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 第68节

行者道:“不错。”

老者道:“往西天大路,在那直北下,此间到那里有千里之遥,还不去找大路而行?”行者笑道:“正是直北下,我师父现在大路上端坐,等我化斋哩。”

那老者道:“这和尚胡说了。你师父在大路上等你化斋,似这千里之遥,就会走路,也须得六七日,走回去又要六七日,却不饿坏他也?”行者笑道:“不瞒老施主说,我才然离了师父,还不上一盏热茶之时,却就走到此处。如今化了斋,还要趁去作午斋哩。”

老者见说,心中害怕道:“这和尚是鬼!是鬼!”急抽身往里就走。行者一把扯住道:“施主那里去?有斋快化些儿。”

老者道:“不方便!不方便!别转一家儿罢!”行者道:“你这施主,好不会事!你说我离此有千里之遥,若再转一家,却不又有千里?

真是饿杀我师父也。”

那老者道:“实不瞒你说,我家老小六七口,才淘了三升米下锅,还未曾煮熟。你且到别处去转转再来。”

行者道:“古人云,走三家不如坐一家。我贫僧在此等一等罢。”

那老者见缠得紧,恼了,举藜杖就打。行者公然不惧,被他照光头上打了七八下,只当与他拂痒。那老者道:“这是个撞头的和尚!”行者笑道:“老官儿,凭你怎么打,只要记得杖数明白,一杖一升米,慢慢量来。”

那老者闻言,急丢了藜杖,跑进去把门关了,只嚷:“有鬼!有鬼!”慌得那一家儿战战兢兢,把前后门俱关上。行者见他关了门,心中暗想:“这老贼才说淘米下锅,不知是虚是实。常言道,道化贤良释化愚。且等老孙进去看看。”

好大圣,捻着诀,使个隐身遁法,径走入厨中看处,果然那锅里气腾腾的,煮了半锅干饭。就把钵盂往里一桠,满满的桠了一钵盂,即驾云回转不题。

却说唐僧坐在圈子里,等待多时。不见行者回来,欠身怅望道:“这猴子往那里化斋去了?”八戒在旁笑道:“知他往那里耍子去来!化甚么斋,却教我们在此坐牢!”三藏道:“怎么谓之坐牢?”八戒道:“师父,你原来不知。古人划地为牢,他将棍子划了圈儿,强似铁壁铜墙,假如有虎狼妖兽来时,如何挡得他住?只好白白的送与他吃罢子。”

三藏道:“悟能,凭你怎么处治?”八戒道:“此间又不藏风,又不避冷,若依老猪,只该顺着路,往西且行。师兄化了斋,驾了云,必然来快,让他赶来。如有斋,吃了再走。如今坐了这一会,老大脚冷!”三藏闻此言,就是晦气星进宫,遂依呆子,一齐出了圈外。沙僧牵了马,八戒担了担,那长老顺路步行前进,不一时,到了那楼阁之所,原来是坐北向南之家。门外八字粉墙,有一座倒垂莲升斗门楼,都是五色装的,那门儿半开半掩。八戒就把马拴在门枕石鼓上,沙僧歇了担子,三藏畏风,坐于门限之上。八戒道:“师父,这所在想是公侯之宅,相辅之家。前门外无人,想必都在里面烘火。你们坐着,让我进去看看。”

唐僧道:“仔细耶!莫要冲撞了人家。”

呆子道:“我晓得,自从归正禅门,这一向也学了些礼数,不比那村莽之夫也。”

那呆子把钉钯撒在腰里,整一整青锦直裰,斯斯文文,走入门里,只见是三间大厅,帘栊高控,静悄悄全无人迹,也无桌椅家火。转过屏门,往里又走,乃是一座穿堂,堂后有一座大楼,楼上窗格半开,隐隐见一顶黄绫帐幔。呆子道:“想是有人怕冷,还睡哩。”

