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空长发狂舞，手中银杆金尖的大枪光芒撕裂天地，庞大而恐怖的法力环绕枪身，仿佛日月星辰加持其上，将虚空压得破碎。
长枪横空，向顾慎力劈而来。
顾慎凝神以对，黑、青两种颜色的森然长剑浮现，右手握剑，左手掐剑指，两柄长剑散发着无匹的威势向聂长空斩去。
砰！
如同一朵亘古以来最为璀璨的“烟花”炸开，又似无数道惊雷同时炸响。
汹涌澎湃的法力余波四溢，便是化神修士卷入其中，一个不甚也要身殒。
聂长空手持长枪，踉跄倒退两步，枪身轻微抖动，若是细看，则会发现是其手臂在发出轻颤，以至于带动了长枪。
而反观对面的顾慎，同样也是后退两步，但面色如常，握剑的手极稳，一双雷厉的眸子看着聂长空。
“好，再来！”
聂长空大吼，血气冲霄，搅乱数千里云层。
他无愧“中域狂枪”的威名，哪怕此刻丹田中的法力已用掉大半，但他仍旧在全力出手，每一次挥枪，都搅起万千风云。
面对狂枪‘聂长空’的猛烈攻击，顾慎神色坚定，握紧手中长剑，一步不退，选择硬撼，哪怕对方的修为要高过他太多，他依旧无惧，并且还抱着必须要将对方斩杀的念头！
一次次的使出《戮仙剑法》，顾慎对这门玉阙级强大灵技的感悟不断加深，丹田中的法力也在极速消耗，但与此同时，两人频频全力碰撞，聂长空浑身浸满了鲜红的血迹，口中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胸前大片衣衫，《戮仙剑法》的外在力道是一方面，更凶险的是那股直接攻击肉体内部的力量，像是某种规则之力、诅咒之力，对聂长空重创最大。
顾慎也颇为狼狈，白袍碎成了一片片，有些地方已经将肌肤裸-露出来，肌体还有一道道结痂的伤口。
两人大战到了这个程度，真的是只能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了。
“戮仙剑法！”
顾慎又一次使出了他的最强灵技，今日斩出了太多剑，若非有阴气飞速补充法力，加之《九转功》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灵气且将其转化为法力，顾慎恐怕早就已经法力耗竭了。
平日里很少施展这门恐怖灵技，只有今日，为了应对大敌，顾慎斩出了一剑又一剑，甚至他都已经忘掉了斩出多少次、多少剑。
仿佛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福灵心至，随着他的念头升起，身体中的法力便按照《戮仙剑法》特有的路线经脉游走，最终灌输至体外，形成黑、青两柄颜色不同的长剑！这一连续的过程，实际上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斩！”
顾慎用力一挥，黑、青两柄长剑裹挟着雄浑法力呼啸着向聂长空刺去，直到这个时候，顾慎才看到两柄长剑的模样。
“这”顾慎愣住了。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两柄向聂长空疾驰而去的青剑与黑剑，除了颜色不同外，这两柄剑再无其它区别。
“小成了？”
顾慎有些难以置信。
他莫非真的陷入了某种顿悟中？不知不觉中，那柄青剑完成了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从虚幻到一点点凝实，到了现在，竟然已经彻底凝实。
这也代表着，顾慎如今对《戮仙剑法》的参悟，真正达到了小成的阶段！
“嘶！”
顾慎突然脸色一变，感受着体内经脉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觉。
或许当真是陷入了顿悟吧，方才顾慎太过专注，下意识的便斩出了这一记《戮仙剑法》，没有察觉到这一剑从丹田中抽取的法力大大增加，以至于连他的经脉都产生了一种撕裂感，仿佛被撑破了。
顾慎知道，这是因为修为太低，导致肉体没有得到充分的淬炼，而有些支撑不住强大灵技的施展，使得经脉有种被撑涨到的撕裂感！
这种感觉，顾慎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他吸收阴气，修为提升迅速，肉身得以锤炼，足以支撑寻常灵技的施展。
