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夸赞让谈画停下了动作,只见她突然将双臂高举,全身快速甩动起来,在密集的铃铛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掉落。
等铃铛声停止后,原地娇羞站立的谈画身上,就只剩下手腕脚腕上的铃铛作为装饰了。
在暧昧的光线中,美人高挑的身子直直地站在不远处,笑靥如花。最终在杜康的注视下,她慢慢俯下身子,背对杜康侧躺在地毯上,将光洁的后背展露在男人目光中。
灵眼洞开。
杜康黑色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眼前香艳的色相顿时如同迷雾般消散,只剩更接近本质的灵光海洋出现在眼前。
陶家给杜康的符道典籍上有几百枚常用的根本符,在将五行符铭刻在阴神上之后,杜康明显能感觉到阴神的成长壮大,他估计阴神上再多铭刻几枚,阴神法就能更进一阶了。
趁着造船期间没有杂事打扰,杜康想要将身边有参照物的几枚符也修出来。
谈画修习的是蛇母法,这门法术主要涉及到的阴和毒两种概念,正好能在记载根本符的兽皮上找到对应的根本符,杜康就这样开始了他的清修之旅。
灵眼中,丝丝黑色和墨绿色的光华在谈画勉强维持人形的身上闪过,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发光的灵体,阴和毒两种灵气的本质波动被无意识散发出来,被杜康所感知捕捉化为自己的体悟。
杜康是在选择走上符道之后,才感觉到那些法术开创者的强大,他们将世间流传的法术全都创造为了傻瓜式修炼,即便修士不懂得这些法术的本质,也可以照本宣科修炼成功,获得强大的力量。
虽然这些引妖怪血肉入体的法术,修炼时有一定失败的几率,即便修成也有时刻入魔的风险,但世间修士大多只要按部就班修炼就可以掌握力量,在杜康看来,这已经是一等一的方便法门。
就好像前世人们使用手机一样,大部分人根本不必懂得手机的制造方法,也不必懂得软件的工作原理,想使用什么应用,只要下载安装就可以了。
法术的强大,并不仅仅是强大的力量或者神奇诡异的能力,能让人类在这个遍地蛮荒的世界占据庞大的地盘、拥有数量众多的人口,更重要的还是法术修炼的简单粗暴。
只要得到修炼的方法,获得需要的材料,即便是一个天生痴愚的人都有可能修成一门法术。
杜康已经通过这样的修炼方式,获得了初步在这个世界立足的力量,他觉得有必要开始一步步探索更深层次的东西。
抬起在灵眼中如同雾气一样虚幻不定,只能勉强维持成模糊形状的手指,杜康开始对着谈画身上的波动临摹起来,如同一个初学化作的学徒画家,在一遍遍的描绘中将点滴的波动烙印在内心中。
谈画侧躺在地毯上,任由自家公子在不远处对着自己写写画画,心中满是充实的满足感,只要和杜康待在一起她的心思就会变得很简单,有种即便得到整个世界都不如和公子在一起的开心感。
谈画在刚才的跳舞只是修行之余调节心情的一点小情趣而起,并不是杜康的常态,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一如既往的枯燥修行将一直持续很久。
但今天杜康画符的动作,只持续片刻就停了下来。他微微侧头,深邃的双眼穿过了房间的墙壁,看向了不远处的船坞。
“公子,好像有人闯进来了。”
谈画的感知远不如杜康敏锐,但一个子蛇的死亡也惊动了她。
“你就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
郎如松站在加盖的船坞顶上,漫天星光挥洒大地,将一身白衣的他衬托的飘飘欲仙。
脚尖轻轻一跺,厚实的木质加油布顶盖就被脚下的金光戳了一个窟窿出来,船坞内的景象立刻出现在他眼中。
一艘船体结构已完成大半的海船正趴在船台上,在火光照耀下船只如同一个俯卧的庞然大物,在等待身边的人给它填充最后的肢体。
偌大的船坞中并没有建造船只该有的热闹景象,只有一个驾驭一团藤蔓的中年汉子,正指挥身下的藤蔓将最后一块船肋板插入船体中,看着分外怪异。
“好大方的一家船厂,竟然用修士造船,这样的造船成本都能承受,这家一定很有钱吧。”
郎如松看着脚下的一幕很满意,正打算先摸清这家船厂的底细再决定动不动手,突觉背后从破风声传来,连忙脚下发力往旁边一跳,让过了从身后射来的箭矢。
等站定身子往身后一看,却见不知何时船坞顶盖上已站了数个大汉,正手持长刀向他冲来。