他也不分内外,拽步走上楼来,用手掀开看时,把呆子唬了一个躘踵。原来那帐里象牙床上,白媸媸的一堆骸骨,骷髅有巴斗大,腿挺骨有四五尺长。呆子定了性,止不住腮边泪落,对骷髅点头叹云:“你不知是那代那朝元帅体,何邦何国大将军。当时豪杰争强胜,今日凄凉露骨筋。不见妻儿来侍奉,那逢士卒把香焚?谩观这等真堪叹,可惜兴王霸业人。”

八戒正才感叹,只见那帐幔后有火光一幌。呆子道:“想是有侍奉香火之人在后面哩。”

急转步过帐观看,却是穿楼的窗扇透光。

那壁厢有一张彩漆的桌子,桌子上乱搭着几件锦绣绵衣。呆子提起来看时,却是三件纳锦背心儿。他也不管好歹,拿下楼来,出厅房,径到门外道:“师父,这里全没人烟,是一所亡灵之宅。

老猪走进里面,直至高楼之上,黄绫帐内,有一堆骸骨。串楼旁有三件纳锦的背心,被我拿来了,也是我们一程儿造化,此时天气寒冷,正当用处。师父,且脱了褊衫,把他且穿在底下,受用受用,免得吃冷。”

三藏道:“不可不可!律云:公取窃取皆为盗。倘或有人知觉,赶上我们,到了当官,断然是一个窃盗之罪。还不送进去与他搭在原处!我们在此避风坐一坐,等悟空来时走路,出家人不要这等爱小。”

八戒道:“四顾无人,虽鸡犬亦不知之,但只我们知道,谁人告我?有何证见?就如拾到的一般,那里论甚么公取窃取也!”三藏道:“你胡做啊!虽是人不知之,天何盖焉!玄帝垂训云,暗室亏心,神目如电。趁早送去还他,莫爱非礼之物。”

那呆子莫想肯听,对唐僧笑道:“师父啊,我自为人,也穿了几件背心,不曾见这等纳锦的。你不穿,且待老猪穿一穿,试试新,晤晤脊背。等师兄来,脱了还他走路。”

沙僧道:“既如此说,我也穿一件儿。”

两个齐脱了上盖直裰,将背心套上。才紧带子,不知怎么立站不稳,扑的一跌。原来这背心儿赛过绑缚手,霎时间,把他两个背剪手贴心捆了。

慌得个三藏跌足报怨,急忙上前来解,那里便解得开?三个人在那里吆喝之声不绝,却早惊动了魔头也。

话说那座楼房果是妖精点化的,终日在此拿人。他在洞里正坐,忽闻得怨恨之声,急出门来看,果见捆住几个人了。妖魔即唤小妖,同到那厢,收了楼台房屋之形,把唐僧搀住,牵了白马,挑了行李,将八戒沙僧一齐捉到洞里。老妖魔登台高坐,众小妖把唐僧推近台边,跪伏于地。妖魔问道:“你是那方和尚?

怎么这般胆大,白日里偷盗我的衣服?”三藏滴泪告曰:“贫僧是东土大唐钦差往西天取经的,因腹中饥馁,着大徒弟去化斋未回,不曾依得他的言语,误撞仙庭避风。不期我这两个徒弟爱小,拿出这衣物,贫僧决不敢坏心,当教送还本处。他不听吾言,要穿此晤晤脊背,不料中了大王机会,把贫僧拿来。万望慈悯,留我残生,求取真经,永注大王恩情,回东土千古传扬也!”

