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路西法的意志，秩序神和海神的意志也彻底地从这个位面消失了。
举世皆寂。
“我们……赢了吗？”
也不知道是谁茫然地呢喃出了那句话。
一个又一个战士屹立在被鲜血染红的阔野，望着残存的恶魔大军，就像是洪水一样消退。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感受到胜利的喜悦，没有一个人为此而欢呼雀跃。
有的只有满目的茫然和凋零。
就像是被突然抛弃在了这片广阔的废土，抛弃在了这异国他乡。
“我们赢了。”有人低声地说。
“可我们赢了什么？”有人茫然地问。
然后便是满目的寂静。
“秩序神陛下！！海神陛下！！”
“我们赢了吗？！我们能回家了吗？！”
有人不断地向着天空呐喊，不断地希望能够得到新的指令，可是他们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只有狂风呼啸地吹过满地的尸体，吹过那被鲜血染红的风沙。
他们茫然若失。
一直到了许久之后，他们才隐约意识到。
其实他们的心里早就已经得到了那个答案，其实从这场战争的最开始，他们就明白。
他们不是没有赢。
他们只是没用了。
一个个战士低着头，托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彼此搀扶着，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咬着牙，开始聚拢残部，统计伤亡。
安德鲁咬着牙齿，用力地捂着染血的胸膛，拄着法杖。
“大家伤亡如何？死了多少人？”
“只有我们了。”
冬泉谷数千人的精英法师，如今已经是十不存一。
而紫罗兰世界的其他势力，更是凄惨，有的甚至失去了整个编制。
这场战争。
吞噬了无数的人命。
可是结果呢？
“我们得到了什么？”
安德鲁死死地握着法杖，满眼的通红。
他抬起头，死死地眺望着天空，那目光仿佛直刺天际，望向了高高在上的诸神。
“我们是为了什么？！”
第315章 做你们自己的神
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们被抛弃了。
战场之上，奈奈子怔怔地望着那凄然的一幕，眼中无神，狂风呼啸地吹过她染血的长发。
那种无力感，就像是洪水一样隆隆地席卷了她的全身。
只是在恍惚中，感觉带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对不起。】
【为了那个最终的目的，我不得不用这最恶劣的手段。】
【我做了我曾经最不耻的事情，我把我自己变成了一个玩弄人命的神。】
【我知道，没有人愿意被掌控，而我一生以来也一直都在追寻着自由。】
【只是如果真的想要走通这条路，我就必须让我的手上沾满血，让我的灵魂粘上污点。】
【但我不会放弃你们的。】
【至少在这场戏剧的最后，总要有一个救世主，能给人们带来希望……】
林恩缓缓地闭上了无神的眼睛，任由自己的这具身体，躺在那染血的战场之上，紧握着奈奈子的手。
他已经关闭了对这个世界所有的分身的操控，将大部分的意志，都转移到了神界的那具身体之上。
他要做好那场大战的最终的准备。
只不过在最后。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他必须要做……
咔擦
寂静而空旷的战场的高空，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空间破碎之声，那隆隆的空间震荡，让整个战场上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就在那恍惚间，一个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他的出现。
瞬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颤抖。
让所有绝望的被抛弃者，看到了最后的那缕曙光。
“海王……”
狂风呼啸的天际。
满头的白发，手握三叉戟，赤果着上身，满目的复杂和纷乱，那个男人就像是神一样出现在了他们的目光当中。
而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绿色双眸的少年，他俯视着那鲜血淋漓的战场，转过头，用无比复杂的目光望着海王。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他知道，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结束吧。”
海王猛然举起了手中的三叉戟，直刺天空。
无数的闪动着微光的细雨，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了战场之上的每一个战士的脸上，落在了他们颤抖而迷茫的心上。
就像是一场新生。
所有人身上的伤口，都在那场大雨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大雨，抚平着伤痛。
冲刷着战场上的鲜血，冲洗着人们心里的尘埃和苦痛。
“战争结束了。”
海王仰起头，闭上了双眼，不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我来带你们回家。”
一瞬间……
听到那隆隆的熟悉的话语，看着那个屹立在高空之上的故土的王。
所有人都在顷刻间嚎啕大哭，跪坐在了地上。
因为已经死了太多人。
因为为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已经有无数的人经历了死亡的苦难。
他们所有人都明白海王话里的意思。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
才终于让他们再无法忍耐地大哭。
他是来接他们的。
他可以复生所有的死者，重新让他们归回人世。
在被抛弃之后，在他们作为诸神的马前卒奋战之后，最后还在乎他们这群弃子的，反而是那位最开始与诸神势不两立的王。
这怎么能不让他们为之涕零。
“吾等……愿永世效忠海王陛下！”
“吾等愿永世效忠海王陛下！”
冲天的嚎哭，逐渐连接成了此起彼伏的声浪。
“你们没必要效忠我。”海王闭着双眼，声音就像是雷霆一样覆盖了整个战场。
全场所有的人都呆呆地注视着那个声音。
“这无数个世代以来，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们的世界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被收割，之所以一次又一次成为被诸神撰取信仰的池塘，就是因为他们做着和现在的我一样的事情。”
“因为如果没有战争，没有死亡，没有绝望，那就不会有狂热的信仰和所谓的拯救！”
“长久以来，他们总是在挑起战争之后，像一个救世主一样降临，用一个又一个所谓的神迹，来操弄你们的信仰，让你们感恩戴德！”
“你们还不明白吗？”
海王睁开了苍蓝的双眸，望着战场上的所有的人。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
但是所有的人却全都怔怔地跪在原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那些话。
却是不断地在他们的心里翻腾，不断地在他们的脑海中爆炸。
不断地冲击着他们长久以来的固有认知。
海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也许只是一种奢望。
但是……
“如果你们心里必须要有一个神明……”
“那我希望那个神明，会是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