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应声,准备离开,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又被赵爽叫住,“等一等。”
“还有那个叫胡杏儿的贱人,胆敢忤逆我,杀。”
“不是中间还跳出来一个江湖人吗?他叫任什么?”
下属忙道:“任青城。”
赵爽嗯了一声,冷道:“这个任青城,给我打入诏狱,让皇城司给他来一遍十八般酷刑,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是。”下属领命离开。
赵爽走回太师椅上坐下,脸色森然。
这大胤朝是他赵家的天下,父皇老大他老二。
一群贱民,居然敢反抗?
这天,京城各个衙门都迅速行动起来。
一场戒严在京城各个坊市展开。
距离京城不过百里的拱州发生兵变,朝廷反应平平。
太子府死了个强抢民女的护卫,整个京城都为之戒严。
诏狱。
顾慎拎着饭桶,挨着牢房给犯人送饭。
送过饭后,就来到八仙桌前和许诺、张顺利等人聊天。
诏狱的环境确实不好,张顺利上任不过半年,就瘦了十几斤,细胳膊细腿,肤色黯淡。
也不能全归责于诏狱,和潇湘馆也有关系。
几人闲聊中,提到了拱州之乱。
坊间有不少传言,说是哪天醒来,或许拱州反军就破开京城城门,攻进皇城了。
江南各州乱成一锅粥,京城老百姓们只当做一个谈资,那离他们太远了,但拱州就在眼前,难免人心惶惶。
拱州兵变的事情,顾慎倒也了解一些。
还是和税收有关系,现在大胤朝税收到了什么程度呢?如果把地里收到的粮食分成三份,那朝廷就要拿走两份。
农民剩下的粮食都不足以撑到来年,不少人都在挖野菜,甚至到了吃树皮的程度。
但为了支援南方的平乱以及维持朝廷各方用度,一些大臣们又把主意打到了税收上面,多征税,以距离京城比较近的拱州作为实验地区。
没想到玩砸了,农户们仅剩的粮食都不足以撑到来年,更遑论还要交更多。
接下来是胥吏上门强征,然后和农户们发生了冲突,打死了不少农户。
而这些农户的孙子、儿子可都在军营里当兵呢,得知家中至亲长辈被官府的人打死,自然怒不可遏。
军**州本地子弟不在少数,大家聚在一块商议,接着就举起了反旗,攻破州府、县衙,砍掉县令的脑袋,灭了知府满门,只有拱州知府在外巡视,侥幸逃得一命。
几人聊了会儿,就到了巡查牢房的时候。
顾慎从甲字号牢房开始查,现在甲字号牢房关押着三名犯人。
分明是甲一号牢房犯人,诨号兖州太岁的雷震。
甲四号牢房的犯人,诨号丧门神的邓林。
甲九号牢房的犯人,原承天观的通玄仙师,现在的通玄老道。
“这个雷震了不得啊,受的伤势比那个王宁还要重,但硬生生挺到现在还没断气,估计他原来距离一品应该很近了,不是寻常的二品高手。”
“邓林是三品高手,和我差不多,啧啧,真惨啊,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还是得苟,不能浪,这就是随便浪的下场。”
接下来,顾慎又去检查甲九号牢房,里面被关押的通玄老道状况和邓林差不多,都是处于濒死状态。
“这可都是二品大高手啊。”顾慎心中想着。
虽然这个想法很不人道,但无论是兖州天王还是丧门神亦或者通玄老道,在外界时都不是善人,而且对于顾慎来说,这确实是大补啊。
如果吸收了这几人死后产生的黑色物质,顾慎觉得自己一定会往前跨过一大步。
虽然渴望,但顾慎并不着急,身处诏狱这个得天独厚的地方,他可以慢慢等。
“很快了,不会太久。”
巡视过甲字号牢房,顾慎又继续走过乙字号牢房和丙字号牢房。
这天,诏狱中又多了一名犯人。
这人顾慎还见过,正是那天和太子府的护卫首领交手落败的荆州少侠任青城。
李嘎站在任青城牢房外,面带唏嘘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顾慎看着李嘎模样,猜测他知道一些内幕,便跟了上去。
“李哥,我看你好像认识乙十五号牢房的犯人?”顾慎故意问道。
李嘎连忙摇头,左右看了看无人,才道:“小顾,你可别胡说,我不认识他,只是知道他为何被抓进诏狱。”
这正是顾慎想知道的,好奇问道:“李哥,他为什么会被抓进诏狱啊?”
李嘎正准备说,突然问了一句,“你小子打听这个干什么?”
顾慎哈哈一笑,道:“李哥,我这不是好奇吗?一般人可没有资格关进咱们这诏狱,能关进这诏狱里面,肯定是犯了什么大事儿。”
李嘎啧了一声,点头道:“对,他确实犯了大事儿,他得罪了太子!”
