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骄傲地抬着头,明明清丽秀雅得像弱质纤纤的少女,说出的话却异常掷地有声。
“斯诺说的没错,我从十四岁半就认识了路,他是我的表演老师。”
“在这四年的相处里,于我而言,他的确称不上是一个完人,但对我,他从来没有超过两性关系的逾越之举。”
“今天这场电视采访的主题,外界所有舆论的纷纷,都不是来自于我本人的自主意愿,而是彻头彻尾的构陷!”
“就因为他想拍一些为历史正名的电影,就因为他无意中触犯了别人的利益!”
“有些人!想要像毁掉迈克尔杰克逊一样毁掉他!我不允许!”
她画着他所说的冷艳的妆,漠然地看着斯诺和镜头。
那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温婉的笑,是得偿心愿后露出的天真底色。
邓温迪在她面前摆上一副似乎根本没有选择余地的天平,无论换做谁来应考,答案都极明显。
可惜她是小刘。
不管天平的那一端摆满了多少砝码,像是大雪压枝般几乎要把天平杆压断。
但天平的这一侧是他啊!
风流浪荡的他,惊才绝艳的他。
把溺水的自己从汹涌黑料中捞起的他,也是亲手把自己推入情感死地的他。
领着自己走进表演殿堂的灵魂导师,也是无耻地霸占了自己青春的罪魁祸首。
她宁愿自己一脚踏进无尽深渊,也要挥动那把注定用来自戕的银妆刀,割开缠绕在两人身上的绳索。
福克斯演播厅的现场,嘉宾们也有些失态地交头接耳起来,讨论着这场乌龙。
唯有前排几位助阵的女权主义者不甚满意。
香槟城,张纯如和父母一起看着电视直播。
张母不无感慨地看着荧幕中像个英勇女战士一样的刘伊妃,嘴里不住地喃喃。
“纯如,她像你,她真像你。”
再去看自己为历史的良心奉献了一生的女儿,张纯如的脸上已然挂满了清泪。
她永远不会忘记1998年在时代广场的那场《金陵大屠杀》签售会,无数右翼份子和冲场的记者蜂拥而上。
哗变、抢夺、破坏。
她也是就这么站在万人之前,死死地抱着自己的书,站在签售的长桌上高声疾呼着正义和良心。
与此时面对福克斯中心、和全世界所有不怀好意者战斗的刘伊妃,无异。
刘领导看着延迟后的一条条信息蹦出界面,笑着摇摇头,喝完杯中最后一口热茶。
“这小子,命还真好。”
梅燕芳、周杰仑、周讯、田状状,小刘的表本02级同学老师们、所有关心这两位的亲朋好友们。。。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口气,又似乎觉得理所当然,仿佛事情本该就是这样。
因为那是小刘啊。
唯有某些蝇营狗苟的小人,已经开始心生绝望。
有机敏的,似乎可以预见到即将到来的疯狂报复了。
“斯诺,毁了她。”邓温迪在后台给出最后一个指令,旋即踩着高跟鞋离去。
细长的高跟伴随着步伐的力度,心中的恨意似乎要把地板都刺穿。
演播厅现场,斯诺拿出那张泳池照片,身后的屏幕上同步展示。
“这张照片是你吗?是真实发生的吗?”
“是。”
“你背对着镜头,现在请告诉观众你当时的表情。”
“不记得。”
“好!”斯诺又指挥后台放一段短片,刘伊妃回头,赫然便是8月25号那一晚的名场面。
斯诺拿手指清脆地敲了敲手里的泳池照片:“2005年1月,你当时17岁,一个未成年少女和一位导演,在这样私人的场所,有如此私密的举动。”
“既然你说不是被迫,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主动的?”
他更进了一步:“你是不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勾引这位艺术家和富豪?”
刘伊妃沉声:“我。。。”
“稍等,请大家看着这段视频。”名嘴不再给刘伊妃什么辩解的机会,小刘那一段唐吉坷德式的悲壮又一次重播回放。
配上精心准备的字幕和场景描述,现场一片片的哗然像是饱含恶意的嘲讽,狠狠地鞭笞着小姑娘的自尊心。
她有些口干舌燥的战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因为冲动陷入敌人的阴谋。
斯诺的发问稳准狠,根本不给她刚刚一样的发言空间:“你一个未成年女演员,和一位大导演发生亲密的肢体接触。”
“这段视频告诉了全世界,他似乎是拒绝了你的示爱。”
“那我现在似乎可以排除在这张泳池照片拍摄时,你们是纯洁的、互相抱有爱意的接触。”
“彼时,你完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为了电影和角色,对一位大艺术家、大导演进行性诱惑的未成年女性,对否?”