那妖魔笑道:“我这里常听得人言:有人吃了唐僧一块肉,发白还黑,齿落更生,幸今日不请自来,还指望饶你哩!你那大徒弟叫做甚么名字?往何方化斋?”八戒闻言,即开口称扬道:“我师兄乃五百年前大闹天宫齐天大圣孙悟空也。”

那妖魔听说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老大有些悚惧,口内不言,心中暗想道:“久闻那厮神通广大,如今不期而会。”

教:“小的们,把唐僧捆了,将那两个解下宝贝,换两条绳子也捆了。且抬在后边,待我拿住他大徒弟,一发刷洗,却好凑笼蒸吃。”

众小妖答应一声,把三人一齐捆了,抬在后边,将白马拴在槽头,行李挑在屋里。众妖都磨兵器,准备擒拿行者不题。

却说孙行者自南庄人家摄了一钵盂斋饭,驾云回返旧路。

径至山坡平处,按下云头,早已不见唐僧,不知何往,棍划的圈子还在,只是人马都不见了。回看那楼台处所,亦俱无矣,惟见山根怪石。行者心惊道:“不消说了!他们定是遭那毒手也!”

急依路看着马蹄,向西而赶。行有五六里,正在凄怆之际,只闻得北坡外有人言语。看时,乃一个老翁,毡衣苫体,暖帽蒙头,足下踏一双半新半旧的油靴,手持着一根龙头拐棒,后边跟一个年幼的僮仆,折一枝腊梅花,自坡前念歌而走。行者放下钵盂,觌面道个问讯,叫:“老公公,贫僧问讯了。”

那老翁即便回礼道:“长老那里来的?”行者道:“我们东土来的,往西天拜佛求经,一行师徒四众。我因师父饥了,特去化斋,教他三众坐在那山坡平处相候。及回来不见,不知往那条路上去了。动问公公,可曾看见?”老者闻言,呵呵冷笑道:“你那三众,可有一个长嘴大耳的么?”行者道:“有有有!”“又有一个晦气色脸的,牵着一匹白马,领着一个白脸的胖和尚么?”行者道:“是是是!”

老翁道:“你们走错路了,你休寻他,各个顾命去也。”

行者道:“那白脸者是我师父,那怪样者是我师弟。我与他共发虔心,要往西天取经,如何不寻他去!”老翁道:“我才然从此过时,看见他错走了路径,闯入妖魔口里去了。”

行者道:“烦公公指教指教,是个甚么妖魔,居于何方,我好上门取索他等,往西天去也。”

老翁道:“这座山叫做金皘山,山前有个金皘洞,那洞中有个独角兕大王。那大王神通广大,威武高强。那三众此回断没命了,你若去寻,只怕连你也难保,不如不去之为愈也。我也不敢阻你,也不敢留你,只凭你心中度量,”行者再拜称谢道:“多蒙公公指教,我岂有不寻之理!”把这斋饭倒与他,将这空钵盂自家收拾。那老翁放下拐棒,接了钵盂,递与僮仆,现出本象,双双跪下叩头叫:“大圣,小神不敢隐瞒,我们两个就是此山山神土地,在此候接大圣。这斋饭连钵盂,小神收下,让大圣身轻好施法力。待救唐僧出难,将此斋还奉唐僧,方显得大丝至恭至孝。”

行者喝道:“你这毛鬼讨打!既知我到,何不早迎?却又这般藏头露尾,是甚道理?”土地道:“大圣性急,小神不敢造次,恐犯威颜,故此隐象告知。”

行者息怒道:“你且记打!好生与我收着钵盂!待我拿那妖精去来!”土地山神遵领。

这大圣却才束一束虎筋绦,拽起虎皮裙,执着金箍棒,径奔山前,找寻妖洞。转过山崖,只见那乱石磷磷,翠崖边有两扇石门,门外有许多小妖,在那里轮枪舞剑,真个是:烟云凝瑞,苔藓堆青。崚嶒怪石列,崎岖曲道萦。猿啸鸟啼风景丽,鸾飞凤舞若蓬瀛。向阳几树梅初放,弄暖千竿竹自青。陡崖之下,深涧之中,陡崖之下雪堆粉,深涧之中水结冰。两林松柏千年秀,几簇山茶一样红。这大圣观看不尽,拽开步径至门前,厉声高叫道:“那小妖,你快进去与你那洞主说,我本是唐朝圣僧徒弟齐天大圣孙悟空,快教他送我师父出来,免教你等丧了性命!”那伙小妖,急入洞里报道:“大王,前面有一个毛脸勾嘴的和尚,称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来要他师父哩。”

