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低垂下目光,道了句谢后,便开始专心炫起鸡腿起来。
这十里香酒楼的菜色是真不错,比吃鱼可强太多了,让他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口。
现在整个隐龙观人人闻鱼色变…..
不一会儿,桌上已经是杯盘狼藉,众人酒足饭饱,小二奉上了几杯清茶几碟瓜果之后便退出了包厢。
几人纷纷开始交流起自己的发现起来。
清虚道人首先发话:“我仔细检查了前院的情况,那些丫鬟、婆子、家奴们死状跟大门外那三人的死状基本相同,死前都神色惊恐,肝脏不翼而飞。”
“如此看来这邪祟果真如同莲华法师所言,这邪祟很可能有精神震慑或者控制他人身体之类的能力,这一点我们不得不防。”
众人颔首,莲华法师接着说道:“我检查了晚上巡逻的护卫队的死状,发现他们死的地方脚步散乱,死之前一直在原地绕圈一般,我怀疑这个邪祟不仅有精神震慑等能力,只怕还有迷神之能。”
“如此,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这个邪祟能一夜之间杀了王家两百余口人而没被人发现了。”
“定然是先惑乱众人心神,再逐个杀之。”
“在众多尸首当中,我甚至发现了王家重金招揽的一位道人的尸体,也是死得无声无息,肝脏被人取走。”
“这邪祟,很凶啊。”
水月师太掏出一块洁白的丝绢擦了擦嘴后,这才说道:“后院女眷尸体四分五裂,肝脏同样不见。”
“死前疑似遭到了虐待。”
说到这儿的时候水月师太鹅蛋脸上浮现出一抹薄怒,脸色微红,似乎想到了那几位貌美女眷的死状。
众人秒懂,没想到这邪祟踏马还是个老色鬼。
三人集体将目光投向易尘。
“勘察验尸我比不得诸位前辈,不过我这边倒也发现了一点新东西。”
“那邪祟哪怕有惑神之能,这王员外府邸内豢养的高手也是不少,它如何同时控制这许多人?”
“控制的人一多,那邪祟惑神的能力定然要大打折扣,肯定有部分意志坚定血气旺盛的武者或者身怀异物的幸运儿冲出封锁,我在围墙边上发现了十余具尸体,便佐证了我这个想法。”
“可是他们逃过惑神之劫的这部分人,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死了。”
“到死都没有翻越过那两米多高的围墙。”
“或者说,他们以为自己翻越了那道围墙,逃出生天,实际上却还是呆在了围墙边上。”
三人闻言眉头都不由得一皱,清虚道人开口说道:“易道长你的意思是这邪祟可能不止一只?”
“这邪祟如同那狼与狈一般,有着伴生或者寄生的伙伴?这才让那些逃到围墙边上的武者又着了道?”
“当然有可能。”易尘目光幽深的看了众人一眼。
“甚至这邪祟是有人用邪术打破了八卦摄魂宝镜放进来的,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受人豢养的邪祟,被某些邪道之人以阵旗或者特殊法器封锁了王家府邸,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众人闻言心头都悚然一惊。
毕竟易尘的猜想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如果是有伴生邪祟的那种鬼物,那他们此番肯定凶险无比,甚至殒命在此也不无可能。
这种奇特鬼物一般都可以在关键时刻互相融合甚至吞噬,实力暴涨,好在这种邪祟十分稀少,很难碰到。
但一旦碰到,便十分凶险。
如果是第二种,那乐子就更大了。
鬼知道那幕后之人目的是什么,实力又如何?
此时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王家众人尸首当中的肝脏纷纷不翼而飞的场景,心中忧虑更甚。
莲华法师见众人士气有些低迷,干笑两声道:“这些都只是我等猜测而已,那八卦摄魂宝镜到底是人为还是邪祟震碎的,除非是朝廷镇安司的高手前来,否则依我等手段是万万检测不出的。”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夜我等小心行事便是。”
“若真有幕后之人,此事便不是我等能介入的了,那时候我等如实禀告县尊,让他向镇安司求助就是。”
“如果真是伴生邪祟,我等便尽力而为吧,集我等四人之力,那邪祟想一口吃下我们四人,也没那么容易。”
莲华法师说完,众人纷纷点头称善。
莲华法师的话翻译下大意就是:
现在都只是猜测,打肯定是要打的,不然面子上交待不过去,如果这件事水深,就让朝廷镇安司的人接管吧。
我们才赚几个钱啊,拼什么命啊。
拼了老命也未必能解决问题啊,还是相信朝廷的智慧,定能妥善解决,震慑住宵小。
哥几个今晚小心些,咱们并肩子上,哪怕是伴生邪祟,咱们就算打不过也能跑。
“法师所言在理,是老成持重之言。”
几人都是心思剔透之辈,都听出了莲华法师的弦外之音。
第28章 刀,我想要,钱,我又没有,你说怎么办啊
夜晚,无风有月。
整个丰云县静谧一片。
所有的民众都通知到位了,今夜宵禁,晚上不许出行,门窗紧闭,如果发现异动,便大声呼喊,闹出动静,衙门会有人前来处理。
“那我等便如此行事吧。”
森白的月光下,易尘四人每人拿着一个黄色的三角符篆,便各自离开。
这三角符篆乃是莲华法师拿出来的,约定碰到邪祟之后,只要以法力点燃符篆,大家便能感应到位置,互为奥援。
易尘、莲华法师、水月师太、清虚道人分别镇守东南西北四大城区。
四人各就各位后便纷纷开始了动作。
易尘靠的自然便是《阴阳洞神瞳术》第三层带来的阴气感知了,他游荡在长街之上不停的行走,感知着阴气出现的气息。
莲华法师则是掏出一小炉香灰,一边诵着佛经,一边沿路撒上一点。
水月师太手持一个白玉瓶,瓶口插着一根略带青意的柳树枝,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到各个路口便用柳树枝蘸撒一点瓶中的液体。
清虚道人拿着一个三耳小鼎,口中诵念着不知名的经文,走几步便拿出一根木杵,轻叩一下三耳小鼎,站定细听没什么动静后便继续行走,周而复始。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儿。
每个人的手段都不相同。
直至半夜子时,还是一点异状都没有发生,这让易尘的心情很是复杂。
他一方面希望这邪祟出现,他实在太渴望深红点了,可又怕这邪祟出现后太强,他们几人打不过…..
