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乘天下乱,略有汉民十馀万户,袁绍皆立其酋豪为单于,以家人子为己女,妻焉。辽西乌
桓蹋顿尤强,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寇,欲助尚复故地。曹躁将击之,凿平虏渠、泉
州渠以通运。
孙权击山贼麻、保二屯,平之。
孝献皇帝庚建安十二年(丁亥,公元二零七年)
春,二月,曹躁自淳于还。丁酉,躁奏封大功臣二十馀人,皆为列侯。因表万岁亭侯荀-功状
;三月,增封-千户。又欲授以三公,-使荀攸深自陈让,至于十数,乃止。
曹躁将击乌桓,诸将皆曰:“袁尚亡虏耳,夷狄贪而无亲,岂能为尚用!今深入征之,刘备必
说刘表以袭许,万一为变,事不可悔。”郭嘉曰:“公虽威震天下,胡恃其远,必不设备,因其无
备,卒然击之,可破灭也。且袁绍有恩于民夷,而尚兄弟生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
,舍而南征,尚因乌桓之资,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动,民夷俱应,以生蹋顿之心,成凯觎之计,
恐青、冀非己之有也。表坐谈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备,重任之则恐不能制,轻任之则备不为用,
虽虚国远征,公无忧矣。”躁从之。行至易,郭嘉曰:“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趋
利,且彼闻之,必为备。不如留辎重,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
初,袁绍数遣使召田畴于无终,又即绶将军印,使安辑所统,畴皆拒之。及曹躁定冀州,河间
邢-谓畴曰:“黄巾起来,二十馀年,海内鼎沸,百姓流离。今闻曹公法令严。民厌乱矣,乱极则
平,请以身先。”遂装还乡里。畴曰:“邢-,天民之先觉者也。”躁以-为冀州从事。畴忿乌桓多
杀其本郡冠盖,意欲讨之而力未能。躁遣使辟畴,畴戒其门下趣治严。门人曰:“昔袁公慕君,礼
命五至,君义不屈。今曹公使一来而君若恐弗及者,何也?”畴笑曰:“此非君所识也。”遂随使
者到军,拜为-令,随军次无终。
时方夏水雨,而滨海-下,泞滞不通,虏亦遮守蹊要,军不得进。躁患之,以问田畴。畴曰:
“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浅不通车马,深不载舟船,为难久矣。旧北平郡治在平冈,道出卢龙,达
于柳城。自建武以来,陷坏断绝,垂二百载,而尚有微径可从。今虏将以大军当由无终,不得进而
退,懈弛无备。若嘿回军,从卢龙口越白檀之险,出空虚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备,蹋顿可不战
而禽也。”躁曰:“善!”乃引军还,而署大木表于水侧路傍曰:“方今夏暑,道路不通,且俟秋
冬,乃复进军”。虏候骑见之,诚以为大军去也。
躁令畴将其众为乡导,上徐无山,堑山堙谷,五百馀里,经白檀,历平冈,步鲜卑庭,东指柳
城。未至二百里,虏乃知之。尚、熙与蹋顿及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
。八月,躁登白狼山,卒与虏遇,众甚盛。躁车重在后,被甲者少,左右皆惧。躁登高,望虏阵不
整,乃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众大崩,斩蹋顿及名王已下,胡、汉降者二十馀万口。辽东单
于速仆丸与尚、熙奔辽东太守公孙康,其众尚有教千骑。或劝躁遂击之,躁曰:“吾方使康斩送尚
、熙首,不烦兵矣。”九月,躁引兵自柳城还。公孙康欲取尚、熙以为功,乃先置津勇于厩中,然
后请尚、熙入,未及坐,康叱伏兵禽之,遂斩尚、熙,并速仆丸首送之。诸将或问躁:“公还而康
斩尚、熙,何也?”躁曰:“彼素畏尚、熙,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躁枭尚
首,令三军:“敢有哭之者斩!”牵招独设祭悲哭,躁义之,举为茂才。时天寒且旱,二百里无水
,军又乏食,杀马数千匹以为粮,凿地入三十馀丈方得水。既还,科问前谏者,众莫知其故,人人
皆惧。躁皆厚赏之,曰:“孤前行,乘危以徼幸。虽得之,天所佐也,顾不可以为常。诸君之谏,
万安之计,是以相赏,后勿难言之。”
冬,十月,辛卯,有星孛于鹑尾。
乙巳,黄巾杀济南王。
十一月,曹躁至易水,乌桓单于代郡普富卢、上郡那楼皆来贺。师还,论功行赏,以五百户封
田畴为亭侯。畴曰:“吾始为刘公报仇,率众遁逃,志义不立,反以为利,非本志也。”固让不受
。躁知其至心,许而不夺。
躁之北伐也,刘备说刘表袭许,表不能用。及闻躁还,表谓备曰:“不用君言,故为失此大会
。”备曰:“今天下分裂,日寻干戈,事会之来,岂有终极乎?若能应之于后者,则此未足为恨也
。”
是岁,孙权西击黄祖,虏其人民而还。
权母吴氏疾笃,引见张昭等,属以后事而卒。
初,琅邪诸葛亮寓居襄阳隆中,每自比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惟颍川徐庶与崔州平谓为
信然。州平,烈之子也。
刘备在荆州,访士于襄阳司马徽。徽曰:“儒生俗士,岂识时务,识时务者在乎俊杰。此间自
有伏龙、凤雏。”备问为谁,曰:“诸葛孔明、庞士元也。”徐庶见备于新野,备器之。庶谓备曰
:“诸葛孔明,卧龙也,将军岂愿见之乎?”备曰:“君与俱来。”庶曰:“此人可就见,不可屈
致也,将军宜枉驾顾之。”备由是诣亮,凡三往,乃见。因屏人曰:“汉室倾颓,坚臣窃命,孤不
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遂用猖蹶,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君谓计将安出?”
