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如此,但邵阳却是稳重惯了的。而且,此番苏醒过来,他前因后果微微一联系,已经明悟过来,莫非是这两人救了他?
所以,不管喜还是不喜,邵阳都连忙起身,客客气气向两人道谢,“多谢两位前辈!不知这里是哪里?可是两位前辈救了晚辈?”
那和尚微微一笑,伸手向旁边一指,“官方的罗烈。”又向着自己指了指,“我,五台山一个普通的大和尚。”
却说这两人自然正是五台山大智禅师以及玄武罗烈!
只是大智禅师云淡风轻,根本不把各人的身份放在心中,所以哪怕介绍罗烈时,也只介绍了后者官方的背景,以及他的名字,浑然没有提最重要的“玄武”的代号。
至于自己,则更是轻描淡写,名字都未提起。
罗烈?
邵阳自然是不识得的。所以目光一转,隐隐觉得这罗烈的一身道法神通似乎也颇为不俗,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只当是官方隐藏的哪一位高手。
他也有些明白过来,自己因为自责于无数人的无辜死亡,再加上修炼本就到了沟通内外的地步,所以才一时气机感应之下,将潜意识深处的自责、懊悔,一下子爆发出来,经历了这么一番劫难。这一过程中,他自然封闭了五识,难以与外界沟通。
所以,只略略猜到了一些经过,到底还是少了不少的过程。
“多谢大师,多谢前辈相救!”
邵阳开口向他们两人道谢。
大智和尚微微一笑,“大和尚可不敢贪功。在我出手之前,已经有桑篙出手,替你镇压了灵觉,我不过动用佛门秘法,将你唤醒罢了。”
桑篙?
邵阳愣了下,才恍然明白过来,这就是白虎桑老的真正的名字嘛!
他肃然起敬,敢于直呼桑老的名字,眼前这位恐怕至少也是桑老他们同一辈的前辈高人啊。
旁人,就算是张昴局长,不也一口一个“桑老”?
当然,虽然这和尚说的轻巧,丝毫也不贪功,但是邵阳明白,桑老将自己灵觉镇压,却还是没有办法,反而要送到这位大和尚这里来,显然,事情也绝不如这大和尚说的这么轻松。
“多谢大师!”
明悟过来,邵阳自然又是感激地道。
大智禅师微微一笑,礼貌与否,不在于表面,而在于心间。大智禅师开佛门六识,自然感应,自然能够体悟到邵阳内心。
他也不由欣赏,年纪轻轻,修为深厚,又举止有礼,知恩图报,明进退轻重,怪不得官方如此看重。
再加上大智禅师也是宅心仁厚,在唤醒邵阳之时,运用佛门秘法,已经感知到了邵阳的识海之中,依然封锁着一部分的情绪,大智禅师也隐隐辨识,大约正是因为这一些情绪,使得邵阳陷入了之前的灾劫之中。
治病治本,大智禅师既然发现了,自然还是想再帮这个年轻人一把。
所以,大智禅师询问:“施主,我以佛法感知,观你还有不尽之意。不知究竟为何,可否说与老和尚听听?”
邵阳微微沉默。
他当然明白,这位大师自然不可能是八卦的目的,而是体悟到了自己识海之中仍然藏着愧疚、自责之意,所以才好意询问,想要为自己开解。
虽然,此事颇难启齿,但已经做了便是坐了,哪怕深藏不说,也改变不了自己做过的事实。
自己能骗了其他人,还能骗了自己不成?