那魔王闻得此言,满心欢喜道:“正要他来哩!我自离了本宫,下降尘世,更不曾试试武艺。今日他来,必是个对手。”

即命:“小的们!取出兵器。”

那洞中大小群魔,一个个精神抖擞,即忙抬出一根丈二长的点钢枪,递与老怪。老怪传令教:“小的们,各要整齐,进前者赏,退后者诛!”众妖得令,随着老怪,腾出门来,叫道:“那个是孙悟空?”行者在旁闪过,见那魔王生得好不凶丑:独角参差,双眸幌亮。顶上粗皮突,耳根黑肉光。舌长时搅鼻,口阔版牙黄。毛皮青似靛,筋挛硬如钢。比犀难照水,象牯不耕荒。全无喘月犁云用,倒有欺天振地强。两只焦筋蓝靛手,雄威直挺点钢枪。细看这等凶模样,不枉名称兕大王!孙大圣上前道:“你孙外公在这里也!快早还我师父,两无毁伤!若道半个不字,我教你死无葬身之地!”那魔喝道:“我把你这个大胆泼猴精!你有些甚么手段,敢出这般大言!”行者道:“你这泼物,是也不曾见我老孙的手段!”那妖魔道:“你师父偷盗我的衣服,实是我拿住了,如今待要蒸吃。你是个甚么好汉,就敢上我的门来取讨!”行者道:“我师父乃忠良正直之僧,岂有偷你甚么妖物之理?”妖魔道:“我在山路边点化一座仙庄,你师父潜入里面,心爱情欲,将我三领纳锦绵装背心儿偷穿在身,只有赃证,故此我才拿他。你今果有手段,即与我比势,假若三合敌得我,饶了你师之命;如敌不过我,教你一路归阴!”行者笑道:“泼物!不须讲口!但说比势,正合老孙之意。走上来,吃吾之棒!”那怪物那怕甚么赌斗,挺钢枪劈面迎来。这一场好杀!你看那:金箍棒举,长杆枪迎。金箍棒举,亮藿藿似电掣金蛇;长杆枪迎,明幌幌如龙离黑海。那门前小妖擂鼓,排开阵势助威风;这壁厢大圣施功,使出纵横逞本事。他那里一杆枪,精神抖擞;我这里一条棒,武艺高强。正是英雄相遇英雄汉,果然对手才逢对手人。那魔王口喷紫气盘烟雾,这大圣眼放光华结绣云。只为大唐僧有难,两家无义苦争轮。他两个战经三十合,不分胜负。那魔王见孙悟空棍法齐整,一往一来,全无些破绽,喜得他连声喝采道:“好猴儿!好猴儿!真个是那闹天官的本事!”这大圣也爱他枪法不乱,右遮左挡,甚有解数,也叫道:“好妖精!好妖精!果然是一个偷丹的魔头!”二人又斗了一二十合。那魔王把枪尖点地,喝令小妖齐来。那些泼怪,一个个拿刀弄杖,执剑轮枪,把个孙大圣围在中间。行者公然不惧,只叫:“来得好!来得好!正合吾意!”使一条金箍棒,前迎后架,东挡西除,那伙群妖,莫想肯退。行者忍不住焦躁,把金箍棒丢将起去,喝声“变!”即变作千百条铁棒,好便似飞蛇走蟒,盈空里乱落下来。那伙妖精见了,一个个魄散魂飞,抱头缩颈,尽往洞中逃命。老魔王唏唏冷笑道:“那猴不要无礼!看手段!”即忙袖中取出一个亮灼灼白森森的圈子来,望空抛起,叫声“着!”唿喇一下,把金箍棒收做一条,套将去了。弄得孙大圣赤手空拳,翻筋斗逃了性命。那妖魔得胜回归洞,行者朦胧失主张,这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性乱情昏错认家。可恨法身无坐位,当时行动念头差。毕竟不知这番怎么结果,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心猿空用千般计 水火无功难炼魔

