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万五。”骆一航接话道。
“咋!这多嘞?”张桂琴不信,甩甩手进里屋找计算器去了。
虽然她兜里的手机上就有,根本就没想起来。
骆诚那边也差不多,搓手,揉脸,挠头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乐,怎么著都感觉不合适。
前两天猪苓卖了二十多万他俩都没这么激动。
那可不。
在老两口的概念里,猪苓算外块,白来的钱。
菜地里的可不一样,那是每年固定收入,相当于上班的工资。
骆诚和张桂琴家里的主要收入就是六亩多菜地,半亩花椒,半亩泥塘,还有两亩多玉米,一片银杏。
其中菜地是收入大头。
露天的一亩地一年能出个七八千斤菜,就是那些黄瓜茄子西红柿之类,去掉长苗苗的时间,还有冬天,收获期有半年左右,地头收购价也就五毛到八毛。
大头是那两亩暖棚,全年都在种,一年能种好几茬叶叶菜,一茬好几千斤。
不过春夏秋三季的叶叶菜不值钱,收购价一斤也就三五毛,冬天就贵了,一斤能卖两块。
全算下来,去掉成本和自己吃的送亲戚的,六亩多菜地一年能赚个三万多块钱。
其他那些田。
玉米一年赚个 3000。
半亩花椒能收个 100来斤,收购价一斤 32,顶多赚 4000。
半亩荸荠出个千把斤,收购价 5到 7块,去掉成本一年赚 3000.
银杏叶叶和果果不太稳定,好的话赚上两万多,差的话也就六七千块。
这就是骆诚两口子种地的收入,全算上一年五到六万。
原先骆一航上大学的时候,学费生活费的花钱多,他俩还要农闲的时候出去打几个月短工贴补贴补,比当年厂子还在的时候差远了。
不过好在也就困难了那两三年。
后来骆一航毕业工作了,学费和生活费能省下,每年春节和老两口过生日的时候,再收个儿子给的 9999和 6666大红包。
骆诚他俩也就不再出去打工,就守著家里过日子。
不说大富大贵,就图个悠闲自在,还能守著老人。
但是现如今光是田里的菜一个月就能卖十三万,按工资算的话相当于涨薪十几倍,他们也不能不激动了。
但是,凭什么赚这么多钱?
“你娃是不是真弄到啥技术了?”
话是骆诚问的。
他就是再相信儿子,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
骆一航耸耸肩,摊摊手,吊儿郎当回一句,“我遇见神仙了。”
“滚球!”骆诚抬腿给了儿子一脚。
骆一航顺势跑开,钻进厨房找老妈蹭口吃的。
同时心里嘀咕,说真话没人信,这可不赖我。
骆诚叹了口气,把好奇放在心里,也没再问,既然说好了这半年随儿子折腾,那就说话算话,以后再打听。
中午吃饭的时候,骆一航提了一嘴,“爸,我打算再开些田,下午咱上台子瞅瞅呗。”
骆诚想了一下,点头答应,“行。”
……
吃过午饭。
骆一航和骆诚骑上小摩托上到台子。
上来之后没有左转上山,也没右转去河滩,而是顺著当年铺的田间水泥路一直往里走。
感受著屁股下面的颠簸,骆诚感叹道:“好几年没上来,路都烂了。”
“这破路修的时候就没好好弄,水泥只有薄薄的一层,又不是现在烂的,修完没两年就烂了。”骆一航可没惯著,明确指出了老爸的错误。
“那也没几年嘛。”骆诚找补一句。
又被骆一航抓住错误。“快二十年嘞。”
好不容易指出老爹错误,不光要指出,还要调侃,“爸诶,你咋的啦,记性变差啦,要不要弄点核桃补补。”
“滚球!”骆诚骂了一句,在车上,没动手。
调侃老爸,快乐无边。
当然,调侃而已,骆诚记性好得很。
就是年纪大的人嘛,总把过去很久的事情记成没过多久。
比如 2000年发生的事情,总以为是 2010年。
正好,台子上的路就是 2000年修的。
那时候下面厂子效益好,平安沟村里也就有钱,人也多,田也多。
就搞了好多基础建设,把台子上的路修修,蓄水池挖挖。
不过找的建筑队偷工减料,修路的时候路基没咋搞,顶上的水泥也只铺了薄薄一层,没两年就烂掉了。
硬撑著又用了几年,差不多 2006年的时候,厂子开始撑不住,而且垮的特别快,两三年功夫就少了一大半人。
村里人也散了,台子上的田没人种也就都荒掉了。
十几年过去,沧海桑田。
骆一航家在台子上的田,也差不多是那时候荒掉的。
以至于到现在,父子俩都快记不得自家的田在哪里了。
两父子沿著破水泥路往里又骑了七八百米,遇见交叉点的岔岔路右拐,再骑个四五百米。
结果,跑到河滩来了……
第59章 59 看田地
第59章 59. 看田地
“爸,咋指的路么,咱家的田没这么远,要我说就是刚才错过去了。”
“不能够,沿路过来的田都长著树苗苗。咱家田我收拾过,干净的很。肯定是你转错口了。”
“没有啊,就三条岔岔,咱家最后一条,数著呢,肯定没错。你啥时候收拾的?”
