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志 第62节

许仙当然道:“愿学!”

法海甚是痛快道:“好,我就教你这大雷音术,法不传六耳,诸人退避。”潘玉同方丈就出门,只剩下法海同许仙二人。

法海道:“我现在演示给你看,你用心听。”

许仙点头称是,凝神静气。只见法海气也不吸一口,突然口一张,仿佛吼了一声,却无任何声音传出来。

法海问道:“你听见了吗?”

许仙摇头,突然灵隐寺钟声大作,寺中乱做一团,都道出了怪异,原来大钟不敲自鸣。又听元空长老喝斥声,才慢慢寂静下来。只听妄言台上那口大钟,却一声又一声的响个不停,许仙默数,只响了七七四十九声方才停歇,想必这个数目也是法海算计好的。许仙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法海,这就是那大雷音术的奥妙吗?

法海知其不明,也不多言,只道:“我再使一次,明就明,不明就罢!”

许仙心中却无任何怨愤烦躁之意。反而愈加镇定,思考片刻,突然想到法海那句“用心听”。

是了,非用耳,是用心,立刻运起神魂中的灵力,躬身道:“大师请!”言罢立刻进入平日里修炼那种状态,虽然不敢在大白天吸纳太阳之力,但体内的主星,光芒已经散发到了极致,眼眸中都透出一抹金光。而此刻功德牌也流转着光华。

法海赞许的点点头,此子的悟性真是非同寻常,以佛经来考究他倒是自己小气了些。也不多言,又是一张口。

“吼”一声巨鸣在许仙心间炸开,真若雷音狮吼,让人心神激荡,这一次许仙清楚的感应到,从法海身上散发出的强大魄力,“看”到如光环一般蔓延开来。许仙呆立半晌,似在品味,似在遐思。

“明白了吗?凡间也曾有过什么‘狮吼功’,不过是些寻常运气的法门罢了,你当知大音希声的道理。”

许仙又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明白了。”虽然只有一次,但他在“觉”的状态下极为敏锐,而且他刚才已经用上了“慧心”的法门,将那一瞬间的记忆在脑海中无限放慢,回放了不知多少次,已经多有体悟。

虽然要真正使出这样的法门,还需要时间,但无疑已经有了一个方向,一条道路。这就是有人教和没人教的区别,修炼一切法门的开始就是这么一个方向。就像凡间武者的扎马步,如果外行,可能根本不知道扎马步这回事,就算知道,也很难明白,要怎么扎才算正确,恐怕扎上十年也未必有什么作用,说不定反而还有害处。

法海沉声道:“既然明白了,就称一声师傅吧!等你什么时候,吼出来,耳听不闻,就算是入了门。到时为师另有教授,也另有考验。”这大雷音术乃是一切言咒的基本,佛门极隐秘之法。法海在这上面没有藏私,但有朝一日真要学大光明咒,还当另有考验,法海也是要循序渐进的引他入门。

许仙见法海真心传授他法门,不由皱了皱眉头,道:“若有一日,在下的道同大师您不同,甚至相反,我该要如何呢?”

法海放声笑道:“我辈中人,岂拘俗法。若你逆了老衲的道,咱们就来论上一论,若是论不明白,就比上一比。老衲必将你盖入那口大钟之内,吼上七七四十九声,看你悟是不悟。”

许仙先是无语,拳头大就是道理啊!后是失笑,好个爽快的和尚,修行中人不就是如此吗,只要有一条足够大的道,走的足够远,就一定有一个足够强的拳头,到时候不用废话,比一比就行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这和尚爽快中还含着“奸诈”,摆明了要欺负自己修行时日短,功力浅薄。

许仙朗声笑道:“好,师傅,将来就看看我的道能否胜过你的道。”心道:你欺我力薄,我却要欺你人少。到时候跟你“论道”就不是徒弟一个人了。咱左小白,右小青,打碎你的钟,揍你个鼻青脸肿。

两个人相视一笑,各怀心思,却都觉得满意。许仙是因为获得了能够施展的法门,真正有了自己的战力。而法海则是因为订下了师徒名分,将来也好管束这许仙。

至于管束不了许仙的问题,他是想都没想过,他这一千多年可不是吃白饭的。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用强,许仙的性情也绝不是用强能逼迫的了的,还需耐下心来慢慢引导。让一个没体会过世俗辛酸苦辣的年轻人入空门确实不太现实,自己当年也是年过不惑才开始清修。但无论如何,这因是已经种下了,只待来日结果便是。而时间,他有的是。

许仙走出房门,日头温暖的洒在身上。

潘玉走过来道:“看来是学会了。”

许仙哈哈一笑道:“那是当然,只等我练得绝世功法,让那老……师傅知道我许仙不是任他揉捏的面团。”

潘玉嗔了他一眼,又叹道:“你真的决定要走这条道吗?”

许仙挥手道:“放心啦,力量只是手段,不用特意推崇,也不用专门贬低。全看我如何操纵而已,只要这颗心没变,修什么法门又有什么区别呢?”

