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某年月日备本往南贸易。
去未数日,家奴送信回家,说遭人命。
生即奔宪治,知兄误伤张姓,及至囹圄。
据兄泣告,实与张姓素不相认,并无仇隙。
偶因换酒角口,生兄将酒泼地,恰值张三低头拾物,一时失手,酒碗误碰卤门身死。
蒙恩拘讯,兄惧受刑,承认斗殴致死。
仰蒙宪天仁慈,知有冤抑,尚未定案。
生兄在禁,具呈诉辩,有干例禁。
生念手足,冒死代呈,伏乞宪慈恩准,提证质讯,开恩莫大。
生等举家仰戴鸿仁,永永无既矣。
激切上呈。
批的是:
尸场检验,证据确凿。
且并未用刑,尔兄自认斗杀,招供在案。
今尔远来,并非目睹,何得捏词妄控。
理应治罪,姑念为兄情切,且恕。
不准。
薛姨妈听到那里,说道:“这不是救不过来了么。
这怎么好呢!”宝钗道:“二哥的书还没看完,后面还有呢!”因又念道:“有要紧的问来使便知!”薛姨妈便问来人,因说道:“县里早知我们的家当充足,须得在京里谋干得大情,再送一分大礼,还可以复审,从轻定案。
太太此时必得快办,再迟了就怕大爷要受苦了!”
薛姨妈听了,叫小厮自去,即刻又到贾府与王夫人说明原故,恳求贾政。
贾政只肯托人与知县说情,不肯提及银物。
薛姨妈恐不中用,求凤姐与贾琏说了,花上几千银子,才把知县买通。
薛蝌那里也便弄通了。
然后知县挂牌坐堂,传齐了一干邻保证见尸亲人等,监里提出薛蟠。
刑房书吏俱一一点名。
知县便叫地保对明初供,又叫尸亲张王氏并尸叔张二问话。
张王氏哭禀道:“小的的男人是张大,南乡里住,十八年前死了。
大儿子二儿子也都死了,光留下这个死的儿子叫张三,今年二十三岁,还没有娶女人呢。
为小人家里穷,没得养活,在李家店里做当槽儿的。
那一天晌午,李家店里打发人来叫俺,说。
你儿子叫人打死了!”我的青天老爷,小的就唬死了。
跑到那里,看见我儿子头破血出的躺在地下喘气儿,问他话也说不出来,不多一会儿就死了。
小人就要揪住这个小杂种拼命。
“众衙役吆喝一声。
张王氏便磕头道!”求青天老爷伸冤,小人就只这一个儿子了。
“知县便叫下去,又叫李家店的人问道!”那张三是你店内佣工的么?“那李二回道!”不是佣工,是做当槽儿的。
“
知县道:“那日尸场上你说张三是薛蟠将碗砸死的,你亲眼见的么!”李二说道:“小的在柜上,听见说客房里要酒。
不多一回,便听见说。
不好了,打伤了。
小的跑进去,只见张三躺在地下,也不能言语。
小的便喊禀地保,一面报他母亲去了。
他们到底怎样打的,实在不知道,求太爷问那喝酒的便知道了!”知县喝道:“初审口供,你是亲见的,怎么如今说没有见?”李二道:“小的前日唬昏了乱说!”衙役又吆喝了一声。
知县便叫吴良问道:“你是同在一处喝酒的么?薛蟠怎么打的,据实供来!”吴良说:“小的那日在家,这个薛大爷叫我喝酒。
他嫌酒不好要换,张三不肯。
薛大爷生气把酒向他脸上泼去,不晓得怎么样就碰在那脑袋上了。
这是亲眼见的!”知县道:“胡说。
前日尸场上薛蟠自己认拿碗砸死的,你说你亲眼见的,怎么今日的供不对?掌嘴!”衙役答应着要打,吴良求着说:“薛蟠实没有与张三打架,酒碗失手碰在脑袋上的。
求老爷问薛蟠便是恩典了!”知县叫提薛蟠,问道:“你与张三到底有什么仇隙?毕竟是如何死的,实供上来!”薛蟠道:“求太老爷开恩,小的实没有打他。
为他不肯换酒,故拿酒泼他,不想一时失手,酒碗误碰在他的脑袋上。
小的即忙掩他的血,那里知道再掩不住,血淌多了,过一回就死了。
前日尸场上怕太老爷要打,所以说是拿碗砸他的。
只求太爷开恩!”知县便喝道:“好个糊涂东西!本县问你怎么砸他的,你便供说恼他不换酒才砸的,今日又供是失手碰的!”知县假作声势,要打要夹,薛蟠一口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