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致川已经从剑阁中出来了,此刻正在房中奋笔疾书。赵然敲门进去,先抢上几步按住桌上的稿件,防他又放飞符大招,这才踏踏实实读起来,读完后赞道:“师兄的文笔越来越好了!”
余致川道:“写了两年,再写不好可就不像话了。我这笔记如今已有八位读者,若是写得不通,岂非让人看了咱楼观派的笑话?”
“哦?师兄已有八位笔友了么?都是谁?”
“咱华云馆里面,你是一个,高雨乾师弟、小卓师叔、宋雨乔师妹,外头的,潼川府庆云馆的中泞师妹、保宁府衡福馆的欧老道、都府魁星馆的李师兄。还有一个白庚,就是去年师弟为保举师时举荐的受箓散修,当日留了飞符联络方式的,此人也有意思,如今身在北冥海,几天前刚发了篇文字给我,描述了所见所闻。这篇文章写得极好,我打算登载到笔记中,与众道友一起分享。”
对于自家这位宅在山门中难得外出的师兄,赵然还是很关切的,对他能够找到笔友并以此广博见闻,给予了充分肯定和大力支持,当场拿出三千两银子来,给余致川炼制飞符。
听说有机会前往玉皇阁观礼,余致川非常兴奋,表示一定要将此次大典的盛况记录下来,与笔友们一起分享。
到了晚间时分,三师兄骆致清也从剑阁结束修炼出来了,赵然将从玉皇阁带回来的一篮子凤香三茶糕递上去道:“师兄,这是给你特意带的,你先吃着,过几天咱们去玉皇阁再取一些,我已经跟他们厨上说好了,预订了一大箱,到时候去了直接取。”
骆致清接过篮子,塞了一块进嘴里,边嚼边道:“过几天要去玉皇阁?”
赵然解释:“楚阳成天师要和朱七姑办双修大典,整个道门都在为此事忙碌,怕不是有上千人到场观礼,这回有热闹可瞧了。”
骆致清怔怔问:“楚大炼师破境了?”
赵然道:“去年破境入的炼虚。”
骆致清一脸落寞:“还想着再过十年去找他比试,没想到他越走越远,这下恐怕十年不够了,怕是还要等二十年……”
赵然暗道自家这位师兄真是雄心勃勃啊,二十年就想追上楚阳成?恐怕这一辈子都够呛了吧?但他肯定不能打击骆师兄的积极性,于是拍着骆致清的肩膀鼓励道:“不怕的,师兄我看好你,二十年后击败楚天师,重振楼观派声威这一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师兄你了!”
骆致清满脸坚毅,重重点了点头:“师弟放心,师兄我一定努力,不给楼观丢脸,不给师弟丢脸!”说完又问:“朱七姑是谁?”
赵然汗颜:“朱七姑啊!师兄你不知道吗?”
骆致清疑惑道:“此人很有名么?修为如何?”
赵然不得不将朱七姑和楚阳成的故事说了一遍,骆致清这下明白了:“原来是个大炼师,十年之后先去找她比试!”
赵然无奈:“那就祝师兄早日得偿所愿了。师兄准备准备,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去。”
骆致清点头:“好,去了以后先找东方敬比试!”
赵然顿时无语败退……
天亮时,楼观一派齐聚火德星君殿,殿中早已布置好了授箓仪轨所需的一切材料,灵材灵食铺满供桌,符箓法器布设为阵,观礼的华云馆修士们俱已到场,以严云亦、江腾鹤为首,从旁肃立。
保举师魏致真向众人举荐,表明灵剑阁三代弟子曲凤和经过一年清修,境界已到,符合授箓条件,请予授道士箓职。
赵然身为监度师,询问了几个经义问题,然后当场探视曲凤和的气海,向众人表示,气海已成,可予授箓。
于是传度师杜长老向火德星君拜上清词,主持仪轨,不多时,华云馆消耗信力值一万八千圭,曲凤和道袍角上多出一朵火焰,正式成为一名可以沟通仙神的道士。
仪轨结束,赵然将曲凤和招了过来,曲凤和欢欣雀跃的蹦到赵然身边,道:“小师叔,我现在可是真道士了,不是你以前说的假道士,哈哈!从玉皇阁回来可不可以让我回趟家?我想告诉家父、家母,他二老必定欢喜的!”
