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将徐荣荐同郡故冀州刺史公孙度于董卓,卓以为辽东太守。度到官,以法诛灭郡中名豪大
姓百馀家,郡中震栗,乃东伐高句骊,西击乌桓,语所亲吏柳毅、阳仪等曰:“汉祚将绝,当与诸
卿图王耳。”于是分辽东为辽西、中辽郡,各置太守,越海收东莱诸县,置营州刺史。自立为辽东
侯、平州牧,立汉二祖庙,承制,郊祀天地,藉田,乘鸾路,设旄头、羽骑
第060卷
【汉纪五十二】起重光协洽,尽昭阳作噩,凡三年。
孝献皇帝乙初平二年(辛未,公元一九一年)
春,正月,辛丑,赦天下。
关东诸将议:以朝廷幼冲,逼于董卓,远隔关塞,不知存否,优州牧刘虞,宗室贤俊,欲共立
为主。曹躁曰:“吾等所以举兵而远近莫不响应者,以义故也。今幼主微弱,制于坚臣,非有昌邑
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诸君北面,我自西向。”韩馥、袁绍以书与袁术曰:“帝
非孝灵子,欲依绛、灌诛废少主、迎立代王故事,奉大司马虞为帝。”术陰有不臣之心,不利国家
有长君,乃外托公义以拒之。绍复与术书曰:“今西名有幼君,无血脉之属,公卿以下皆媚事卓,
安可复信!但当使兵往屯关要,皆自蹙死。东立圣君,太平可冀,如何有疑?又室家见戮,不念子
胥可复北面乎?”术答曰:“圣主聪睿,有周成之质。贼卓因危乱之际,威服百寮,此乃汉家小厄
之会,乃云今上‘无血脉之属’,岂不诬乎!又曰‘室家见戮,可复北面’,此卓所为,岂国家哉
!赤心,志在灭卓,不识其他!”馥、绍竟遣故乐浪太守张岐等赍议上虞尊号。虞见岐等,厉
色叱之曰:“今天下崩乱,主上蒙尘,吾被重恩,未能清雪国耻。诸君各据州郡,宜共戮力尽心王
室,而反造逆谋以相垢污邪!”固拒之。馥等又请虞领尚书事,承制封拜,复不听,欲奔匈奴以自
绝,绍等乃止。
二月,丁丑,以董卓为太师,位在诸侯王上。
孙坚移屯梁东,为卓将徐荣所败,复收散卒进屯阳人。卓遣东郡太守胡轸督步骑五千击之,以
吕布为骑督。轸与布不相得,坚出击,大破之,枭其都督华雄。或谓袁术曰:“坚若得雒,不可复
制,此为除狼而得虎也。”术疑之,不运军粮。坚夜驰见术,画地计校曰:“所以出身不顾者,上
为国家讨贼,下慰将军家门之私雠。坚与卓非有骨肉之怨也,而将军受浸润之言,还相嫌疑,何也
?”术-觯即调发军粮。
坚还屯,卓遣将军李-说坚,欲与和亲,令坚疏子弟任刺史、郡守者,许表用之。坚曰:“卓
逆天无道,今不夷汝三族,县示四海,则吾死不瞑目,岂将与乃和亲邪!”复进军大谷,距雒九十
里。卓自出,与坚战于诸陵间。卓败走,却屯渑池,聚兵于陕。坚进至雒阳,击吕布,复破走。坚
乃扫除宗庙,祠以太牢,得传国玺于城南甄宫井中;分兵出新安、渑池间以邀卓。卓谓长史刘艾曰
:“关东军败数矣,皆畏孤,无能为也。惟孙坚小戆,颇能用人,当语诸将,使知忌之。孤昔与周
慎西征边、韩于金城,孤语张温,求引所将兵为慎作后驻,温不听。温又使孤讨先零叛羌,孤知其
不克而不得止,遂行,留别部司马刘靖将步骑四千屯安定以为声势。叛羌欲截归道,孤小击辄开,
畏安定有兵故也。虏谓安定当数万人,不知但靖也。而孙坚随周慎行,谓慎求先将万兵造金城,使
慎以二万作后驻。边、韩畏慎大兵,不敢轻与坚战,而坚兵足以断其运道。儿曹用其言,凉州或能
定也。温既不能用孤,慎又不能用坚,卒用败走。坚以佐军司马,所见略与人同,固自为可;但无
故从诸袁儿,终亦死耳!”乃使东中郎将董越屯渑池,中郎将段煨屯华陰,中郎将牛辅屯安邑,其
馀诸将布在诸县,以御山东。辅,卓之婿也。卓引还长安。孙坚修塞诸陵,引军还鲁阳。
夏,四月,董卓至长安,公卿皆迎拜车下。卓抵手谓御史中丞皇甫嵩曰:“义真,怖未乎?”