“这家挺警觉的嘛,要是实力太强就只能换一家了。我郎如松虽然爱财,但一直牢记宫中修炼法术的教诲,饕餮往往被贪心所噬。让阴兵和你们玩玩吧,我就先撤了。”
接连躲过几次砍刀,郎如松口中念念有词。
“猖兵猛吏,赫威灵。持戈仗剑,生杀无精。忿怒凶恶,猖獗狂狞。斩头滴血,食鬼**。张睛努目,破寨烧营。纵横显现,地峥嵘。闻吾呼召,火速来临。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响起,船坞顶盖之上,一道道阴森鬼气从郎如松袖间滚落,化为几十个面孔狰狞、披甲持戟、通体鬼气笼罩的兵甲,向子蛇们冲去。
两伙人冲杀在一起,数量占优阴兵很快占据上风,但子蛇结阵自保迎敌对方一时也拿只不下,刀光戟影之下,鲜血残肢乱飞,溢散的鬼气飞扬,一片混乱的场面。
“让阴兵们打草惊蛇,探探这家的底也不错,我先隐于一旁看看他们的实力再做打算。”
阴兵和子蛇的喊杀声,明显惊动了船坞里的人,立刻就有密集的脚步声响朝这边赶来。
郎如松最后又看了一眼,就在月光下隐逸了身形,向荡水河飞去。等飞到对岸,隐身的郎如松站在一颗柳树下,远远遥观战局。
“这家船坞偏僻,周围最近的船厂也在四里开外,遇袭短时间内无人支援,用阴兵试探一番,实力强就退去,实力弱就拿下,这位兄台打的好算盘啊。”
突兀间在耳边响起的说话声,让刚刚放松下来的郎如松直接被吓得心跳以顿,扭头就看到身旁站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抓起一根自己在风中飞扬的乱发缠绕在指尖把玩。
【吞财术饕餮残胃】
一只羊身人面、虎齿人爪的巨兽虚影从郎如松身上飞起,张开巨口朝眼前的男人飞去,巨兽所过之处,无论是流体的空气,还是固体的泥土全被巨口吞噬一空。
等饕餮的虚影消散在百步外,荡水河的岸边就多了一条六尺深的长长沟壑,其中的泥土已经全部被吞噬一空,而刚才那个男人也消失不见,想来是被饕餮一口吃掉了。
这让郎如松松了一口气,他修炼的法术对五感能力的增幅并不强,饕餮残胃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防身之术,如今又有一个大意的敌人栽在了这道法术之下。
“会无声无息站在我身后的人,一定是敌非友。还好那个男人大意了,要不然死的就是我。不过,刚才他是怎么出现的呢?是能在空间中移形换位的法术?还是超越我眼睛捕捉的速度?”
郎如松在紧张状态下忍不住开始自言自语,想缓和一下还未完全散去的恐惧感。
“当然是跑过来的。”
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这次羊身人面的饕餮才刚刚从郎如松身上浮现,就被三道金黄色的爪刃之光撕裂成几截,化作灵光破碎。
撕拉
蕴含斩妖破魔之力的爪刃将还未发出的法术撕碎后,继续从郎如松肩头斩下,斜斜地将他斩成两段。
还未等几截残尸落地,又一道爪刃从另一个方向再次切过,郎如松惊骇欲绝的面孔就被一分为几,化为散碎的尸块跌落在地。
金黄色的血液喷洒而出,从尸体的断面,能看到郎如松的肌肉骨骼和内脏全都是金黄色的。
“这不太对啊!这就是所谓的香火金身吗?”
杜康将爪刃上的鲜血甩干,看着这具内里金黄色的尸体暗自嘀咕,开始回想面板得到的信息。
【姓名】:郎如松
【阴天祷文饕餮吞财术】:凶兽饕餮可食万物滋养己身,以某种贪欲为祭品,举行献祭仪式献于饕餮吞噬,可获得其赐予的法术。
被饕餮吞噬对财富的贪欲,将在修士心中留下永远无法填满的贪婪空洞,并获赐吞财术。此法可以财物中的众生愿力为食,只要吞噬足量的愿力,就可以在饕餮之道上突飞猛进。但饕餮之道乃永远不知满足之道,修炼者大多会迷失于自身的贪婪,步入自我毁灭。
注:
阴天宫阴天祷文三十六法乃祭祀上古四凶兽混沌、穷奇、杌、饕餮之法术,每种凶兽对应九门,此九数并非实指乃虚数,意为数之极也。目前还无人知道,四凶兽创立了多少与自身概念有关的法术。
上古四凶兽:混沌代表愚昧痴愚、蒙昧无知;杌代表冥顽不灵、刚愎自用、固执己见;穷奇代表随心所欲、肆意妄为;饕餮代表无尽贪婪、永不满足。
等级:丁级
技能:食气(四重)
饕餮残胃(四重)
香火金身(四重)
神术:点兵(三重)、点石成金(三重)、财运亨通(三重)、幻化(三重)、入梦(三重)、惑神(三重)……
进阶条件:以上千万两被香火愿力填满的白银(或蕴含等额香火愿力的物品),向饕餮举行献祭仪式,将被赐予更强的力量。
果然在下一刻。
郎如松细碎的尸体就崩散为一滩金色的细沙,随后细沙又化为点点金色的烟气飘散在空中,在不远处聚合成一个新的身体。
“你是谁?你为什么偷袭我?”