赵然温言道:“回家的事,跟你师父说,想必你师父也不会反对。你如今也要修行中人了,切莫忘记了身为修士的责任!”
曲凤和握紧拳头道:“记得记得!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赵然取出个盒子,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符箓,道:“这是二十张火符、二十张卫道符、二十张飞符,这些都是常用的,其中火符和卫道符你要尽快熟悉,早日学会自己炼制。里面还有五张二阶阴阳火符、一张三阶金甲金兵符,是给你防身之用。记住,我们不主动挑事,但也不惧怕别人找事。”
“明白!”
第一百零九章 方丈履职
在华云山呆了三天,赵然又闲不住了,盘算了一下时间,于是向大师兄魏致真告了假,离开山门,前往无极院。
自去年正月离开无极院到现在,赵然已经有一年又四个月没有履行他方丈的职司了,说起来也是十分惭愧。这就是他当年选择担任方丈而非监院的缘故,若是真要出任监院,整个无极院的事务岂不是就此瘫痪一年多?
赵然登上山门的时候,道院正门大开,阖院执事以上级别的道士在门外恭迎。
赵然一眼扫过去,就见刘致广打头,其后是朱都讲、兼任都管的君山庙祝陈致中,再其后是知客马致礼、高功方致和、巡照金致久、方主莫致兴等等十余人,山门内,还聚集着数十人,却是闻讯自发赶来的院中其余道士、火工居士。
想起十年前,也是夏季,自己跟随楚阳成前来无极院,当时同样是阖院道士出迎,但自己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楚阳成后面,希冀着这座道院能够收留自己。如今十年过去,道士们出迎的对象已经换作了自己,而自己则成了掌控这座道院的“主人”。
想起来就令人好生唏嘘!
“袁都厨没在?”赵然见队列中的“三都”少了一位,于是随意问道。
刘致广叹了口气,道:“去年七月十九日,老袁过世了。”
赵然愣了愣,身形凝滞片刻,问道:“葬在何处?”
刘致广道:“遵老袁的意愿,葬在后山道院墓园中。”
赵然挥了挥手:“长者逝,而我未能相送,憾事也!走,过去拜一拜。”
金久连忙布置,巡照房的道士和火工居士撒开脚丫子就向墓园奔去。
赵然为了给他们留出准备香火的时间,便走得慢一些,一路上向刘致广询问这段时间无极院的大事。
这一年半来,刘致广一直兢兢业业,督促着谷阳县三大工程的实施。最先完成的,是惠民济医堂。这座医堂是去年初完工的,正式运作是在去年三月份,当月便平价售卖一百三十两银子的汤药,到今年二月时,已经卖出去价值一千二百两银子的汤药。总体算下来,浮亏三百两,都由无极院从库房中补上了。
去年十月的时候,因为药材供应不上,曾经一度控制发放汤药,致使惠民济医堂外排起了长长的队列,不少百姓怨声载道。
说到这个,刘致广很是生气:“这帮刁民,也不想想,若非惠民济医堂平价售药,他们哪里吃得上!”
赵然也没计较他嘴里“刁民”的说法,摇头道:“究竟是哪家在后面煽动?”
刘致广笑道:“还是方丈英明,一听便知究竟。此事后面的推手,正是康全药圃的康家,是他们搞得鬼!”
“证据确凿么?”
“早在惠民济医堂开业前,我方堂便在县中几处大药铺收买了眼线,谁是主使、谁掏的银子、谁去煽动,一条线上的人全拿住了!”
“不错。”赵然赞了一句,问:“怎么处置?”
“孔县尊定了一个居心叵测、煽动作乱的罪名,如今康家主要人等都已拘拿在案,康老头和其长子定的是腰斩弃市,几个儿子全部流徙三千里,妻妾充教坊司为伎,家产尽数充公,一半填补惠民济医堂的亏空……事涉道院,如今卷宗已经报至院里了,就等方丈圈阅了。”
这一圈阅,就是一家十多口的破败,任是赵然已经磨砺了十年,也忍不住心颤。
“康家小一辈都多少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