嵩曰:“明公以德辅朝廷,大庆方至,何怖之有!若滢刑以逞,将天下皆惧,岂独嵩乎!”卓党欲
尊卓比太公,称尚父。卓以问蔡邕,邕曰:“明公威德,诚为巍巍,然比之太公,愚意以为未可。
宜须关东平定,车驾还反旧京,然后议之。”卓乃止。卓使司隶校尉刘器籍吏民有为子不孝、为臣
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者,皆身诛,财物没官。于是更相诬引,冤死者以千数。百姓嚣嚣,道
路以目。
六月,丙戌,地震。
秋,七月,司空种拂免;以光禄大夫济南淳于嘉为司空,太尉赵谦罢;以太常马日-为太尉。
初,何进遣云中张杨还并州募兵,会进败,杨留上党,有众数千人。袁绍在河内,杨往归之,
与南单于于扶罗屯漳水。韩馥以豪杰多归心袁绍,忌之;陰贬节其军粮,欲使其众离散。会馥将-
义叛,馥与战而败,绍因与义相结。绍客逢纪谓绍曰:“将军举大事而仰人资结,不据一州,无以
自全。”绍曰:“冀州兵强,吾士饥乏,设不能办,无所容立。”纪曰:“韩馥庸才,可密要公孙
-使取冀州,馥必骇惧,因遣辩士为陈祸福,馥迫于仓卒,必肯逊让。”绍然之,即以书与-遂引兵
而至,外托讨董卓而陰谋袭馥,馥与战不利。会董卓入关,绍还军延津,使外甥陈留高-及馥所亲
颍川辛评、荀谌、郭图等说馥曰:“公孙-将燕、代之卒乘胜来南,而诸郡应之,其锋不可当。袁
车骑引军东向,其意未可量也。窃为将军危之!”馥惧,曰:“然则为之奈何?”谌曰:“君自料
宽仁容众为天下所附,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监危吐决,智勇过人,又孰与袁氏?”
馥曰:“不如也。”谌曰:“袁氏一时之杰,将军资三不如之势,久处其上,彼必不为将军下也。
夫冀州,天下之重资也,彼若与公孙-并力取之,危亡可立而待也。夫袁氏,将军之旧,且为同盟
,当今之计,若举冀州以让袁氏,彼必厚德将军,-亦不能与之争矣。是将军有让贤之名,而身安
于泰山也。”馥性-怯,因然其计。馥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闻而谏曰:“冀州带甲百万
,谷支十年。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侞,立可饿杀,奈何欲以州
与之!”馥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让,古人所贵,诸君独何病焉!”先是,馥
从事赵浮、程涣将强弩万张屯孟津,闻之,率兵驰还。时绍在朝歌清水,浮等从后来,船数百艘,
众万馀人,整兵鼓,夜过绍营,绍甚恶之。浮等到,谓馥曰:“袁本初军无头粮,各已离散,虽有
张杨、于扶罗新附,未肯为用,不足敌也。小从事等请以见兵拒之,旬日之间,必土崩瓦解。明将
军但当开阁高枕,何忧何惧!”馥又不听,乃避位,出居中常侍赵忠故舍,遣子送印绶以让绍。绍
将至,从事十人争弃馥去,独耿武、闵纯杖刀拒之,不能禁,乃止;绍皆杀之。
绍遂领冀州牧,承制以馥为奋威将军,而无所将御,亦无官属。绍以广平沮授为奋武将军,使
监护诸将,宠遇甚厚。魏郡审配、巨鹿田丰并以正直不得志于韩馥,绍以丰为别驾,配为治中,及
南阳许攸、逢纪、颍川荀谌皆为谋主。绍以河内-汉为都官从事。汉先为韩馥所不礼,且欲徼迎绍
意,擅发兵围守馥第,拔刃登屋,馥走上楼,收得馥大儿,槌折两脚。绍立收汉,杀之。馥犹忧怖
,从绍索去,往依张邈。后绍遣使诣邈,有所计议,与邈耳语;馥在坐上,谓为见图,无何,起至
溷,以书刀自杀。
鲍信谓曹躁曰:“袁绍为盟主,因权夺利,将自生乱,是复有一卓也。若抑之,则力不能制,
只以遘难。且可规大河之南以待其变。”搡善之。会黑山、于毒、白绕、眭固等十馀万众人略东郡
,王肱不能御。曹躁引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袁绍因表躁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
南单于劫张杨以叛袁绍,屯于黎阳。董卓以杨为建义将军、河内太守。
太史望气,言当有大臣戮死者。董卓使人诬卫尉张温与袁术交通,冬,十月,壬戌,笞杀温于
市以应之。
青州黄巾寇勃海,众三十万,欲与黑山合。公孙-率步骑二万人逆击于东光南,大破之,斩首
三万馀级。贼弃其辎重,奔走渡河-因其半济薄之,贼复大破,死者数万,流血丹水,收得生口七
万馀人,车甲财物不可胜算,威名大震。
刘虞子和为侍中,帝思东归,使和伪逃董卓,潜出武关诣虞,令将兵来迎。和至南阳,袁术利
虞为援,留和不遣,许兵至俱西,令和为书与虞。虞得书,遣数千骑诣和。公孙-知术有异志,止
之,虞不听-恐术闻而怨之,亦遣其从弟越将千骑诣术。而陰教术执和,夺其兵,由是虞、-有隙。
和逃术来北,复为袁绍所留。
是时关东州、郡务相兼并以自强大,袁绍、袁术亦自相离贰。术遣孙坚击董卓未返,绍以会稽
周昂为豫州刺史,袭夺坚阳城。坚叹曰:“同举义兵,将救社稷,逆贼垂破而各若此,吾当谁与戮
力乎!”引兵击昂,走之。袁术遣公孙越助坚攻昂,越为流矢所中死。公孙-怒曰:“余弟死,祸
起于绍。”遂出军屯磐河,上疏数绍罪恶,进兵攻绍。冀州诸城多畔绍从。绍惧,以所佩勃海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