回过神,疑惑问道。
明明在小家伙冷不丁放下瞻前顾后、小民心态、悍然斩出这一剑的时候,老头还一脸欣慰来着。
怎么突然间叹起气来了。
裘老偏过头:“我就是可惜,你们年龄相差有些大,不太合适。不然的话,小陶挺适合做我的孙女婿。”
“嗯?”
裘宛如闻言一愣,旋即大怒,高声怒骂:
“好你个老不死的,嫌我三十多了还没嫁出去,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了吗?”
“我吃一粒大米了吗?”
“我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就不嫁人,这是我的自由!”
“就算我一辈子不嫁人,也是我的自由!”
“而且,谁规定了,女人一定要嫁人?”
“巾帼不让须眉!”
“妇女能顶半边天!”
“我就不嫁人!”
愤怒大骂了一番还不能解气,裘宛如抓起撑窗户的叉竿重重砸了过去。
然后用力一跺脚,懒得再去看这个老不羞,身影一闪,回京城去了。
也不见裘老如何动作,叉竿自动回到原位,撑起窗户。
“耳根终于清净了。”
蛄蛹了一下,寻了个舒服姿势重新晒起太阳,裘老咕哝了一声,“妮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劝我回京城。”
“京城那等险恶(划掉)……首善之地,真要适合养老,我何至于在这个小地方一待就是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