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九月，司空曹躁东征袁术。术闻躁来，弃军走，留其将桥蕤等于蕲阳以拒躁；躁击破蕤等
，皆斩之。术走渡淮，时天旱岁荒，士民冻馁，术由是遂衰。躁辟陈国何夔为掾，问以袁术何如，
对曰：“天之所助者顺，人之所助者信。术无信顺之实而望天人之助，其可得乎！”躁曰：“为国
失贤则亡，君不为术所用，亡，不亦宜乎！”躁性严，掾属公事往往加杖；夔常蓄毒药，誓死无辱
，是以终不见及。沛国许褚，勇力绝人，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坚壁以御外寇，淮、汝、陈、梁间
皆畏惮之，躁徇淮、汝，褚以众归躁，躁曰：“此吾樊哙也！即日拜都尉，引入宿卫，诸从褚侠客
，皆以为虎士焉。故太尉杨彪与袁术昏姻，曹躁恶之，诬云欲图废立，奏收下狱，劾以大逆。将作
大匠孔融闻之，不及朝服，往见躁曰：“杨公四世清德，海内所瞻。《周书》，父子兄弟，罪不相
及，况以袁氏归罪杨公乎！”躁曰：“此国家之意。”融曰：“假使成王杀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
邪？”躁使许令满宠按彪狱，融与尚书令荀-皆属宠曰：“但当受辞，勿加考掠。”宠一无所报，
考讯如法。数日，求见躁，言之曰：“杨彪考讯，无他辞语。此人有名海内，若罪不明白，必大失
民望；窃为明公惜之。”躁即日赦出彪。初，-、融闻宠考掠彪，皆怒；及因此得出，乃更善宠。
彪见汉室衰微，政在曹氏，遂称脚挛，积十馀年不行，由是得免于祸。
马日-丧至京师，朝廷议欲加礼，孔融曰：“日-以上公之尊，秉髦节之使，而曲媚坚臣，为所
牵率，王室大臣，岂得以见胁为辞！圣上哀矜旧臣，未忍追案，不宜加礼。”朝廷从之。金尚丧至
京师，诏百官吊祭，拜其子玮为郎中。
冬，十一月，曹躁复攻张绣，拔湖阳，禽刘表将邓济；又攻舞陰，下之。
韩暹、杨奉在下邳，寇掠徐、扬间，军饥饿，辞吕布，欲诣荆州；布不听。奉知刘备与布有宿
憾，私与备相闻，欲共击布；备阳许之。奉引军诣沛，备请奉入城，饮食未半，于座上缚奉，斩之
。暹失奉，孤特，与十馀骑归并州，为抒秋令张宣所杀。胡才、李乐留河东，才为怨家所杀，乐自
病死。郭汜为其将伍习所杀。
颍川杜袭、赵俨、繁钦避乱荆州，刘表俱待以宾礼。钦数见奇于表，袭喻之曰：“吾所以与子
俱来者，徒欲全身以待时耳，岂谓刘牧当为拨乱之主而规长者委身哉！子若见能不已，非吾徒也，
吾与子绝矣！”饮慨然曰：“请敬受命！”及曹躁迎天子都许，俨谓饮曰：“曹镇东必能匡济华夏
，吾知归矣！”遂还诣躁，躁以俨为朗陵长。阳安都尉江夏李通妻伯父犯法，俨收治，致之大辟。
时杀生之柄，决于牧守，通妻子号泣以请其命。通曰：“方与曹公戮力，义不以私废公！”嘉俨执
宪不阿，与为亲交。
孝献皇帝丁建安三年（戊寅，公元一九八年）
春，正月，曹躁还许。三月，将复击张绣。荀攸曰：“绣与刘表相恃为强；然绣以游军仰食于
表，表不能供也，势必乖离。不如缓军以待之，可诱而致也；若急之，其势必相救。”躁不从，围
绣于穰。
夏，四月，使谒者仆射裴茂诏关中诸将段煨等讨李-，夷其三族。以煨为安南将军，封C171乡
侯。
初，袁绍每得诏书，患其有不便于己者，欲移天子自近，使说曹躁以许下埤湿，雒阳残破，宜
徙都鄄城以就全实；躁拒之。田丰说绍曰：“徙都之计，既不克从，宜早图许，奉迎天子，动托诏
书，号令海内，此算之上者。不尔，终为人所禽，虽悔无益也。”绍不从。会绍亡卒诣躁，云田丰
劝绍袭许，躁解穰围而还，张绣率众追之。五月，刘表遣兵救绣，屯于安众，守险以绝军后。躁与
荀-书曰：“吾到安众，破绣必矣。”及到安众，躁军前后受敌，躁乃夜凿险伪遁。表、绣悉军来
追，躁纵奇兵步骑夹攻，大破之，它日，-问躁：“前策贼必破，何也？”躁曰：“虏遏吾归师，
而与吾死地，吾是以知胜矣。”绣之追躁也，贾诩止之曰：“不可追也，追必败。”绣不听，进兵
交战，大败而还。诩登城谓绣曰：“促更追之，更战必胜。”绣谢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今
已败，奈何复追？”诩曰：“兵势有变，促追之。”绣素信诩言，遂收散卒更追，合战，果以胜还
，乃问诩曰：“绣以津兵追退军，而公曰必败；以败卒击胜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也？”
诩曰：“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曹公军新退，必自断后。故知必败。曹公攻将军
，既无失策，力未尽而一朝引退，必国内有故也。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留诸将断后，诸将虽勇
，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绣乃服。
吕布复与袁术通，遣其中郎将高顺及北地太守雁门张辽攻刘备。曹躁遣将军夏侯-救之，为顺
