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大司主跟没事人一样,笑着道:“观棋,你去将本宫给谢国公准备的寿礼送给他瞧瞧。”
“……”
陆斩佩服女上司情绪稳定,不过转念想想,女上司在吵架中难得坐庄,想瑟瑟正常。
更何况,就谢国公做出的破事,别说女上司想羞辱对方,就是任何一个普通百姓,听到后只怕也想吐口唾沫。
陆斩原本担心女上司如此行事,容易将有理变成没理,可再一琢磨,不管有理没理,谢国公这回都在劫难逃,就让女上司稍微释放释放压抑的情绪,也算不得什么,何况她自己心底也是有数的,闹归闹,不会影响正事。
这群臣子虽然唾沫横飞,但真敢动手的没有,就连吕宸义也只是口嗨两句,被迫看着这出戏演完。
思至此,陆斩行至谢国公跟前,将女上司亲手绘制的画作跟锦盒递给他:“方才本是想为国公热闹热闹,不慎惊扰国公,还请国公不要怪罪,这是大司主亲手准备的贺礼,请国公过目。”
谢国公心底堵挺,正不知如何发泄,眼看陆斩过来,他冷笑:“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现眼?滚出去啊!!”
话还没有说完,谢国公就飞了出去。
陆斩踹的。
站在旁边的吕宸义呆若木鸡,他看着陆斩旋身收腿,慢条斯理整理衣衫的模样,眼底充满惊骇。
他刚刚就站在谢国公跟前,可他居然连陆斩如何出脚都没看清,自己的义父就这么飞了出去。
吕宸义惊讶的并非陆斩功夫,他惊讶的是陆斩居然敢踹当朝国公!
刚刚还如沐春风地为国公贺寿,结果说翻脸就翻脸,这一脚踹得毫不留情,这突如其来的变脸,镇住了所有人。
陆斩他简直狗胆包天!
可镇妖司就算再狗胆包天,也不敢平白无故如此行事,除非……吕宸义迅速地在心底盘算,面露惊骇:“陆斩你敢踹国公爷?!”
刚刚还叭叭的谏议大臣们,顿时哑口无言,默默地朝着后面退了几步。
整个庭院里寂静得连银针落地都能听个清清楚楚,他们瞪着眼睛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幕。
啥情况?
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陆斩这厮居然敢踹国公爷?
平南王也瞪着眼睛,没想到陆斩有如此胆量,他急忙朝着女儿神识传音:“昌颐,你在金陵跟他接触过,这小子在金陵时就如此狂妄吗?”
连一点儿铺垫都没有,就说踹就踹啊?
这行事作风怎么跟隆嘉似的?
昌颐郡主望着陆斩挺拔的黑色身影,讷讷道:“我不道啊……”
……
此时,最糟心最震惊最愤怒的还是谢国公。
因槐婆婆事件,谢国公最近有些憋闷,但好在人心没断,他延年益寿的计划进行顺利,本想在寿宴好好热闹热闹,找点乐子,抒发一下心底郁闷。
为此他还专门请来了南曲班子,想唱出曲儿给大家乐呵乐呵。
结果……南曲班子还没上台,他成乐子了?!
先是被魏晋瑶如此挑衅,现在又被陆斩这小喽当场踹飞?
陆斩他怎么敢的?
谢国公喷出一口血,心底愤怒至极,他费尽心思挖人心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延年益寿吗?结果被这小崽子一脚踹走半条命!
可愤怒之余,谢国公心底发寒,他太了解魏晋瑶,对方今日如此行事,说明……
谢国公浑身冰凉,可还没等他细想,便看到陆斩忽然抬手。
陆斩将手中锦盒抛之高空,又朝着天空轰出一拳,在刚劲拳风之下,那锦盒在高空炸开,一颗血淋淋的圆球从里面飞出。
众人下意识眯起眼睛,等那圆球落入陆斩手中时,众人才看清那东西真容,不由大惊失色。
那圆球赫然是谢宸令的人头!
陆斩手持谢宸令的人头,手臂冲天举起,他的面色冰冷漠然,声音犹如平地惊雷,高声喝道:
“荣国公谢靖,吞食人心修炼邪法、勾结妖孽草菅数百人命、祸稔恶积恶贯满盈!”
