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道友说笑了。”
陈落道:“咱家此生最厌恶的便是冒用他人之名,只是故人买了些书,托咱家代取,故而也便有这原因了。”
“故人呢?”
“死了……”
陈落道:“运气不好,鬼修之体身死,烟消云散了。”
白龙道友沉默。
看着陈落。
终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大抵,若是这故人泉下有知,少不得也要起来,和这陈落来个论剑生死吧?
……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
今早起来的时候,天空又是灰蒙蒙的。
院中桃树上,白雪压垮了少许枝条。
那曾经常有银铃的秋千除了寂寞,却是再也没了别的色彩了……
于是。
这兰州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变得清冷许多。
陈落在院中看书。
偶尔看着。
有些入了神。
白龙道友也想看,凑过脑袋,可一看,便是柳眉微微一皱。
书还是书、
可要看,却是看不清。
有朦胧感。
似乎是有一双手遮蔽了自己的眼睛一样。
“为何不给吾看?”
她问陈落。
于她,他还有秘密?
“不是什么正经书……白龙道友还是不看得好。”
“既不正经,为何你还看?”
“咱家向来爱学习。”
“吾也该学习……”
“这东西,还是莫要学的好。”
陈落说着,将书收起来,可想了下:“还是可以学习的,毕竟总有一日用得到。”
白龙道友:???
她觉得陈落似乎越来越矛盾了……
他说,这不是正经东西,莫要学。
可回头却又说还是需要学,也用得到。
到底是学?还是不学?
若是学,又为何不可给自己看?
她想着,最后便觉得这人果真是最复杂的动物……说话矛盾,做事矛盾,连心思也矛盾,怪不得自己学了几百年,也始终不懂得人心,学不会做人。
不再去多想。
她问陈落,欲要去何处?
她终究还是懂的陈落……
他于兰州十五载皆为红袖而留。
如今红袖已去。
行走于这江湖之中,如今这兰州自然也在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离去,已成为了定局?
于是这少不得也该走了……
……
建仁二年【汉兴二年】一月。
陈落终还是离开了兰州城。
一人一白蛇离开的兰州。
或是有缘,或是心有所感……离去当日乔机恰好携带着乔司来了陈落院子。
故而这一次离去,倒也不在悄然而来,悄然而去了。
“仙人这一次离去,不知何时会再来兰州?乔机此生,可还有机会在见仙人一次?”
乔机问着陈落。
陈落想了下,终还是没法给出一个回复。
“或是有机会,也或是没有……终还是看缘。”
能于兰州十五年,本就是缘。
他和乔家的缘,也和兰州的缘……
可是否再来?
陈落并不知晓,于是也就没法回复了。
辞别。
迎着风雪。
终渐渐隐没于风雪中,直至许久,乔机也不曾离去,直到已十一岁的乔司拽着他的手。
“爹爹?我们……回去吗?”
乔机这才醒了过来。
点了点头。
“回去吧,回家吧……”
……
陈落是用走的。
独自一人。
穿着一件蓑衣……
雪花落在蓑衣上,也不曾落下,而是渐渐地叠在了一起。
于是渐渐地,这蓑衣也渐白了起来。
白龙道友盘旋在陈落肩膀上。
回头的时候,见陈落留下的脚印不过少许时间就被淹没,便感慨了一声:“雪越来越大了,实不是出门的时候。”
“但总也有不一样的感悟,不是吗?”
轻轻扫了下肩上的雪。
回头看着那消失的脚印:“人生便是如此,当走过走过的路,在回头时想要在寻那曾经的痕迹,怎么也无法在走回去了。”
“你最近感悟颇深?”
“或许吧?”
陈落笑了笑……
十来年不曾出发,于是也便感慨了一些便是。
当然……
或许也是觉得此行的感觉和昔日全然不同才是。
昔日行的是大周路,今日走的……却也不知将是大汉,还是大吴之路了……
这样一想,徒劳伤感一些,好似也是说得过去的。
昔日陈落行走天下,目的倒也明确。
欲寻那天下高人……
兰州的五泉山。
蜀州的锦屏山。
回州的魔鬼城。
如今这三处,兰州五泉山已去过。
风景虽好,可却也寻不得高人……、
如今这离了兰州,少不得也得去一趟蜀州,去一趟锦屏山才是。
至于高人不高人,倒也不强求。
若是能见得,是好……
若是见不得,那……便见不得吧。
反正终有一日,所见之人终会出现,所求之事也定会成为事实。
这样一想,强求可就不是他的道了。
权当是在这漫长的无聊岁月中,寻一件打发时间的事便是了。
一路走走停停。
出了兰州边界,又过云州,过了云州,便有过了溪州。
陈落不曾来过这溪州。
这五百年间倒也是第一次了……
只是虽不曾来过,可对于溪州却是早有耳闻。
天下诸州皆为山川平地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