顾慎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这个时候听到李嘎说任青城得罪了太子,心中并不惊讶,但脸上露出惊容,连忙问道:“李哥,怎么回事儿?这小子怎么能得罪太子?”
第26章 死
看着顾慎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李嘎抬了抬胸口,昂了昂下巴,瞅了一眼四周,然后才压低声音对顾慎说道:“小顾,你还记得前些天我们放衙后去潇湘馆吧?”
“哦?”顾慎挑了挑眉,道:“哪一次?”
顾慎心中清楚,但该做的伪装还是要做的。
李嘎提醒道:“就是那天,太子府的人在街上抢那个女子。”
李嘎声音很低,毕竟在说太子坏话。
如果不是顾慎值得信任,李噶也想在这个武道修行不错的后辈面前摆一下谱,也不会和顾慎说的这么详细。
顾慎连忙点了点头,道:“李哥,我想起来了。”
李嘎继续道:“那天我们走后,这个任青城就站出来要救下那个姑娘,不过不敌,被擒了下去,后来那武艺高强的护卫被一位路过的高人看不惯,随手杀了,太子找不到那位高人,就只好拿能找到的人泄愤。”
说着,李嘎指了一下任青城的牢房,道:“诺,这个家伙和那个姑娘就倒霉了,任青城被咱皇城司南镇抚司的高手捉拿,打进诏狱,那姑娘一家更惨,全家都被杀了。”
李嘎的话,让顾慎一愣,不由瞪大眼睛,惊道:“全被杀了?”
李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对,全被杀了,一家四口,就在我隔壁的坊,很多人都去看了,没有官府审问,直接就在自家院子里被杀。”
说到这里,李嘎叹息一声,他虽不是善人,但说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有些感慨。
“真惨啊。”
李嘎一边摇着头,一边转身离开。
看着李噶渐渐走远的背影,顾慎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刚才李嘎的话,仿佛在他耳边响起了惊雷。
他不是惊诧于京城有那么一家人死于非命,而是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以前耳闻的那些人间惨剧,对顾慎来说,就像是在看一个话本小说,他身在诏狱,只要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可以像与世隔绝一般。
但这一次,这件事情是和他有关的,而且事情最终的发展结果,甚至就是在顾慎的影响下才出现的。
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从心底猛地升起。
甚至,此刻在顾慎的心里不只有愤怒一种情绪,还有后悔,懊恼。
他把一切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他以为救下了那胡杏儿,救下了名叫任青城的白袍少侠,没想到反而因此害了更多的人命,胡杏儿的家人本不应该死的。
顾慎握紧拳头,这一刻,他真想去太子府,将那个混账畜生王八蛋太子给拍成烂泥。
只是这个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起码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顾慎心里虽然愤怒,但该有的理智他还是有的。
即使他现在已经是上三品高手,在整个江湖也是能称得上一流高手,堪比许多大派掌门,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光是他知道的比自己强的人就有四个,当朝大将军董胜,皇城司司使,还有皇城司南北镇抚司的镇抚,这两位都是上三品高手,而且实战经验丰富,或许境界相差不大,但真打起来,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顾慎想到的,就是自己低调发育,等到有朝一日,境界上远超这群人了,到时候以境界压人,一力降十会。
顾慎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乙十五号牢房的方向,然后面色如常的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不是不想救人一命,只是有一个前提,不能暴露自己,不能在天下无敌前暴露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任青城在诏狱里过得很不好,有人打过招呼,要好好“伺候”任青城。
马校尉亲自出手,十八般酷刑对任青城招呼。
这位年轻的少侠,没有挺过五日,就在诏狱中凄惨的死去。
顾慎站在任青城的尸体旁,看着一缕淡淡的黑色气体升起,然后飘进自己身上。
经络中的内气略微增加。
顾慎没有立刻感受自己的状况,而是面带唏嘘的看着任青城已经不成人样的尸体。
任青城十八九岁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年轻。
这个年纪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任青城踏上了行走江湖的路,他不过刚刚加冠,就已经踏入了武道七品,距离中三品只有一步之遥了。
渐渐地,他闯出了自己的名气,博得了少侠的美誉。
只是这个被很多江湖人士认为有望成为一流高手的荆州少侠,此刻宛如一个一摊烂肉般死在了诏狱。
马校尉动手的第一天,任青城腰背挺直,宁死不屈。
第二天,任青城就开始扛不住了。
第三天,这位在外界风流俊逸的白袍少侠开始哀嚎着求饶。
第四天,他奄奄一息。
第五天,任青城死了。
顾慎叹了口气,站起身子,离开了这座牢房。
不知道是不是人间惨事见的多了,顾慎的心,也慢慢硬了许多。
十天后,甲四号牢房的丧门神邓林死了。
邓林生前是三品高手,死后产生的黑色气体较为浓厚,已经有了丝丝湿意。
这一次吸收,让顾慎感觉自己距离二品更近了许多。
只是境界越高,提升便越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