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
有白鹤东来。
鹤上有一人。
负剑而行。
“终于来了……”
高明定淡淡的开口着,但他并未动手……
而是依旧站在那里。
只是不同的是,此时的他气息再无保留,而是悉数展露出来,如同那黑夜中的皓月一样,再难以掩饰。
……
白鹤终还是入了城。
也于这望云塔前停下。
人,还是那一个人。
范衍好似并无什么变化一样,可和昔日下玉山的时候,又有了不同。
他的剑,有血。
嘀嗒,嘀嗒的顺着剑鞘滴下。
好似不曾干涸一样。
他的衣服,也染上了鲜血……
曾经的白衣倒是多了一抹鲜艳,多了一种不一样的色彩。
“见过范先生。”
高明定抱拳。
行礼。
似乎连四周的风也在行礼一样。
范衍虽为鬼修入道,可和天下鬼修不同,他修的是浩然,走的仁爱君子之道。
且不说他的师尊为陈落。
便是他的师兄宁书安为儒道圣人,师姐猫娘娘为妖族第一尊者……
这礼他倒是可坦然受之。
“见过道友。”
范衍亦行礼……
礼尚往来,礼不可废……
然。
高明定却是不受。
“非是不愿受,只是这受了,接下来的事就不好做了…”
高明定说着。
范衍沉默。
许久……
开口道:“道友和我家师尊有仇?”
“不曾!”
“我家师尊可曾得罪过道友?”
“不曾!”
“那拦住此地,便是为帝王之令?”
“绥和帝?”
高明定淡淡一笑:“他虽为人间帝王,可却还没资格命令本尊!”
“看来,是本心之意。”
“是!”
“为何?”
高明定道:“理由倒也简单,这修道之路过于漫长,吾欲求得长生,而拦住公公,便可求得长生!”
范衍眉头微微一皱。
他有些不明白……
这一路而来,拦住他的人不多,可每一个修为皆强大无比。
便是至尊前后也有五个。
或是势均力敌。
或是可一剑斩之。
可越是这样子,范衍就越是不懂…
就如天下人不懂这一次绥和帝为何围堵仙霞派,剑指沈轻霜一样、
“不懂?”
高明定道。
“是……”
“不懂便对了。”
高明定道:“吾等策划了许久的事,若是这天下人能懂,又何须策划这般久?可惜……今日是不得和范先生解释了!
当然,范先生也可放心,等先生死后,这些秘密老道倒是可以烧给您知晓!”
范衍点了点头。
“倒是在下问了不该问的事了,只是道友还是说错了些事。”
“比如……”
范衍没有回答,只是偌大的越州城上空,渐渐风起云涌,雷霆密布。
轰隆隆!
伴随着轰鸣声,昨夜停下的雨,这一刻倾盆而下,如珠帘一般,嘈嘈切切!
似乎整个天地都被这雨幕镇压了一样。
范衍很少出手。
他为君子。
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
大周也好。
大乾也好。
便是大燕也是如此。
若是能不出手,他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范某本不过是一村间稚童,若非见得师尊御空,又怎会见得这修仙世界的风景?
我用了百年的时间。
行了万里路。
拜访天下名山数百座。
欲求得那虚无飘渺的仙缘。
可换来的终不过是一句,与仙无缘。
你可曾知晓这求而不得的苦?”
范衍他立于仙鹤之上,身上的气息勃发……
他的长发乱舞。
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的话,很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可却传遍了整个越州城。
城中。
无数百姓终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家门,窗户。
将脑袋看向了望云塔的方向。
看在了范衍的身上。
看向了那白衣仙人……
“当然,你们是不懂的。”
“你们生来便是仙人,你们亦生在了最好的年代,哪怕是陨落,也终是仙人转世!
可我们不同!
我们脚下的每一条路,皆需自己前行。
这前路的荆棘也皆需自己荡平,无人能为之扫之!”
他的声音有些急。
也有些高昂。
说到了情绪激动之处,便是眼睛皆有些红了起来。
求仙之路,太难了!
不曾经历,便无法明白。
便是如今他已是鬼修至尊,可每每想起,范衍终难以忘怀。
“然,我终究还是幸运的。
在身消道陨之时,终是入了仙道之路。
你可曾知晓,我这一辈子听到过,最为好听的话是什么?”
他问着。
却又是在自言自语:
“大概,便是师尊的那一句:“范衍,你与我有缘,可为第三弟子吧?”
范衍脸上露出了微笑,目光似乎是在追忆,面前似乎回想起了往日的一幕一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