而现在出现的这种情况，缘由还是他修为低了，顾慎推测，若是要正常发挥《戮仙剑法》小成阶段的威力，起码修为要达到合体期。
“不愧是玉阙级剑道灵技，以化神期修为施展，终究还是有些勉强了啊。
“不过，总还能再挥出几剑的，聂长空又能挡住几剑呢？”
顾慎目光落在前方，神色中带了几分期待，他想看一看，《戮仙剑法》小成之后，会是何等的威能。
这一幕太震撼了，即使远在数千里外，也能看到苍穹之上，有黑、青色的两颗‘流星’，伴随着惊雷之声，向那血气冲霄之处击去。
有太苍门活下来的元婴长老，有寻常的太苍弟子，也有其它宗门修士、散修，相隔千里万里之遥，皮肤表层也犹如刀割剑刺。
难以想象，那直面这一剑的太苍门门主，承受着何等巨大的压力。
所有人都瞪大双眼，看向苍穹高天之上，这一幕，会在他们心中烙印很多年啊。
苍穹之上，飓风阵阵。
感受到这一剑的恐怖、强势远超之前，聂长空瞳孔猛地一缩，他知道，不是那顾慎留了手，而是又有突破，对灵技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这是什么样的敌人啊！
天赋、悟性无双，看着那剑与剑后的青年，聂长空恍惚中看到了一位屹立在修真界绝巅的盖世强者！
鼓荡周身法力，聂长空丝毫不敢大意，拼命地将法力灌输进手中大枪，迎着那刺来的两剑全力挥出。
砰！
如神霄雷霆炸裂，虚空都在扭曲，处于破碎的边缘。
大枪被击飞出去，在空中炸碎，化作道道精纯法力消散在天地间。
黑、青两柄长剑毫不停顿，直接刺入聂长空胸前，继而带着大片血肉、脏器透体而过，鲜血洒满苍穹。
与此同时，某种诡异的力量在聂长空躯体之内横冲直撞，要瓦解他的肉身，磨灭他的元神，丹田在破碎，眉心泥丸宫在坍塌。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炸响声响起，聂长空的躯体炸裂开，宛如成了一个血人，然后一头向下方栽去！
一剑之下，决出胜负！
第326章 化道
顾慎委实也被《戮仙剑法》小成阶段的威能吓了一跳。
他寻思聂长空怎么也能挡住几剑，却没想到竟然一剑之下，将其重创。
略一思索，顾慎便想明白了，他低估了《戮仙剑法》小成后的威力，高估了聂长空现在的状态，两人战到此刻，状态都大大下降了，而聂长空则更是强弩之末，全靠一身昂扬的战意在支撑。
但战意毕竟不是实力，在将《戮仙剑法》参悟到小成阶段的顾慎面前，已经不够用了。
顾慎没有想太多，俯身极速向下方飞去。
神识一扫，便找到了聂长空。
群山中诸多山脉大岳，都被两人之前的激烈战斗波及，有的被劈成两截，有的只剩下一座山基，有的甚至化作了碎石齑粉，放眼望去，山与山之间被大小不一的石块覆盖，压断了一颗颗苍劲有力的大树。
一道身影闪动，顾慎自高天之上飞了下来。
这里原是一座大山，如今仅剩下一座被碎石覆盖的山基了，其凌乱如同此地被数百颗导弹轰炸过，随处都是乱石碎木。
顾慎飞落下来，入目所及，看到的便是这么一番景象，灰尘弥漫，仿佛会随着呼吸进入身体中。
顾慎轻挥手掌，庞大法力涌动，瞬间将这座山基之上的灰尘清空，踩着碎石块，走到一堆灰红色的乱石前，灰是石头的颜色，而红则是被鲜血染红。
砰！
乱石被从下方推开。
顾慎皱了皱眉，向后退了一步，看向乱石下传来动静的地方。
碎石被推开，下面的石头更是完全被鲜血浸染成暗红颜色。
紧接着，一个人形物体挣扎着站起身，只能用物体来形容，这怎么能算一个人呢？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通过这个人形物体上所传出的气机，顾慎确定这就是太苍门门主、中域狂抢聂长空。
随着聂长空踉跄的站起身，灰石裹挟着鲜血、碎肉自其身体之上掉落下来，很快便成了一具黏着几片血肉的骷髅，在其四肢、胸腹处，都已经可以看到森白的骨头。
不久之前如魔神一般伟岸、绝世的聂长空，此刻变成了这么一番凄惨的模样，顾慎心中也不由有几分唏嘘。
呼！
下一刻，聂长空如龙吸水般长吸了一口气，周遭天地灵气尽数被其吸收，那近乎骷髅的身躯之上，再次重新生出了血肉，转眼间，便又重现了聂长空的模样，只是脸色格外苍白，透着一股极度的虚弱。
顾慎见状，伸手一招，便要再给他补一剑。
