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摇摇头:“蜡人,只是对这个案件的称呼,并不是说这东西就是蜡人,但是...它极可能和禁忌,甚至是咒念有关系,或者说,它本身就是禁忌,甚至...咒念。”
白渊皱眉听着。
太危险了。
这个世界...真的太危险了。
而且...居然还有人与这等恐怖的异类勾结?又或者说是丧心病狂地借助这异类以达成某些目的?
他微微侧头。
窗外,四月的阳光明明该是温暖和煦,却蓦然之间,多出了几分阴冷和森然,便连远处的闹市都仿是笼罩在黯淡和恐怖之下。
...
...
深夜。
平安坊外。
一辆牛车正载着些煤炭停在坊外一处无有居宅的堆场。
几名坊里跑出来的大汉早在此处等待。
牛车才停下,两名戴着白手套的官家人就走了过来,嚷嚷着:“查货。”
大汉似乎和这官家人很是熟稔,笑脸相迎,又悄悄塞了点银子。
官家人便只是简单地扫了扫那牛车里载运的煤炭,估摸着藏不下能被杀头或是丢官的禁物,再加上这些大汉都是相熟的,便是挥挥手道:“放货。”
说罢,又返回堆场前的小屋里登记去了。
这白手套是皇朝六阁之一的“社稷阁”中的人。
社稷阁和正气阁,同属六阁,但所行的职能自不相同。
此处的官家人负责堆场、码头、关隘之类的货物监管,戴“白手套”的含义,则是不取一物的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黑手套,黑手套所执行的大多是工程基建之类的事务,戴“黑手套”的含义,则是常沾尘土,双手自然黑的意思。
大汉们得了放货的指令,便开始了卸货。
他们都是熟练工,卸货速度快而稳。
没多会儿,一大车的煤炭就都卸了下来,然后以小车运回平安坊。
深夜交货,并不算什么很特别的事。
只要牛车能够在夜禁前入城,那什么时候卸货都不影响,这也是皇朝为促进商业繁华而推行的政策。
当然,卸货地点都是有着规定的,并不会影响到居民就是了。
午夜降临。
墨娘似乎已经习惯了那位高冷的剑客于此时出门。
她身侧的地面上堆着一层薄薄的灰黑渣子,案几上摆放了一些古式的物件儿。
这些物件儿上还染着点点黑色细粒。
古物最重要的便是维持原样,清洗干净有时候反倒是画蛇添足,很不好。
而显然,这些古物都是从“煤炭”之中取出来的。
当然...
其实,那一车的煤炭有百分之九十九是真的煤炭,至于这些藏了古老物件儿的“煤炭”其实是烧焦了的人碎裂后所形成的碳渣。
第26章 火海林霜,千手魔罗(1)
平安坊。
当白渊从宅中走出时,他看到一个麻衣壮汉快步走来。
待到近了,那壮汉抱拳躬身行礼道:
“无名先生,墨帮主有请。”
这壮汉明显知道眼前这神秘剑客,某种程度上已算是自家供奉,所以语气态度都很是尊敬,毕竟从这剑客出现到成为供奉也不过几天的事。
而墨帮主的为人和眼光,他们都很相信的。
这就说明,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品德还是力量,都是可以依赖的。
...
...
片刻后。
白渊被领到了平安坊深处的一个大院前。
这大院他之前未曾来过。
那大汉既是带到了,便又是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一礼,继而快步退下。
白渊推门而入。
院中...
有两方田,田里种满了血红的罂粟,在风里摇曳着,显得妖冶而血腥。
墨娘正叠着长腿,支肘托着烟杆儿,粉腮红唇沐浴在袅袅烟尘里,双瞳迷离地看着远方,似在想什么事。
而屠六子正在另一边的空地上练剑。
见到白渊出现,墨娘还没说话,六子就冲了过去,开心地喊着:“先生!先生!!你看我这一式剑法,得了入门的几分精髓?”