“其子谢宸令公然截杀朝廷命官、谋害楚家小姐,罪证如山!”
“镇妖司陆斩,已将恶贼谢宸令斩杀,今日向荣国公谢靖问罪!”
“谢靖你罪不容诛,可认罪否?!”
陆斩以真发声,字字皆如惊雷。
周围官员耳中嗡鸣,犹被大山压身滚雷炸耳,本能地捂住嘴巴,可那声音却无孔不入,就算捂住耳朵,也直钻众人耳中。
反转来得突然,众臣目瞪口呆,眼看那少年玄衣黑发,立于数十名护卫之间毫无惧色的坦然模样,竟无人敢发一言。
谢国公双目赤红,他挣扎起身,状若疯癫:“陆斩你好大狗胆!你竟敢谋害朝廷公爵,罗织罪名陷害命官,你罪该万死,来人,将他给我就地格杀!”
在看到自己儿子人头的瞬间,谢国公便瞬间明白所有。
定然是刺杀陆斩计划失败,儿子被陆斩反杀,陆斩顺藤摸瓜查到了他掏心之事,这才前来问罪。
谢国公浑身颤抖,心知肚明自己难逃一劫,可他仍旧不肯认罪,杀不了魏晋瑶,可凭他国公地位,杀个陆斩轻而易举!
就算是死,也要拉着陆斩陪葬!
谢国公大声怒喝:“杀了他!杀了他!”
国公府侍卫举着长刀,眼看着那少年屹立于庭院中间,心底都有几分忐忑,不敢上前。
可看自家主子状若疯癫发号施令,侍卫们只好咬牙冲来。
“我看谁敢?”陆斩手伸向天,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际瞬间惊雷滚滚,一杆被紫色幽光环绕的长枪自天际而来,挟带惊雷狂风,令天地为之失色。
那长枪被陆斩接入手中,猛地插入地下,地面霎时摇摇晃晃四分五裂,个别官员一个不慎,直接坠入缝隙之中。
“……”
方才欲冲上来的侍卫,瞬间骇然失色,只觉腿部重若千钧,恍若被大山盖顶,再也难动分毫。
谢国公目眦欲裂,他指向陆斩,浑身颤抖:“你……你竟敢如此放肆!你将朝廷法度置于何地,你将陛下置于何地!就算阿令有罪,也轮不到你执法,大周是有法度的,陆斩你该死!”
“今日此举,只为捉拿罪臣谢靖,为的是维系朝廷法度规则,为的是为陛下铲除奸佞,谢国公,你罪无可赦,纵然你如何诡辩,都难逃法网!”陆斩如此行事,自然是得到女上司授意。
女上司被谢国公为首的臣子找碴已久,心底早就憋着气,如今好不容易拿到致命把柄,自然想在合理范围内好好嚣张一把。
今日虽然毁了谢国公寿宴,可这事儿就算传出去,谁不得说一声漂亮?
正好借此事杀鸡儆猴,再显镇妖司权威。
陆斩心底明白女上司深意,猜测女上司或许有其他布局,他自然十分配合,谢国公之流死不足惜,若不是想拔出萝卜带出泥,他甚至想一枪钉死这个老贼。
在其位谋其政,谢国公受百姓供养,却不思回馈,造如此罪孽,实在死不足惜。
此时,大司主笑容满面,她看着陆斩如此威风霸气一面,澄澈的眸光不由有几分深邃,甚至心旌摇曳。
这小子,比她还嚣张,有她当年那味儿了!
大司主激动不已,眼看官员坠入陆斩震出的地缝中,她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给捞上来!”
陆斩面容肃然,他并没有注意女上司兴奋的模样,他大手一挥,一幅卷轴自他袖口中飞出,卷轴迎风舒展,显露画面。
赫然是谢宸令截杀陆斩、承认谢国公掏心之事!
原本谴责大司主的众朝臣,这回彻底地闭上嘴巴,事到如今他们哪能还不明白?
