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 第294节

宝蟾说:“姑爷不好生接!”金桂冷笑道:“两个人的腔调儿都够使了。

别打谅谁是傻子!”薛蟠低头微笑不语,宝蟾红了脸出去。

一时安歇之时,金桂便故意的撵薛蟠别处去睡,“省得你馋痨饿眼!”薛蟠只是笑。

金桂道:“要作什么和我说,别偷偷摸摸的不中用!”薛蟠听了,仗着酒盖脸,便趁势跪在被上拉着金桂笑道:“好姐姐,你若要把宝蟾赏了我,你要怎样就怎样。

你要人脑子也弄来给你!”金桂笑道:“这话好不通。

你爱谁,说明了,就收在房里,省得别人看着不雅。

我可要什么呢!”薛蟠得了这话,喜的称谢不尽,是夜曲尽丈夫之道,奉承金桂。

次日也不出门,只在家中厮奈,越发放大了胆。

至午后,金桂故意出去,让个空儿与他二人。

薛蟠便拉拉扯扯的起来。

宝蟾心里也知八九,也就半推半就,正要入港。

谁知金桂是有心等候的,料必在难分之际,便叫丫头小舍儿过来。

原来这小丫头也是金桂从小儿在家使唤的,因他自幼父母双亡,无人看管,便大家叫他作小舍儿,专作些粗笨的生活。

金桂如今有意独唤他来吩咐道:“你去告诉秋菱,到我屋里将手帕取来,不必说我说的!”小舍儿听了,一径寻着香菱说:“菱姑娘,奶奶的手帕子忘记在屋里了。

你去取来送上去岂不好?”香菱正因金桂近日每每的折挫他。

不知何意,百般竭力挽回不暇。

听了这话,忙往房里来取。

不防正遇见他二人推就之际,一头撞了进去,自己倒羞的耳面飞红,忙转身回避不迭。

那薛蟠自为是过了明路的,除了金桂,无人可怕,所以连门也不掩,今见香菱撞来,故也略有些惭愧,还不十分在意。

无奈宝蟾素日最是说嘴要强的,今遇见了香菱,便恨无地缝儿可入,忙推开薛蟠,一径跑了,口内还恨怨不迭,说他强奸力逼等语。

薛蟠好容易圈哄的要上手,却被香菱打散,不免一腔兴头变作了一腔恶怒,都在香菱身上,不容分说,赶出来啐了两口,骂道:“死娼妇,你这会子作什么来撞尸游魂!”香菱料事不好,三步两步早已跑了。

薛蟠再来找宝蟾,已无踪迹了,于是恨的只骂香菱。

至晚饭后,已吃得醺醺然,洗澡时不防水略热了些,烫了脚,便说香菱有意害他,赤条精光赶着香菱踢打了两下。

香菱虽未受过这气苦,既到此时,也说不得了,只好自悲自怨,各自走开。

彼时金桂已暗和宝蟾说明,今夜令薛蟠和宝蟾在香菱房中去成亲,命香菱过来陪自己先睡。

先是香菱不肯,金桂说他嫌脏了,再必是图安逸,怕夜里劳动伏侍,又骂说:“你那没见世面的主子,见一个,爱一个,把我的人霸占了去,又不叫你来。

到底是什么主意,想必是逼我死罢了!”薛蟠听了这话,又怕闹黄了宝蟾之事,忙又赶来骂香菱:“不识抬举!再不去便要打了!”香菱无奈,只得抱了铺盖来。

金桂命他在地下铺睡。

香菱无奈,只得依命。

刚睡下,便叫倒茶,一时又叫捶腿,如是一夜七八次,总不使其安逸稳卧片时。

那薛蟠得了宝蟾,如获珍宝,一概都置之不顾。

恨的金桂暗暗的发恨道:“且叫你乐这几天,等我慢慢的摆布了来,那时可别怨我!”一面隐忍,一面设计摆布香菱。

半月光景,忽又装起病来,只说心疼难忍,四肢不能转动。

请医疗治不效,众人都说是香菱气的。

闹了两日,忽又从金桂的枕头内抖出纸人来,上面写着金桂的年庚八字,有五根针钉在心窝并四肢骨节等处。

于是众人反乱起来,当作新闻,先报与薛姨妈。

薛姨妈先忙手忙脚的,薛蟠自然更乱起来,立刻要拷打众人。

金桂笑道:“何必冤枉众人,大约是宝蟾的镇魇法儿!”薛蟠道:“他这些时并没有多空儿在你房里,何苦赖好人!”

金桂冷笑道:“除了他还有谁,莫不是我自己不成!虽有别人,谁可敢进我的房呢!”薛蟠道:“香菱如今是天天跟着你,他自然知道,先拷问他就知道了!”金桂冷笑道:“拷问谁,谁肯认?依我说竟装个不知道,大家丢开手罢了。

横竖治死我也没什么要紧,乐得再娶好的。

若据良心上说,左不过你三个多嫌我一个!”说着,一面痛哭起来。

薛蟠更被这一席话激怒,顺手抓起一根门闩来,一径抢步找着香菱,不容分说便劈头劈面打起来,一口咬定是香菱所施。

香菱叫屈,薛姨妈跑来禁喝说:“不问明白,你就打起人来了。

这丫头伏侍了你这几年,那一点不周到,不尽心?他岂肯如今作这没良心的事!你且问个清浑皂白,再动粗卤!”金桂听见他婆婆如此说着,怕薛蟠耳软心活,便益发嚎啕大哭起来,一面又哭喊说:“这半个多月把我的宝蟾霸占了去,不容他进我的房,唯有秋菱跟着我睡。

我要拷问宝蟾,你又护到头里。

你这会子又赌气打他去。

治死我,再拣富贵的标致的娶来就是了,何苦作出这些把戏来!”薛蟠听了这些话,越发着了急。

薛姨妈听见金桂句句挟制着儿子,百般恶赖的样子,十分可恨。

无奈儿子偏不硬气,已是被他挟制软惯了。

如今又勾搭上了丫头,被他说霸占了去,他自己反要占温柔让夫之礼。

这魇魔法究竟不知谁作的,实是俗语说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此事正是公婆难断床帏事了。

因此无法,只得赌气喝骂薛蟠说:“不争气的孽障!骚狗也比你体面些!谁知你三不知的把陪房丫头也摸索上了,叫老婆说嘴霸占了丫头,什么脸出去见人!也不知谁使的法子,也不问青红皂白,好歹就打人。

我知道你是个得新弃旧的东西,白辜负了我当日的心。

他既不好,你也不许打,我立即叫人牙子来卖了他,你就心净了!”说着,命香菱“收拾了东西跟我来”,一面叫人去,“快叫个人牙子来,多少卖几两银子,拔去肉中刺,眼中钉,大家过太平日子!”薛蟠见母亲动了气,早也低下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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