白渊稍稍侧头看了一眼墨娘,算是见过礼了,然后又看向六子道:“好。”
六子兴高采烈地拉着他,跑到远处的空地,练起鬼影剑法来。
墨娘稍稍侧身,看着不远处那两道身影,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仿是看到弟弟和这小侄子在练剑。
她虽然不算顶尖的那一撮人,但在皇都北方这玄武大道上,也算是条毒辣的地头蛇,再加上和长生楼的关系,黑白两道通吃。
若是旁人见了她,自都是要喊上一声“见过墨帮主”,而这名为无名的剑客却从未这么恭敬过,始终维持着高冷。
但是,她却莫名地在心底默许了这种“无礼”。
好久没看到六子这么开心了...
这个院儿,也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她看着不远处那两人,一个教一个学,
教的人那一式一剑皆是完美无瑕,剑法至少达到了巅峰层次,
学的也是刻苦认真,眼中越发地中露出崇拜之色。
六子把这几天练剑里遇到的问题,还有他自己的很多不解都问了出来。
白渊也是一一解答,帮助他纠正姿势,以及点破一些关键处,并亲身示范。
墨娘冷媚的脸庞上,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而,这剑客,在她心底的地位,自也是变得特殊。
半个时辰后,
六子闪着星星眼看着白渊,崇拜道:“先生,您太厉害了!
我会努力的,我会证明自己,等到我觉得够资格了,我会堂堂正正地跪到您面前,再提出拜师的请求!!
而现在的我,还不够资格!”
他握紧拳,然后一拔剑,看了眼远处的墨娘,吐吐舌头,然后笑嘻嘻地对着白渊道:“师父,您和姑姑聊,我先走了。”
说完,这个大男孩也不待回应,一溜烟地跑出了院儿,然后还反手把门给关上了,轻轻的“哐当”声传来,显然他又带了带紧。
墨娘微微摇头,笑叹了声:“这孩子...”
然后看向走来的白渊道:“先生莫怪,这个宅子曾是我大一家子住着的地方,如今虽是修葺地好看了,但人却没了,冷清的很。今天难得有先生过来,这孩子就闹腾了。”
白渊反倒是感到那孩子的真情实意,颇为难得。
比起皇子府,某种程度上,这里才更让他放心。
于是,他笑了笑道:“我也挺喜欢六子的,他是个勤奋的好孩子。”
墨娘眸光亮了亮,笑道:“行了,说正事吧...
之前说的那些从凶宅里取出的黑货,都在这儿了,先生看看吧。
看中的,直接挑了带走,不必和妾身客气。”
白渊侧头,看向她身侧茶几上那些沾染着黑色渣粒的古饰玩意儿,
其中有锈迹斑斑、图案模糊的钱币,
有斑驳的女子发钗,
有经过了火烧却没有被烧毁的山水画卷,
还有些则是碎裂到完全辨不出原样的玉器。
白渊目光扫了扫,又看到地面的一些黑色炭渣,心底忽地觉着这炭渣很古怪,不像煤炭那种粗粒子,反倒是很细很细...
他随口问:“这是什么?”
墨娘道:“烧焦的人。”
白渊愣了下。
顿时间,一股尖锐而阴森的寒气直冲心头,强烈的恶心感亦是涌出。
他可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即便再怎么经历了事,再怎么听说了事,但终究还是没有杀过人,也没有亲眼见过死的这么惨的人。
但同时,他心底还有一杆秤,所以依然在努力地维持着呼吸的平静,眼神的平和。
然而,墨娘阅人无数,在说出四个字的时候,那风情万种的眼睛就撇了一眼白渊,自也看到了他眼中的神色。
她心底暗暗舒了口气。
居然还有良知,是个不错的剑客呢。
夜风吹过,墨娘回过神来,敲打了下烟杆儿道:“事情是这样的。
末山县的翟家正办喜宴,一场大火,烧杀了所有人...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翟家有不少古玩,这些东西都算不得证据,自是有人能在地下市场买卖,我就托了关系,从末山县运来了这里。”
末山县...
白渊想起“三师兄”无念出勤的地方,正是末山县,所调查之事正是连环纵火案。
对上了...
外人不知道,但是他早晨才在长生府的卷宗迷宫里听无情讲了这案子的水深,知道这案子通向诡异的凶卷,莫名的神秘,还有那作为禁忌的...蜡人。
白渊神色一动,急忙看向那些古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