大司主必然是证据确凿,今日前来是专门问罪的!他们虽然看不惯大司主作风,一直参奏大司主,可不代表他们支持谢国公犯罪!
留影卷轴做不得假,谢宸令刺杀朝廷命官,谋害楚小姐之事罪证确凿!
“这肯定是你诬陷,你用手段诬陷!”谢国公誓死不认:“定是你用手段迷惑吾儿,才令吾儿做出这种事情!”
事到如今,陆斩已经懒得跟他多言,女上司想出的风头已出,杀鸡儆猴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他回身喝声:“陈北放,将人带上来!”
“卑职领命!”陈北放如洪钟般,滚滚从云中而来。
只见国公府上空,骤然出现上百号镇妖师,众人这才意识到,镇妖司竟然早就将国公府包围,刚刚那一幕,纯粹是魏晋瑶先晃一招,看似是羞辱谢国公,其实是做给他们这群人看的!
片刻间。
陈北放带着一队人马,押解着几十人过来,为首的赫然是谢国公的心腹刘管家,后面还跟着许多国公府的侍卫,最后是面色惊恐的无辜百姓。
“人证物证具在,容不得你不认罪,把谢靖国公服脱下,押入大牢!”
陆斩面色冰冷,已经懒得废话,刚刚说那么多,一是满足女上司难得坐庄的激动心情,二是让在场的朝廷官员都看明白,谢国公到底做了什么罪孽。
谢国公面目狰狞,掏出一枚金色莲花:“这些统统与我无关,你们勾结我的管家,罗织罪名,陷害朝廷命官,我要去陛下那……呃……”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阵热流抛洒,打断了谢国公的话。
只看谢国公手持金色莲花的手臂,竟然被人硬生生斩飞了出去。
这次的出手者,是吕宸义。
吕宸义手持长刀,痛心疾首:“义父!我没想到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承认!怪不得当初你让我给你购买那么多奴仆,原来都是为了掏心,我竟然不知不觉间做了帮凶!”
“若不是今日大司主问罪,我还被你蒙在鼓里,义父,你罪孽深重,竟然不知悔改,甚至妄想使用千里莲逃跑,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还是当初忠君爱国的国公吗?!”
“……”
这个变故,属实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就连陆斩跟大司主都没想到,吕宸义会在关键时候反水,其他官员更是瞠目结舌。
刚刚那种情况,就算罪证确凿,谢国公或许还能信口雌黄强辩几句,表演一出垂死挣扎,可现在谢国公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谁不知道吕宸义是谢国公义子?谁又不知道两人同气连枝?
现在吕大将军亲自站出来……这下是真的人证物证俱在了。
“咕噜噜……”
谢国公的断臂滚到陆斩脚下,陆斩伸手将千里莲拿起,入手便察觉到一股奥妙的空间法则传来,这应该跟姬梦璃的咫尺天涯类似,关键时能逃命。
陆斩将千里莲收了起来,目光深沉地看向吕宸义。
不愧是三姓家奴,就连杀义父这个优良传统都给继承了。
谢国公原本就没有修炼天赋,如今失去臂膀,便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陈北放将谢国公押解,冷声道:“谢国公,事到如今,还想狡辩?”
“吕宸义,你这个畜生!”谢国公咆哮怒吼,他万万没料到在这种关键时候,吕宸义居然反水了?!
原本他觉得,依靠这些年的朝堂关系,就算活罪难逃,可也能保住一条命。
他也猜测到,或许吕宸义会有二心,但是他根本没想到这个二心来得这么快,吕宸义甚至未曾观望时局,就直接反水!
谢国公目眦欲裂,吕宸义的背叛对他而言,无异于当头雷击。
“义父,你害人无数,恕孩儿不能帮您了!”吕大将军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自古忠孝难两全,孩儿为了忠义,只能大义灭亲!您若是怪孩儿,您就打孩儿吧!”
吕宸义哭得伤心,心里头却有点纳闷。
他的运气居然这么好吗……两个心愿都实现了,不仅谢宸令死了,就连谢国公也倒台了,以后再也不用受谢国公掣肘了。
虽然没有谢国公的扶持,他想更进一步很难,可脱离谢国公掌控后,他可以找其他的倚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