此时他的心理就跟初恋少女等待情郎一般,怕他不来,又怕他乱来。
夜,深了。
静悄悄的。
不过今夜不知又有几人入眠。
易尘缓步走在东城区的长街之上,月光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他背着斩龙剑不断的巡视着周边。
以他五感的敏锐,自然能察觉到此时许多丰云县内的民众并没有睡觉,有胆大之人偷偷的打开窗户,朝外面瞄上一眼,看到外面一个壮如熊罴的高大道人在巡逻之后,心中顿时安定了几分,又悄悄把窗户关了上来。
不知不觉当中,易尘走到了东城与南城的交界处,恰好遇到水月师太手持玉瓶走了过来。
夜晚的水月师太没有穿白天那件灰色缁衣,而是换上了一件白色素衣。
水月师太本就皮肤白皙,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姿容秀丽,宛如一尊在月光下行走的玉人。
更重要的是没有了宽大缁衣的遮挡隐藏,重点更加突出,曲线极好。
双腿修长,行走间身姿摇曳。
碰面后,两人略微点头示意之后,便又各自分开。
走到另外一条长街上,易尘这才停下了脚步,咂了咂嘴,感叹了一声明珠暗投之后,才又继续巡视了起来。
易尘有种奇怪的感觉,水月师太并不像一位出家人,反而像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和训练的大家闺秀。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改不了的,行止坐卧当中透露出的细节和贵气无一不彰显着水月师太的出身可能没那么简单。
出来混,实力和背景,总得至少占一样。
无论是月轮寺还是妙月庵,可都不是小门小户,在其他府县都是有着分院的。
丰云县这边,自然也是。
反而是灵风观、还真观、隐龙观,上面没什么跟脚,算是扎根在丰云县周边的本土势力。
想着想着,易尘停下脚步,对着自己的俊脸轻拍了一巴掌。
“妈的,这种邪祟分分钟冒出来的关键时刻,想什么水月师太啊。”
“真不应该。”
“今晚的月光真大,真白。”
易尘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圆月,走到街边一户人家放置的水缸前,照了一招,一副刀削斧凿的俊脸出现在水缸当中。
他道了声不差,当得上平平无奇的评价后,便昂首挺胸的臭不要脸的继续巡视着街道。
同一片时空,南城区。
水月师太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夜风刮在她吹弹可破的鹅蛋脸上,她内心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和害怕。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满月,水月师太忽然想到了刚才和自己打了一个照面的易尘,那个如同熊罴一般强壮的年轻道人,顿时又轻笑一声,心中刚刚涌起的那丝害怕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易尘在县衙后院那暴起的一击,可是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那桃花老道实在让她犯呕,眼珠子老是朝着她敏感的地方瞧来瞧去,宛如癞蛤蟆掉脚面,不咬人恶心死人,她还不好发作,易尘算是给她出了一口恶气。
其实她对易尘的印象还是不差的,隐龙观的情况多少她还是清楚一些,大猫小猫两三只,全靠义成子一个人独木撑天,不凶狠狂暴一些,怎么在丰云县立足?
有软肋,没有跟脚的人,不带点刺,是无法立足的。
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般,背景深厚。
她的出身让她见多了温文尔雅下的血腥,因此对易尘的行为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其颇有担当,酷似她出家前的兄长,更何况易尘长得还不差,比那恶心的桃花老道强一万倍。
“也是个不容易的人啊。”
水月师太轻轻感叹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她紧了紧衣服,便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双腿摆动间仪态万千。
就在这时,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忽然一阵乌云飘来,遮住了月光,光线瞬间黯淡了下来,街道上开始升腾起淡淡的雾气。
长街尽头,一个推着小板车的白发老头,从薄雾当中走了出来。
白发老叟面带淫笑,不怀好意。
“卖刀咯,卖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