这时，聂长空道：“我输了，丹田破碎，元神受损，法力耗竭，对你没有威胁了。”
顾慎双眸微眯，没有答话，盯着面前的男人，随时准备给他补上一剑，以男人虚弱的状态，再受自己一剑，也该殒落了。
男人苦笑道：“无需你动手，你若能允我两个条件，我自可化道，除名天地间。”
顾慎看着意气萧条的男人，他有把握能将这位聂门主打败、击杀，但却也不信这人当真没了手段，这等老狐狸，有什么底牌都是有可能的，“什么条件？”
聂长空看着顾慎，两人四目相对。
他道：“我不知宇儿哪里得罪了你，但我希望你能放过他，我只有两个儿子，长子已经被你所杀，就剩下这一个儿子了。”
这一刻，他不再是英姿伟岸的中域狂枪，也没了半分之前的霸气，只有为子嗣争取一线生机的恳求。
顾慎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回应。
聂长空自然也明白了顾慎的意思，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狠意，但很快那抹狠意便消散而去，接着颓然的叹了口气，眼中神色渐渐黯淡，才继续道：“第二个条件，可否只诛我聂家父子，不牵连太苍门其他弟子，留我太苍门一道香火，它传承四十七万年，历七十七代门主，不该在我手里断绝。”
顾慎之前曾听闻这太苍门传自上古，如今看来，果然是谣言。
聂长空的第一个条件，顾慎绝不会应下，但第二个条件可以。
或许在聂长空看来，他无端屠戮太苍门长老，是个残暴凶恶之人，担心他灭掉太苍满门。但顾慎杀死那些太苍门元婴长老、金丹弟子，是为了击败、斩杀聂长空，是为了自己自保和家人安危。若是没了聂长空，他自然也不会再沾染上双手血腥去杀那些太苍门弟子。
顾慎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聂长空闻言，松了一口气，脸上慢慢浮现一丝笑意，沙哑道：“多谢你了。”
聂长空顿了一下，看着顾慎，突然问出了一个与当下情形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应该还没有五百岁吧？”
顾慎双眉微挑，点了点头。
一阵山风经过，吹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拂动了两人的发丝。
男人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青年，不由有些恍惚，面容可以改变，可以驻颜，但那份年轻的生机勃勃的气息，却是改变不了的。有人看着年轻，但气机早已暮年；而有人便如初发的青芽，散发着昂扬和激进，那是年轻的气息。
人之将死，或许都会回忆回忆往昔吧，是对生的留恋么？不，不是的，那是对过去种种的唏嘘，是对曾经遗憾的释然，是对当年爱人、亲人、友人的怀念，是对这一辈子走过的路、遇过的事的坦然。
男人的双眸不再绽放惊人的神采，而是渐渐归于平淡。
我也曾像他这样年轻过。
意气风发过。
昂扬激进过。
少年自幼便展现出绝顶的天赋，离开小城中的家族，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中年，他斗大派真传，闯上古遗迹，拜入大教，同门相争，对峙太玄圣子，同辈中鲜有敌手，最终搏得一个中域狂枪。
那时何等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啊。
男人也曾风流过，迷倒过中域万千美貌女子，却从不曾心动，只为求道修行。
但直到那一年，遇到了那女子，女子不过一炼气家族的旁系庶女，长相也算不得惊艳，但偏偏让男人着了魔。
从此，男人金盆洗手，再不曾斗法，专于宗门与家。
女人天赋终究有限，未能凝结虚丹，于一百七十岁时坐化。
“我第一次遇到她时，是三百六十八年前。
“那时她才十七岁，很年轻，很安静呵呵，后来也是叨唠，把我烦的不行，这太苍门上上下下几万人，谁敢说教于我？也就只有她了，一个筑基期的小女子，不，那筑基后反倒唠叨的少了，最唠叨的时候，还是炼气期呢。
“她为何筑基后话少了呢？为何要故意疏远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