亮曰:“今曹躁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
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与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并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
、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也。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刘璋
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若
跨有荆、益,保其岩阻,抚和戎、越,结好孙权,内修政治,外观时变,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备曰:“善!”于是与亮情好日密。关羽、张飞不悦,备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
也。愿诸君勿复言。”羽、飞乃止。
司马徽,清雅有知人之鉴。同县庞德公素有重名,徽兄事之。诸葛亮每至德公家,独拜床下,
德公初不令止。德公从子统,少时朴钝,未有识者,惟德公与徽重之。德公常谓孔明为卧龙,士元
为凤雏,德躁为水鉴;故德躁与刘备语而称之。
孝献皇帝庚建安十三年(戊子,公元二零八年)
春,正月,司徒赵温辟曹躁子丕。躁表“温辟臣子弟,选举故不以实”,策免之。
曹躁还-,作玄武池以肄舟师。
初,巴郡甘宁将僮客八百人归刘表,表儒人,不习军事,宁观表事势终必无成,恐一朝众散,
并受其祸,欲东入吴。黄祖在夏口,军不得过,乃留,依祖三年,祖以凡人畜之。孙权击祖,祖军
败走,权校尉凌躁将兵急追之。宁善射,将兵在后,射杀躁,祖由是得免。军罢,还营,待宁如初
。祖都督苏飞数荐宁,祖不用。宁欲去,恐不免;飞乃白祖,以宁为邾长。宁遂亡奔孙权。周瑜、
吕蒙共荐达之,权礼异,同于旧臣。宁献策于权曰:“今汉祚日微,曹躁终为篡盗。南荆之地,山
川形便,诚国之西势也。宁观刘表,虑既不远,儿子又劣,非能承业传基者也。至尊当早图之,不
可后躁。图之之计,宜先取黄祖。祖今昏耄已甚,财谷并乏,左右贪纵,吏士心怨,舟船战具,顿
废不修,怠于耕农,军无法伍。至尊今往,其破可必。一破祖军,鼓行而西,据楚关,大势弥广,
即可渐规巴、蜀矣。”权深纳之。张昭时在坐,难曰:“今吴下业业,若军果行,恐必致乱。”宁
谓昭曰:“国家以萧何之任付君,君居守而忧乱,奚以希慕古人乎!”权举酒属宁曰:“兴霸,今
年行讨,如此酒矣,决以付卿。卿但当勉建方略,令必克祖,则卿之功,何嫌张长史之言乎!”
权遂西击黄祖。祖横两蒙冲,挟守沔口,以拼闾大绁系石为-,上有千人,以弩交射,飞矢雨
下,军不得前。偏将军董袭与别部司马凌统俱为前部,各将敢死百人,人被两铠,乘大舸,突入蒙
冲里。袭身以刀断两绁,蒙冲乃横流,大兵遂进。祖令都督陈就以水军逆战。平北都尉吕蒙勒前锋
,亲枭就首。于是将士乘胜,水陆并进,傅其城,尽锐攻之,遂屠其城。祖挺身走,追斩之,虏其
男女数万口。
权先作两函,欲以盛祖及苏飞首。权为诸将置酒,甘宁下席叩头,血涕交流,为权言飞畴昔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