看着面如金纸的刘伊妃,似乎陷入了极其痛苦的回忆,斯诺把握住了时机,又一次厉声重复:
“Crystal,告诉我!”
“到底是他强迫了你!还是你引诱了他!?”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关注这一场直播采访的观众也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后世曾经做到白宫发言人的福克斯名嘴,巧妙地利用缜密的话术,又一次把她推进零和博弈。
你想救人,就得自杀!
来自恶魔的回响在刘伊妃的耳边萦绕,这就是你当庭翻供的代价!
小姑娘的喉头滚动,湛湛的双目一瞬间有些失神。
现场所有聚光灯和摄影镜头不约而同地向她瞄准,像一支支肮脏的黑枪,要从她口中撬出想要的答案。
她无法解释。
生日宴上的示爱悲剧是不容否认的事实,难道要再费口舌讲一讲她的那些一厢情愿?
斯诺在侧,多说多错。
既然都决定一只脚踩进深渊,就别再有什么留恋。
似乎是释然了,小姑娘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一些,淡定地殉情,决绝而壮美。
“对,是我引诱的他。”
强作镇定地摘掉耳机,刘伊妃决然地转身离开演播厅,她知道自己走向了黑暗。
斯诺长舒一口气,总算能把一个人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回身继续面对镜头:“好吧,很显然这一期节目揭示了一段稍显复杂和离奇的关系。”
“有些遗憾的是,我们的女主角似乎有些失去自我,迷醉在娱乐圈的权势和欲望中。。。”
再多的话,疾步离开的刘伊妃就没有听到了。
一直被保安阻拦的刘晓丽红着眼眶,紧紧拥抱住失了魂一样的女儿。
“妈妈,我们离开这儿,我不想在这里哭。”
米娅护着她们乘坐电梯下楼。
穿行过福克斯新闻中心空荡的一楼大厅,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她修长的身影。
高跟鞋哒哒哒的声响,像是急切的鼓点,推着小刘的步伐愈发地加快。
大厅外似乎也围满了记者,被安保阻拦。
刘伊妃不自觉地低着头走出大厅,她害怕万箭般的阳光直射下来刺痛自己的眼睛。
曼哈顿第六大道各色的行人如织和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的鳞次栉比和直插云霄,都让她感觉到不适。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毫不经意地,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小刘。”
女孩儿恍惚间抬头,在人群中发现了他。
刚刚要崩溃的泪腺被拯救于一旦,旋即笑靥嫣然。
纽约曼哈顿街头试图采访的媒体人头攒动,高大上的有迪士尼的ABC等大小新闻机构,接地气还有专程来现场追更的国服第一狗仔。
路老板抱着一束鸢尾花,今天穿得极为正式、得体。
他站在人群中,自带着一股雍容闲雅的气度,,如圭如璋。
“送你的花。”
刘伊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清晨喝多了,这会儿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迎着阳光,看着他,好像从风暴里一脚迈了出来。
她心里有些甜蜜的忐忑:“什。。。什么意思?”
小刘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鲜花,突然被身边的男子搂住肩膀。
身后,是刚刚想要置她于死地的福克斯新闻中心,高耸的大楼像一柄冷酷又森然的利剑。
身前,是无数北美的新闻媒体,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这里面百分八十都是来给她做危机公关的。
身边,是她刚刚拼上了一切想要维护的男人。
可他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搂着自己?
面对着隶属于迪士尼的美国广播公司的话筒,路宽突然转向她,笑得如朗月入怀。
“我可以证明,Crystal刚刚说谎了。”
“事实上,是我正在追求她。”
“什么胁迫、引诱纯属无稽之谈,有些无良媒体的炒作噱头简直无聊至极。”
刘伊妃睁大了美眸看着身边的男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她这个当事人是最后知道的消息。
ABC的黑人记者惊奇道:“那刚刚的节目。。。”
“我会弄清楚今天这场闹剧的始末,并保留通过法律手段追诉的权利。”
人潮拥挤,滴滴两声鸣笛,阿飞开着一辆临时从哈维处借来的凯迪拉克DTS缓缓停下。
新华社记者戚恒抓住机会上前:“路总,请问刚刚刘小姐所说的为历史正名的影片,和今天的事件有什么关联?”
他友好地向同胞记者点点头:“请耐心等待后续消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