话说齐天大圣,空着手败了阵,来坐于金皘山后,扑梭梭两眼滴泪,叫道:“师父啊!指望和你:佛恩有德有和融,同幼同生意莫穷。同住同修同解脱,同慈同念显灵功。同缘同相心真契,同见同知道转通。岂料如今无主杖,空拳赤脚怎兴隆!”大圣凄惨多时,心中暗想道:“那妖精认得我。我记得他在阵上夸奖道:‘真个是闹天宫之类!’这等啊,决不是凡间怪物,定然是天上凶星。想因思凡下界,又不知是那里降下来魔头,且须上界去查勘查勘。”

行者这才是以心问心,自张自主,急翻身纵起祥云,直至南天门外,忽抬头见广目天王,当面迎着长揖道:“大圣何往?”

行者道:“有事要见玉帝,你在此何干?”广目道:今日轮该巡视南天门。”

说未了,又见那马赵温关四大元帅作礼道:“大圣,失迎,请待茶。”

行者道:“有事哩。”

遂辞了广目并四元帅,径入南天门里,直至灵霄殿外,果又见张道陵、葛仙翁、许旌阳、丘弘济四天师并南斗六司、北斗七元都在殿前迎着行者,一齐起手道:“大圣如何到此?”又问:“保唐僧之功完否?”行者道:“早哩早哩!路遥魔广,才有一半之功,见如今阻住在金皘山金皘洞。

有一个兕怪,把唐师父拿于洞里,是老孙寻上门与他交战一场,那厮的神通广大,把老孙的金箍棒抢去了,因此难缚魔王。

疑是上界那个凶星思凡下界,又不知是那里降来的魔头,老孙因此来寻寻玉帝,问他个钳束不严。”

许旌阳笑道:“这猴头还是如此放刁!”行者道:“不是放刁,我老孙一生是这口儿紧些,才寻的着个头儿。”

张道陵道:“不消多说,只与他传报便了。”

行者道:“多谢多谢!”当时四天师传奏灵霄,引见玉陛。行者朝上唱个大喏道:“老官儿,累你累你!我老孙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一路凶多吉少,也不消说。于今来在金山兜山金山兜洞,有一兕怪,把唐僧拿在洞里,不知是要蒸要煮要晒。是老孙寻上他门,与他交战,那怪却就有些认得老孙,卓是神通广大,把老孙的金箍棒抢去,因此难缚妖魔。疑是上天凶星思凡下界,为此老孙特来启奏,伏乞天尊垂慈洞鉴,降旨查勘凶星,发兵收剿妖魔,老孙不胜战栗屏营之至!”却又打个深躬道:“以闻。”

旁有葛仙翁笑道:“猴子是何前倨后恭?”行者道:“不敢不敢!不是甚前倨后恭,老孙于今是没棒弄了。”

彼时玉皇天尊闻奏,即忙降旨可韩司知道:“既如悟空所奏,可随查诸天星斗,各宿神王,有无思凡下界,随即复奏施行以闻。”

可韩丈人真君领旨,当时即同大圣去查。先查了四天门门上神王官吏;次查了三微垣垣中大小群真;又查了雷霆官将陶张辛邓,苟毕庞刘;最后才查三十三天,天天自在;又查二十八宿:东七宿角亢氏房参尾箕,西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南七宿,北七宿,宿宿安宁;又查了太阳太阴,水火木金土七政;罗睺计都噹孛四余。满天星斗,并无思凡下界。行者道:“既是如此,我老孙也不消上那灵霄宝殿,打搅玉皇大帝,深为不便。你自回旨去罢,我只在此等你回话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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