郎如松的身体刚组成一个头颅,就直接开口喝问,想凭借交谈为身体的复原争取时间。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是你偷袭了我的船厂啊。”
杜康将被爪刃割裂的绷带从手上取下,快步冲上前去,一爪将郎如松的脑袋再次抓成一团金色的烟气。
第166章 砸人套人,无往不利(求订阅)
一团赤红色火焰从杜康口中喷出,将重新飘散为金色烟气的郎如松笼罩其中。但如同火炼真金一般,能融金化铁的妖火烧的这团烟气的金光更加璀璨,却不能伤其分毫。
遽然间!
饕餮的虚影从已不成人形的金色烟气中升起,一口将妖火吞噬殆尽后朝杜康吞去。
杜康本故技重施一爪刃将它废掉,但突然从内心涌现的本能危机感使他收回了准备砍向饕餮大口的爪刃,抽身飞退,避过了这一记扑击。
不要直面饕餮的嘴巴!
退后一段的杜康,看到羊身人面的饕餮虚影直直的冲进了荡水河里,被其吞噬的河水使得河面上形成了一个漩涡,旋转不定。
终于有片刻喘息的郎如松,已经趁此机会飞到高处,开始全力恢复了他的香火金身。
等头颅恢复完整后,他盯着地面上的杜康面色阴晴不定。
“你刚才说这是你的船坞?这里原来的主人早在三年前就被我杀掉了,你一个强占废弃民居的人,也有脸说这是你的地盘,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哦,原来这家船坞是这样废弃的呀,那你这个杀人凶手还回来干什么。不会是想故技重施,将我这个船坞新主杀掉,好将我的财产据为己有吧。”
郎如松杀了这家船坞的原主这件事,是杜康没有想到的。他之所以会找上门,应该也是对这些曾经犯事之处比较关注,眼看这处船坞被人占据才会来查探情况的。
而且,吞财术再次进阶需要向饕餮献祭上千万两银子的香火愿力。
想想盛家的神兵产量惊人,远销多国,杜康打劫了盛家一年三十六分之一的神兵产量,才到手价值一千两百万两银子的货物,就知道,手下没有大财源的修士是一辈子都赚不到这笔钱的。
郎如松能做出这种杀人夺财的事,杜康一点都不奇怪,甚至觉得他打劫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凑齐这笔钱。
飞在空中的郎如松,已经完全修复了身体,他看到地面上的杜康站在原地不动,便以为他不能飞行。
“地上的那个,你给我听好了。你爷爷我是沧澜城附近出了名的悍匪,那家船坞的原主被我杀了,船坞就是我的战利品。你私自占据了它,不告而取是为贼也,看在你实力还不错的份上,我给你一个用银子后补票的机会。只要十万两,它之后就属于你了。”
饕餮的贪婪,总在法术的使用过程中潜移默化的影响人心,随着两次饕餮残胃的使用,初来此地时郎如松对自己的告诫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了,心中对财富的渴望让他忘记其中的风险。
“十万两?一个靠河的破地方再加一堆破木头房子而已,哪能值这个价。这世道生意难做啊,我可以给你两千两,算是你将这个地方给我腾出来的辛苦钱吧。”
杜康将手伸出,一块块银砖从胃囊中掉落,每块五斤的制式银砖在星光下反射着暗淡的银光,一共四十块很快垒成了小小一堆。
郎如松怒极反笑,他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别的不提,只在船坞中堆积的那些铁星木就至少值六七万两银子,能开得起船厂的人拿不出十万两银子,他是不信的。要知道他几年前杀了这家船厂的原主,可是连现银带造好的船只一共获利三十多万两。
两千两银子分明是在打发叫花子。
贪欲的火焰在焚烧郎如松的理智,他再次召唤了饕餮残胃,但这次他没有让它进行吞噬,而是让饕餮的虚影漂浮在自己身边。
只见他将手伸进饕餮嘴中,摸索片刻后抽出了一把断裂的长刀。
这把武器似刀似剑,带有刀的弧度,但又双面开刃,断裂刀锋的一端被一团黄色的布条缠绕当做握把被郎如松持在手中。
“生意人都讲破财消灾,看来你不是一个聪明的生意人,你欠我的十万两银子还有由我亲自来取吧。”
举刀一斩,一道三丈长的金黄色的刀气脱刀而出,向地面的杜康砍去。
虽然贪欲大盛,但他还没有失去基本的理智,在地面上他明显打不过杜康,就想在空中将他磨死。
轰!
郎如松只看到杜康也抽出了一把刀向刀气砍去,立刻就是烟尘四起,地面扬起的烟尘将杜康周围遮盖起来,一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但郎如松知道,对方一定没事的。
真要砍中了,修士的肉体会吸收刀气大半的力道,反而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所以他眼睛一直盯着烟尘,持刀静静等待起来。
“你这把刀看着有些眼熟啊,是不是刚刚从我这偷走的,原来你除了是个悍匪,还兼职溜门撬锁的生意。”
杜康持着刀剑行从烟尘中走出,手中的神兵反射着如月的冷光,与郎如松的神兵形制相似,分明同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