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导演微笑看着小助理：“陈芷希。”
“是！在。”
中戏毕业的女演员算是逐渐适应问界的工作节奏，但还是有些害怕面前的年轻老板。
因为她时常看不懂这个人，就比如这一次，为什么一定要拿着灾难片去搅贺岁档的浑水。
“每部影片的内容、评价，从内部文件上你也都看过了，你觉得应该放在12月的什么时间最好。”
陈芷希就这个问题早前就做过思考：“具体日期我还没想好，但我觉得要放在。。。”
“《无极》和《情癫大圣》之前。”
路老板面无表情，等着她的理由。
“考虑到内地民众现在的消费能力和消费习惯，我认为70%以上的人至多选择1-2部大片来看。”
“目前的影片中，除开我们自己，《无极》和《情癫大圣》票价是最高的，这是第一。”
“第二，在这个时间周期内，您和张一谋、陈开歌三位国内大导演的正面对撞更具话题性，便于炒作营销。”
“第三，说实话，特效方面我们在宣传上和《无极》齐名，但题材上《情癫大圣》显然更吃香一些。”
“一个观众如果看过了以特效著称的《无极》，又看过了号称大话西游式无厘头的《情癫大圣》，我认为再来看这部灾难片的意愿就不是很强烈了。”
路老板握着紫砂，跟高骏对视了一眼，明显能看到后者眼中的激赏之色。
路总还是识人啊！
无论是给他找的院线方面的接班人安玉刚，还是面前这个刚入职不到两个月的陈芷希。
不得不说都是极具潜力的人才。
路老板点评：“你的回答。。。70分吧，算是懂得从消费者角度，结合影片特点去考虑问题了。”
“你现在还欠缺的主要是影片的鉴赏能力，这里说的不是艺术角度的鉴赏，是商业角度的鉴赏。”
“这个问题其实非常简单，就是你认为这四部国产片，哪部电影行情好，哪部电影会扑街，对吗？”
陈芷希为难道：“路总，这影片。。。连资方和中影通常都摸不准脉，我哪儿能看出来哪个好哪个坏啊？”
“不急，这是长期的行业眼光，要慢慢培养。”
路老板转向高骏：“放在《无极》上映一周以后吧，12月23号周五晚首映。”
“啊？”
“啊？”
陈芷希和高骏都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看着路老板的模样，就是在菜市场买菜，明明一眼都演出孰优孰劣，回头挑了个最烂的回家。
《无极》怎么着也是今年贺岁档的牌面啊！
在他前面就算了，如果在他后面，那还不得躲得越迟越好？
在12月25号到28号显然是比较合适的时间。
路老板自然也有自己的解释：“《无极》的特效是我们自家的补天映画做的，整体效果和风格我大概知道。”
“之前的魔都电影节上，《无极》片方组织的看片会，我和米拉麦克斯的哈维都去了。”
“直说吧，我认为《无极》的口碑有可能崩盘。”
他施施然站起身来活动着筋骨：“基于这一判断。”
“我们在他后面上映，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能够用我们的优良制作和绝佳口碑加速他的崩盘，从而接住这波流量。”
“但我们如果上映得过迟，这些有能力和意愿消费大片的观影者，就没有一个替代品去选择。”
“这一波因为《无极》的口碑崩坏，溢出的观众流量，我们就吃不饱。”
青年导演看着恍然大悟的两位下属：“这个时间谁也把握不准，但我认为7-10天是比较合理的数字。”
他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布置宣传工作。
“从10月中旬开始，两个月时间，线上线下全渠道覆盖。”
路老板斟酌道：“高骏，你跟韩总协商好，在营销费用上不要吝啬，多出的部分问界可以酌情多承担一些。”
“这？路总，这是为什么啊？”
“文化产品既有经济价值，也有社会价值，《塘山大地震》的题材，注定了我们要在一定程度上倾向于后者。”
“我们是地震多发国家，既然选择接了这部电影，就尽量把地震预警、逃生、自救的宣传效果做到最好吧！”
看着短短一上午已经开始第二次滴眼药水的青年总裁，高骏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
“是！路总！”
人与人交往，社会地位也好、财富水平也罢，都编织起了冰冷的阶级帷幕。
作为领导，人格魅力就像一把炽热的火炬，是可以轻易地穿透这层帷幕，真正地获取追随者的敬仰和折服的。
对于高骏和陈芷希来说，他们都是已经远超普通阶层的职场人士，对一个人的评判早已超脱了简单的好人、坏人之分。
