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走,又有窗纱明透,门径可行,及至门前,忽见迎面也进来了一群人,都与自己形相一样,-却是一架玻璃大镜相照。
及转过镜去,益发见门子多了。
贾珍笑道:“老爷随我来。
从这门出去,便是后院,从后院出去,倒比先近了!”说着,又转了两层纱厨锦К,果得一门出去,院中满架蔷薇,宝相。
转过花障,则见青溪前阻。
众人咤异:“这股水又是从何而来?”贾珍遥指道:“原从那闸起流至那洞口,从东北山坳里引到那村庄里,又开一道岔口,引到西南上,共总流到这里,仍旧合在一处,从那墙下出去!”众人听了,都道:“神妙之极!”说着,忽见大山阻路。
众人都道“迷了路了!”贾珍笑道:“随我来!”仍在前导引,众人随他,直由山脚边忽一转,便是平坦宽阔大路,豁然大门前见。
众人都道:“有趣,有趣,真搜神夺巧之至!”于是大家出来。
那宝玉一心只记挂着里边,又不见贾政吩咐,少不得跟到书房。
贾政忽想起他来,方喝道:“你还不去?难道还逛不足!也不想逛了这半日,老太太必悬挂着。
快进去,疼你也白疼了。
“宝玉听说,方退了出来。
在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隔珠帘父女勉忠勤 搦湘管姊弟裁题咏
话说宝玉来至院外,就有跟贾政的几个小厮上来拦腰抱住,都说:“今儿亏我们,老爷才喜欢,老太太打发人出来问了几遍,都亏我们回说喜欢,不然,若老太太叫你进去,就不得展才了。
人人都说,你才那些诗比世人的都强。
今儿得了这样的彩头。
该赏我们了。
“宝玉笑道!”每人一吊钱。
“众人道!”谁没见那一吊钱!把这荷包赏了罢。
“说着,一个上来解荷包,那一个就解扇囊,不容分说,将宝玉所佩之物尽行解去。
又道!”好生送上去,罢。
“一个抱了起来,几个围绕,送至贾母二门前。
那时贾母已命人看了几次。
众奶娘丫鬟跟上来,见过贾母,知不曾难为着他,心中自是欢喜。
少时袭人倒了茶来,见身边佩物一件无存,因笑道:“带的东西又是那起没脸的东西们解了去了!”林黛玉听说,走来瞧瞧,果然一件无存,因向宝玉道:“我给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说毕,赌气回房,将前日宝玉所烦他作的那个香袋儿——才做了一半——赌气拿过来就铰。
宝玉见他生气,便知不妥,忙赶过来,早剪破了。
宝玉已见过这香囊,虽尚未完,却十分精巧,费了许多工夫。
今见无故剪了,却也可气。
因忙把衣领解了,从里面红袄襟上将黛玉所给的那荷包解了下来,递与黛玉瞧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我那一回把你的东西给人了?”林黛玉见他如此珍重,带在里面,可知是怕人拿去之意,因此又自悔莽撞,未见皂白,就剪了香袋。
因此又愧又气,低头一言不发。
宝玉道:“你也不用剪,我知道你是懒待给我东西。
我连这荷包奉还,何如?”说着,掷向他怀中便走。
黛玉见如此,越发气起来,声咽气堵,又汪汪的滚下泪来,拿起荷包来又剪。
宝玉见他如此,忙回身抢住,笑道:“好妹妹,饶了他罢!”黛玉将剪子一摔,拭泪说道:“你不用同我好一阵歹一阵的,要恼,就撂开手。
这当了什么!”说着,赌气上床,面向里倒下拭泪。
禁不住宝玉上来“妹妹”长“妹妹”短赔不是。
前面贾母一片声找宝玉。
众奶娘丫鬟们忙回说:“在林姑娘房里呢!”贾母听说道:“好,好,好!让他姊妹们一处顽顽罢。
才他老子拘了他这半天,让他开心一会子罢。
只别叫他们拌嘴,不许扭了他!”众人答应着。
黛玉被宝玉缠不过,只得起来道:“你的意思不叫我安生,我就离了你!”说着往外就走。
宝玉笑道:“你到那里,我跟到那里!”一面仍拿起荷包来带上,黛玉伸手抢道:“你说不要了,这会子又带上,我也替你怪臊的!”说着,“嗤”的一声又笑了。
宝玉道:“好妹妹,明儿另替我作个香袋儿罢!”黛玉道:“那也只瞧我高兴罢了!”一面说,一面二人出房,到王夫人上房中去了,可巧宝钗亦在那里。
此时王夫人那边热闹非常。
原来贾蔷已从姑苏采买了十二个女孩子——并聘了教习——以及行头等事来了。
那时薛姨妈另迁于东北上一所幽静房舍居住,将梨香院早已腾挪出来,另行修理了,就令教习在此教演女戏。
又另派家中旧有曾演学过歌唱的女人们——如今皆已皤然老妪了,着他们带领管理。
就令贾蔷总理其日用出入银钱等事,以及诸凡大小所需之物料账目。
又有林之孝家的来回:“采访聘买得十个小尼姑,小道姑都有了,连新作的二十分道袍也有了。
外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
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才十八岁,法名妙玉。
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伏侍。
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摸样儿又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