等所败。秋，九月，顺等破沛城，虏备妻子，备单身走。曹躁欲自击布，诸将皆曰：“刘表、张绣
在后，而远袭吕布，其危必也。”荀攸曰：“表、绣新破，势不敢动，布骁猛，又恃袁术，若从横
淮、泗间，豪杰必应之。今乘其初叛，众心未一，往可破也。”躁曰：“善！”此行，泰山屯帅臧
霸、孙观、吴敦、尹礼、昌-等皆附于布。躁与刘备遇于梁。进至彭城。陈宫谓布：“宜逆击之，
以逸击劳，无不克也。”布曰：“不如待其来攻，蹙著泗水中。”冬，十月，躁屠彭城。广陵太守
陈登率郡兵为躁先驱，进至下邳。布自将屡与躁战，皆大败，还保城，不敢出。
躁遗布书，为陈祸福。布惧，欲降。陈宫曰：“曹躁远来，势不能久。将军若以步骑出屯于外
，宫将馀众闭守于内。若向将军，宫引兵而攻其背；若但攻城，则将军救于外。不过旬月，躁军食
尽，击之，可破也。”布然之，欲使宫与高顺守城，自将骑断躁粮道。布妻谓布曰：“宫、顺素不
和，将军一出，宫、顺必不同心共城守也，如有蹉跌，将军当于何自立乎？且曹氏待公台如赤子，
独舍而归我。今将军厚公台不过曹氏，而欲委全城，捐妻子，孤军远出，若一旦有变，妾岂得复为
将军妻哉！”布乃止，潜遣其官属许汜、王楷求救于袁术。术曰：“布不与我女，理自当败，何为
复来？”汜、楷曰：“明上今不救布，为自败耳。布破，明上亦破也。”术乃严兵为布作声援。布
恐术为女至，故不遣救兵，以绵缠女身缚著马上，夜自送女出，与躁守兵相触，格射不得过，复还
。河内太守张杨素与布善，欲救之，不能，乃出兵东市，遥为之势。十一月，杨将杨丑杀杨以应躁
，别将眭固复杀丑，将其众北合袁绍。杨性仁和，无威刑，下人谋反发觉，对之涕泣，辄原不问，
故及于难。
躁掘堑围下邳，积久，士卒疲敝，欲还，荀攸、郭嘉曰：“吕布勇而无谋，今屡战皆北，锐气
衰矣。三军以将为主，主衰则军无奋意。陈宫有智而迟。今及布气之未复，宫谋之未定，急攻之，
布可拔也。”乃引沂、泗灌城。月馀，布益困迫，临城谓躁军士曰：“卿曹无相困，我当自首于明
公。”陈宫曰：“逆贼曹躁，何等明公！今日降之，若卵投石，岂可得全也！”
布将侯成亡其名马，已而复得之，诸将合礼以贺成，成分酒肉先入献布。布怒曰：“布禁酒而
卿等酝酿，为欲因酒共谋布邪？”成忿惧，十二月，癸酉，成与诸将宋宪、魏续等共执陈宫、高顺
，率其众降。布与麾下登白门楼。兵围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诣躁，左右不忍，乃下降。布见躁曰
：“今日已往，天下定矣。”躁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若
令布将骑，明公将步，天下不足定也。”顾谓刘备曰：“玄德，卿为坐上客，我为降虏，绳缚我急
，独不可一言邪？”躁笑曰：“缚虎不得不急。”乃命缓布缚。刘备曰：“不可。明公不见吕布事
丁建阳、董太师乎！”躁颔之。布目备曰：“大耳儿，最叵信！”躁谓陈宫曰：“公台平生自谓智
有馀，今竟何如？”宫指布曰：“是子不用宫言，以至于此。若其见从，亦未必为禽也。”躁曰：
“奈卿老母何？”宫曰：“宫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老母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躁曰
：“奈卿妻子何？”宫曰：“宫闻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妻子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
躁未复言。宫请就刑，遂出，不顾，躁为之泣涕，并布、顺皆缢杀之，传首许市。躁召陈宫之母，
养之终其身，嫁宫女，抚视其家，皆厚于初。前尚书令陈纪、纪子群在布军中，躁皆礼而用之。张
辽将其众降，拜中郎将。臧霸自亡匿，躁募索得之，使霸招吴敦、尹礼、孔观等，皆诣躁降。躁乃
分琅邪、东海为城阳、利城、昌虑郡，悉以霸等为守、相。
初，躁在-州，以徐翕、毛晖为将。及-州乱，翕、晖皆叛-州既定，翕、晖亡命投霸。躁语刘
备，令霸送二首，霸谓备曰：“霸所以能自立者，以不为此也。霸受主公生全之恩，不敢违命。然
王霸之君，可以义告，愿将军为之辞。”备以霸言白躁，躁叹息谓霸曰：“此古人之事，而君能行
之，孤之愿也。”皆以翕、晖为郡守。陈登以功加伏波将军。
刘表与袁绍深相结约。治中邓羲谏表，表曰：“内不失贡职，外不背盟主，此天下之达义也。
治中独何怪乎？”羲乃辞疾而退。长沙太守张羡，性屈强，表不礼焉。郡人桓阶说羡举长沙、零陵
、桂阳三郡以拒表，遣使附于曹躁，羡从之。
孙策遣其正议校尉张-献方物，曹躁欲抚纳之，表策为讨逆将军，封吴侯；以弟女配策弟匡，
又为子彰取孙贲女；礼辟策弟权、翊；以张-为侍御史。袁术以周瑜为居巢长，以临淮鲁肃为东城
长。瑜、肃知术终无所成，皆弃官渡江从孙策。策以瑜为建威中郎将。肃因家于曲阿。曹躁表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