但路宽这样一个平时对各种公司预算细节抠到极致的老板，在《塘山大地震》电影的创作全过程里，在公益事业上的付出却是不计成本、不求回报的。
这是一种超越物质与阶层的人格力量，令他们既畏威，更怀德。
路老板难得在午饭前处理完了公务，招呼阿飞进来一起喝茶。
他没让冷面保镖上手，向来习惯自己侍弄茶事。
“孙雯雯安顿好了吗？”
“差不多了，正跟埃米尔办手续。”
“让她抓紧吧，面上在美国公司不要挂职，先去找小刘。”
阿飞难得嘴角露出些微不可查的笑意：“我知道了。”
“咚咚咚！”
“请进！”
宁皓悠哉悠哉地甩着膀子进来：“嘿，我来的巧啊，路大导演亲自泡茶！”
路老板打趣：“新郎渡假回来了？”
“害！马尔代夫也没啥稀奇的，我看跟三亚差不了多少。”
“东南亚海啸之后，相当一部分白人游客都到那儿去了，忒挤了！”
《斗牛》之后，这两年也算是连轴转的宁皓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索性跟相恋四五年的女友邢艾娜扯了证，出去旅行结婚。
“酒席不办了？”
宁皓双眼圆瞪：“那怎么可能！必须办，不然怎么从你这儿捞大红包？”
“行啊，那你休息休息准备继续工作吧。”
《天才枪手》以后，薛晓路好说歹说给自己争取到了休息时间，现在跟做编剧的老公在欧洲旅游。
问界能够稳定产出、保证影片质量的导演也就这么寥寥几位。
徐争试水之作《疯狂的超市》（夜店）算是一炮打响，但能否驾驭千万级别以上投资的电影还是问题。
吴尔善操刀的《诛仙2》还在热播，路老板跟他沟通以后，前者似乎是想潜心消化一下经验，准备报考明年开学的泛亚电影学院。
这段时间宁皓和薛晓路都休息，问界的拍摄团队工作压力骤减，这怎么行？
两人正在闲聊间，宁皓突然疑惑道：“对了，最近张亚栋找我，说有个大客户做专辑，找我给他拍MV。”
“我一想这谁这么大口气！”
“哥们儿好歹在国内影坛总票房也三四亿了，知道请我得多少钱吗？”
路老板笑而不语，他自然知道这位挥金如土的是何方神圣。
“早晨张亚栋给我打电话，人女孩儿家里直接开价100万。。。”
宁皓一副夸张又瑟的表情：“路总，拍MV这一块儿，咱说句国内第一导演没差吧？”
“恭喜发财。”
“哦！对了！那女孩儿公司想请你吃个饭。”
路老板抬头扫了眼宁皓，心道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学会图穷匕见了。
后者这才尬笑道：“害！我实在拗不过那个叫什么陆总的痴缠，你怎么说给个话儿吧。”
路老板撇撇嘴：“没时间啊最近。”
“《塘山大地震》还有最后一点没剪完，紧接着就要开始跑宣传和公益，还有月底奥运方案第一轮述标。”
宁皓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做这个说客了：“都忙完总可以吧？人家也不急，小女孩儿还在上学，刚准备包装出道。”
“都忙完？这么大公司我能有忙完的时候？”
有意无意地，路老板又旋即捎带脚提了一嘴：“《异域2》也要开拍了，还得抽空去加拿大看一眼。”
宁皓心里哂笑，搁这儿装啥呢你！
你奔着电影还是人去的谁不知道？
一身风流债。
当然，这位问界嫡系导演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他只是恶趣味地点了点厚黑老板：“路总啊，没事儿你那博客也能更新下，跟影迷互动下啥的，别一直荒着，都长草了。”
“啊？”
宁皓笑着起身：“得了，我准备去赚我那100万导演费了，不打扰你工作。”
路老板疑惑地看着他“落荒而逃”，又转向阿飞：“我博客？什么意思？”
阿飞不善撒谎，只有委婉道：“嗯。。。你那博客，最近有点儿热闹。”
“热闹？”
路老板连轴转了好几天，不分白天黑夜地剪片，哪里知道自己被动参与了一期《好声音》。
好奇地坐回老板椅上，青年导演点开自己的博客。
最近一条还是上个月的《塘山大地震》川省公益行的宣传软文。
再拖到评论区，已经极其恐怖地盖起了4000多楼。。。
文案雷同，图片一模一样。
这会儿的图片加载速度还略慢，他好奇地点开一张小图。
随后是一幅早就在网络开始疯传的“世界名画”乍现在眼前。
惊！
青年导演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大胆！”
2005年10月1号，一个伟大又喜庆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