“好叫大师笑话。”
邵阳讪然,却还是将在颛顼帝时光碎片之中的诸多事情,一一都向大智禅师说起。对于旁边那个,一直在那里坐着,哪怕自己说起这等隐晦之事,也依然不肯离开的“罗烈”,邵阳微微皱眉,心底越发不喜。
但既然大智禅师没有开口,邵阳也不好多说,左右这等事情,自己也没打算瞒过别人。
所以,他原原本本地全部说了出来。
甚至连之前在天庭,跟随颛顼帝,目睹颛顼帝艰难抉择的心理也描述一番。
邵阳观两人的模样,知道两人都有着修行在身,所以倒也不怕把这等事情都告诉他们。
两人仔细听着。
大智禅师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容,就如同听着最寻常不过的事情;而另一旁的那个罗烈,脸上的神情却是几度变化,十分之精彩。
光看他的脸,都好像看了一部电视剧一样!
邵阳心底很是吐槽……
末了,邵阳停下,向着大智禅师叹气了一声,“大师,我知道,当日之时,仓促之间,也难以有更好的选择;但纵然如此,事后我每每思之,特别是念及许多无辜之人,陨落在了灾难之中,总觉得心中愧疚,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但出乎意料,一直安静听他说完的大智禅师,听到这里,却忽然赞叹一声,起身向着邵阳见礼:
“施主诚然是有大智大勇之人!”
邵阳吓!
他连忙起身还礼,惭愧地道:“大师言重,我每每思量此事,总觉心中愧疚不已,哪里敢说什么大智大勇?”
第六百四十五章 救一家而舍一身
邵阳惭愧。
不过,正前的大智禅师却是正色道:“不然,救一家而舍一身,救一城而舍一家,救一国而舍一城,是为菩萨行为;施主能够明悟轻重,周全处置,是为大智。”
“知难而进,能人之所不能,断人之所不敢,救万民于危难,敢冒失名、失身之恐,是为大勇!”
“施主实为大智大勇大仁大义之人,和尚我远远不如啊。”
邵阳惭然,“大师谬赞,当是时,我想及颛顼帝,思及他当日的决断,也定然十分为难;别无他策,却是不得不为,所以只好为之。不敢当大智、大勇之赞。只是想到许多无辜之人,因我的决断而死,所以心中有愧。”
大智禅师微笑摇头,“不然,施主太过多虑了。”
稍稍顿了顿,大智禅师又温声开口道:“这样吧,我给施主讲一个小故事。”
邵阳其实也读过一些佛经,知道佛法最喜欢用比喻来说事。
所以,邵阳连忙道:“大师请讲。”
金杯洞天之中,巨鱼凌虽然隐隐判断,这大智禅师有深厚的佛法在身;佛法,并非仅仅这一世所有,如道家一般,其实也已经流传多世。
在许多纪元的人族之中,都有着很深的影响力。
所以,虽然巨鱼凌被囚禁的早,但他早年时候也有所耳闻;而被困于斩妖台下之后,更是博读百家,佛法也有所涉及。
也因此,虽知有风险,但碰到这般有着“大智慧”的佛门大能,他还是忍不住倾听。
就听大智和尚缓缓开口,“我念过去世。时有五百商人入海求宝,是时别有一商人……”
邵阳仔细听着。
邵阳也有一些根底在,所以他很快就已经听懂了大师所讲的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是说,海上一群商人远行,忽然其中一人动了恶念,想要谋财害命;而此时,有修行者(即佛的转世身),知此人恶念不可断,所以杀他而全其余商人性命。
佛祖又说,“但当于彼兴杀心者先与断命,彼断命故不造杀业免地狱报,又令余众得全其命”;是为杀人也是救人。
又说,“我若与此五百商人共断其命,而五百人皆堕地狱;我今宜应起大悲心为救护故,自手当杀。此杀因者,设于百千劫中获地狱报亦当忍受”。是说为了一力承担,以免其他人也因此而杀人受罚。
是为佛祖的慈悲之心。
邵阳细细听着,不住思索,与自己所经历之事颇有相通之处。
隐隐明悟。
金杯洞天之中,巨鱼凌盘膝而坐,也是许久未动。他虽然没有邵阳这般情绪在,但由于他有大智慧,所以所闻所思也是极多,身上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几分禅意。
很快,大智禅师已经讲完了这个故事,看邵阳模样,于是念佛偈道:“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邵阳知道,大智禅师是告诉自己,不要被这些所牵挂妨碍,要有无畏之心,才能无有恐怖。
邵阳起身向大智禅师叩谢。
大智禅师伸手将邵阳扶起,微笑,“施主是有大智慧之人,定然能够远离诸般恐怖,求得心性之洒脱。”
“多谢大师点拨。”
邵阳衷心道谢。
大智禅师微笑着颔首,将邵阳引入了后方的一个禅室之中,弯腰在一旁的香案上点燃了一根禅香,淡淡的烟雾缭绕,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透出了一种宁静的感觉。
哪怕是邵阳,也不由将所有的烦恼都抛之脑后,有一种很放松的感觉。
大智禅师又端过来一杯清茶,“这是桑篙命人送来的,有助于安神静气,颐养身心,对你的伤势大有好处。你将这清茶饮了吧,然后在这禅室之中休息一日,等到明日,自然会恢复如初。”
邵阳如今何等的眼力?他只是微微一嗅,已经从这一杯清茶之中嗅到了好几种顶尖的灵药的味道!