“就头两年。”
“两年?”
“那就三年?就是说要办冬奥会那年。”
“那都五年了好吧,五年前收拾过,现在树啊草啊早长出来了。”
父子俩一边拌嘴,一边原路返回,兜了好几圈才找的自家的田。
那叫一个荒啊,长满的杂草就不说了,还有一根一根小树苗从土里杂乱钻出来,最高的都有两米了,跟周围一大片荒地没区别。
都“怪”当年大生产时候部队来的开荒团。
把地整那么平干啥,横平竖直连个标志物都没留。
荒草把田埂一盖,可不是认不出来么。
骆一航把车停好,父子俩下车。
骆一航抢先两步跳到田里,分开杂草往里面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了。
“恐怕排水沟堵到嘞,里面在积水。”
“那就从梗上走。”骆诚伸手往边上一指,捡了根枯枝开路,一马当先下去开路。
田埂上也长出草咯,要用棍子拨开走,好在田埂高些,倒是没有积水,偶尔有几处垮了的,直接迈过去。
沿著田埂一路前行,走了几分钟,也就两百多米。
骆诚停下脚步,回头指著后面说:“这一整片片都是,二十亩都能连在一起,村里也就咱家了。”
骆一航也跟著回头看。
二十亩地,大概长两百米,宽七十米,也就两个足球场大小。
记得小时候觉得家里田好大嘞,现在再看也没多大嘛。
“这片地都是咱家的,是承包的还是啥,还多少年?”
在台子上种田的时候骆一航还小,大人没跟他说这些田是咋个来的。
等骆一航长大了,台子上的田了已经不种了,也就更没人提。
所以,他还真不知道。
“哪里用包地嘛,这片都是咱家自留地。”骆诚说的可自豪了。
骆一航心说,自留地这个词,好久没听见咯。
挑挑眉毛看著骆诚,等老爹给讲讲古。
果然,骆诚开始掰著手指头给骆一航讲古。
“最开始是五几年的时候,土改分田,那时候咱村还在台子上,你爷奶分了一块七亩地。后来七几年,村里第二次分地,你爷,你奶,我,你二叔,你三叔,又一共分了二十一亩。后来你二叔长起来能干活了,你爷就找村里,跟你五爷、七爷、三爷换了些,把咱家的田都换到了一块。”
“那我呢?”骆一航好奇道,“我咋没有。”
“你啥时候才生的么,八几年就没自留地了。”
“那也不对啊,七亩加二十一亩,一共二十八亩呢,这里咋才二十亩。”
“你娃咋这烦,听著么。”骆诚被打断了,骂了一句才接著说,“七六年的时候大生产,村子要搬到下面去,就咱现在住的地方,你爷就把台子上的地交给村集体一起种,那会儿还大锅饭集体干活,后来没几年联产承包了,这二十亩又拿回来咱家自己种。另外八亩换到下面房子边上。”
“哦,就是爷家现在种的那块是吧,也不到八亩啊。”
“不是,咱家现在种的是你爷的自留地,你爷种的是承包的地,你三叔迁户口走的时候把自留地交回村里了,你爷又给包了。对了,还有你达叔交给你爷那块,给你种豆子了。”
所以就是,台子上二十亩是老骆家全家的,下面家里旁边,骆一航一家现在种的是爷爷的八亩多;爷爷种的是三叔原先的,不到三亩,达叔又给了三亩多,现在种了豆子。
加起来……数量有点对不上啊?
不过也真够乱的啊。
时间跨度五十多年,换过来换过去,中间又经历了那么多历史大事件,得亏骆诚还能记清楚。
总而言之,确定了都是自己家的,能随便种就完了。
不对,还有一个人,许久没联系了,“那二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