潘玉担心道:“谁都以为自己不会改变,但心为猿意做马,最是控制不住的吧!”就好像我没想到会遇到你,更加控制不住现在的自己。

“这就靠你啦!”许仙笑道。

“靠我?”潘玉惊讶。

许仙望着泛绿的树梢,阳光在哪里凝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明白自己该做个怎样的人。如果真的跑到深山老林中修个四五十年,出来一看家人朋友全死光了,心里不变态才怪呢!”他这一句话大概把很多修行之人都骂进去了。

潘玉嗤笑了一声,百花失色,掏出两张精致的包金请柬道:“刚好有人请你喝花酒,让汉文你多多体会世俗的美好,免得哪天真的想不开,跑到深山里做了野人。”

许仙一讶,“请喝花酒!哪个如此行善积德?”接过请柬一看,笑道:“乘彩凤的画舫入长江游赤壁,金圣杰好大的手笔。”

第三卷 汝今能持否 第八章 出发

潘玉心中沉吟,她实在不愿意在这时候,去游什么赤壁。比起这个,她更愿意和身边这人流连于山水之间。更何况,那可是花酒,平日里很习惯的东西,现在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他也不是好色之徒,可他还说过自己也想三妻四妾来着,而且那彩凤又是那样的美人。从来果敢决绝的潘玉,拿出这两张请柬,很是犹豫了一番。

但责任就是责任,这江南巨富的儿子,是不能不结交的。

春日融融,杨柳萌芽,在千条丝缕中垂下星星绿意,画舫就泊在柳树之下,涂成朱色的船身绘着云雾波浪,趁着龙头状的船头,显得极是气派。

船上或站或坐,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谈论着,不是惯常的诗词,而是近来两个风云人物。

“夏兄,你说那词真是许仙做的?他看起来不似个文采风流的人啊!”

夏子期点点头,却不愿多说,这段时间许仙同潘玉游山玩水,心里最不是滋味的怕就是他了。经常咬着牙想:“若是我和潘玉同室,现在就是我和潘玉谈笑。”现在谁都看的出来,潘玉是将许仙当作知交好友来看待。

另一个书生却道:“不过是巴结上了潘家公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嗅得到一股子酸味,但这话不说憋在心里又委实难受的紧。平步青云谁都想,但若平步青云的是身边的人,还是原本自己看不起的人的话,那滋味就复杂得很。

几人顿时议论起来,近来许仙实在是让人侧目。王学政的入室门生,潘公子的知交好友,施恩于江南巨富,作词闻达于诸侯。这几样好事,任何一样都能让人眼红心热,更何况还是落到这么一个人身上。

“诸位请止吧,汉文的才学人品,哪样不高于我等?如此背后议论,有失君子之风。”宁采臣皱着眉头听不下去,这次他也被邀请在内。他同许仙一番相交,而后许仙又救了她至爱之人,早就引为平生知己,此刻听几人越说越过分,才发声阻止。

平日里活跃的金圣杰一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这次老头子给他下了死令,这两个人必须请到,现在离开船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两个人却一个都没来,怎能令他不怒。他的性情此刻已经忍到了极处,又听几个儒生酸拉吧唧议论个不休,心中更是不耐,直道:“不等了,不等了,开船,开船。”

彩凤依着窗栏,脸上带着慵懒的神色,但细长的凤目流转间却丝毫无损华贵的气度,反而更显得美丽而从容,“青鸾,潘公子来了吗?”

“小姐,你都问了第四次了,现在已经过了时辰,那潘玉怕是不来了吧,金公子吵嚷着要开船呢?”青鸾不高兴的说。她不知道那潘玉有什么好的,不就会吟两首酸词,长的俊俏些吗?不过她耳濡目染,也知那不是什么酸词。而说潘玉长的只是俊俏,那也是昧了良心的。但他就是不喜欢那娘娘腔的潘玉。

彩凤没有形象的打了个哈欠道:“那金公子也是胡闹的性子,他花那么大的价钱组织这次江游,有一多半是为了结交这潘家大公子,若是潘公子不来,他老头子定然要骂他个狗血喷头。”就算再怎么放纵,这种江游的价钱也不是一个金公子负担的起的,必然有金万成的身影在,她早已看的明白。

“来了,来了,潘公子来了!”一声呼喊,穿上的人都抖擞了精神,夏子期的脸上已经浮出“真挚”的笑容来。金圣杰看得一阵冷笑,可也勉强收起不快来。

远远两个人影,都是高挑的身材,潘玉生于北地也就罢了,许仙是个南人,偏偏也如此高大,真是令人不快。

金圣杰先是望向久闻大名的江南第一才子,潘王潘璋的独子,自从仇王府被灭门,作为硕果仅存几个王,潘璋虽不比梁王据相国之位,但也是掌实权的户部尚书,盘了一张人际大网同梁王斗了个不分胜负。

“好个风流人物!”金圣杰忍不住赞道。谈笑自若,举止有度,即使是金圣杰这狂傲人物也忍不住称一声“浊世佳公子”,这样的人物就是不是潘王之子,又岂是池中之物。

再看许仙更是大惊失色,总算明白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见过许仙两次,第一次在元宵佳节,心中还有些不屑。湖心亭大雪偶遇,风雪中的姿态,偶显鳞爪,已使自己再不敢轻视于他。

而这才隔了不到一个月,再看他却有一种“风骨已成”的感觉,容貌依旧是那一副容貌,衣衫依旧是那一袭衣衫,但挥洒间的风范,却朗朗如日月入怀,就算呆在潘玉这美玉旁边,也绝不能掩盖他的气度神韵。却不知许仙修行渐深,心地坦荡,这时自然显得器宇轩昂。

如果刚才那些议论让金圣杰怀疑许仙是走了狗屎运,但现在却要说一声,我交朋友也要交这样的,我收门生,也自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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