若是在神农那一时代,这些灵药或许还常见一些,但眼下,现实世界之中灵气太过稀薄,虽然有在渐渐恢复,但时日太浅,根本不足以让这些灵药成熟起来。
所以,这中间的每一种灵药,只怕都是从一个个时光碎片和遗迹之中所得来的!以这种品阶来判断,哪一种只怕都不容易。
官方的这杯茶……可是沉甸甸的。
邵阳感慨,“多谢大师,也多谢桑老!晚辈,着实有些惭愧。”
大智禅师倒是丝毫不以为意,“灵药天生,本就是为了治病救人;施主既然有此难,服用此般灵药也是应当,有什么好惭愧之说呢?”
以大智禅师的心境而言,诸般灵药,各有其用,只看用途,并无贵贱之分。
自然也没有多少价值的衡量。
就好比,他也完全不会说起这一根禅香是何等品阶!他只为了治病救人,并无衡量之心,并无功利之心。
“施主,放松心思。”
邵阳将那一杯清茶饮下,但觉一股清凉温润的感觉透入周身百脉,识海深处,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懒洋洋的感觉;隐隐之间,他也有了些睡意。
邵阳明白,这是这杯灵茶的功效,是那一根禅香的功效,也是大智禅师点拨的功效!
所以,他也并不抗拒,任由这股感觉将自己带入了梦乡之中。
沉沉睡去。
而他这一睡着,蛰龙法立刻自然而然运转起来,引动他的灵觉自然周转,将这一根禅香之中的灵气、将这一杯清茶之中的药力、甚至将邵阳这许多时日的经历,乃至于一身的深厚功底……尽数纳入周天搬运,徐徐吞吐,渐渐消化,融于自身!
不知不觉间,邵阳的修为已经臻于圆满!他的修为,也终于来到了真正的A级顶峰!
“咦?”
却说大智禅师引导着邵阳睡下,本来想转身离开,任由邵阳休息一番,再醒转过来时,心中的郁结肯定会舒缓许多。
但不料,他还未动,立刻从睡着的邵阳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很巧妙的气息。
“这……”
大智禅师细细品鉴,也不由赞叹,连他的佛觉,竟也无法完全参悟这一功法的精妙之处!只能约略判断,定然是一种极为上乘的玄功。
大智禅师彻底放松下来,缓缓走出禅室,将门关上。
第六百四十六章 参禅的巨鱼凌
却说大智禅师从禅室之中出来,将门关上,回头,正看到罗烈叼着一根香烟,没有丝毫形象地背靠在红墙上,向着禅室的方向努了努嘴,“他怎么样了?”
“还好。”
大智禅师微笑回答。
他虽然判断邵阳应该没有大碍,不过却不愿夸口,更不愿夸耀自己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