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没事，拖鞋里进石子了。。。”
兵兵的内心几近绝望，他不指望自己指使的助理能躲过阿飞的追击。
这会儿也只是慌不择言地解释给母亲听，更是解释给身后的路老板听。
说实话，路宽已经起疑了。
范兵兵在房间里的慌张、出来后推着母亲往外走，不想让自己暴露的目的他能理解，这是怕触怒自己。
但那个已经被阿飞按住的偷拍者的出现，让这种紧张多了一个解释。
偷拍者是她的安排？
她想找人拍下自己和她、张川美、范程程在一起的照片？
为什么？
有什么用？
路老板眯着眼拾级而下，企图转到正面观察一下大花旦的表情，再能演也逃不过一个殿堂级导演的法眼。
兵兵的双手被母亲张川美紧紧攥住，已经渗出涔涔细汗，喉头滚动，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身后的男子抬脚往这边走，眼看就要绕过来看清自己的表情！
“哇！”
范程程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猛得哭出声来！
面对着青年导演的张川美，明明白白地看见近在咫尺的女儿脸上那一丝痛苦、挣扎。。。
“老板，人带回来了。”
兵兵知道再不认错就永远不用再认，猛得回头看向路宽，余光瞥见贼眉鼠眼的偷拍者。。。
“小于？”
“小于！你想干什么！”
一声小于，是惊诧他竟然是小于？
再一声小于，是狂喜他竟然是小于！
是李彬彬的上一任司机！
大花旦仿佛一瞬间被打了10mg的肾上腺素，光洁白皙的额头青筋乍现。
“是李彬彬还是李雪叫你来的？”
说着就回头推着路宽：“你先回去，我来处理，不会给你惹麻烦。”
旋即低声道：“他是李彬彬的司机。”
路老板哪里能放过这些蛛丝马迹，有如鹰隼的目光在在场众人之间逡巡。
惊愕的张川美，嚎哭的范程程。
还有极度可疑的范兵兵。
但随着小于的落网和身份的暴露，似乎之前的怀疑可以暂时作古，持保留意见。
再怎么设计，她也指使不动李彬彬的司机吧？
下面就是让阿飞核查他的相机和身份而已。
“阿飞，车里等你。”
路老板连别墅也不愿意再进，直接走到护栏外上车。
身后，屋内餐桌上腾腾的热气和脍炙人口的佳肴似乎成为冰冷的背景。
范兵兵哪里还有心情管起小于，一双媚眼紧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刚刚压下去的惶恐又渐趋升起。。。
他没有同自己说话。
阿飞动作很快，删除照片、归还了相机，又给他拍了张怼脸的照片，便放那人离开。
很快，栅栏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响，随着阿飞的驶离渐行渐远。
兵兵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瘫倒在地上。
等张川美再去扶起女儿，这才看见她的背上，已然被冷汗泅湿。
大花旦突然疯了一般地甩开母亲的手，冲进屋里摸出手机，颤抖着拨通电话。
嘟嘟嘟。。。
多么残忍又漫长的三秒钟。
“喂？你在哪？”
“我。。。我在十三栋旁的草丛里，可以出来了吗？”
兵兵又紧张地跑到二楼露台，确认无虞：“赶紧过来，现在！”
她让母亲带着弟弟在里屋不要出声，跟拍到照片的鸭舌帽助理张思曼紧张地交接。
张思曼从出道就跟着兵兵，当然没有出卖雇主的动机，只是刚刚那个猎豹一样的保镖把她吓得够呛。
同样被吓得够呛的还有兵兵。
如果不是李鬼小于阴差阳错地李代桃僵，今天几乎就能宣告她在路宽心中的信誉死亡。
对华艺的渗透是两人初次媾和，就谈好的交易条件。
说得难听一些，这是自己对于他最大的价值和存在意义。
如果连这一点用处都起不到，那根本不需要她解释安排这场闹剧的原因。
除了自己这副已经由内而外地奉献掉的身体，可能还让他有些流连之外，再没有其他特别的价值。
张川美还在屋里哄着闹脾气的儿子，兵兵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咕嘟咕嘟地牛饮入喉，企图浇灭心中有些死灰复燃的惊恐。
诚然，今晚的一切，是她的精心安排。
刘伊妃要躬身入局，以她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届时路宽会作何反应，范兵兵无法预测，也不敢保证。
但有一点，如果两人玉成，对自己就是最不利的局面。
她将永远丧失上位的机会。
大花旦的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个男人对刘伊妃存在的一丝偏爱。
放在四合院衣柜里的男性用品是她的安排，以她对张川美的了解，后者的好奇心必然是抑制不住的。
一通安排食材的电话，通过李婶的嘴，给母亲指明了探询和厘清女儿情事的线索。
至于范程程，以这几天张川美每天都要带他出门遛弯的习惯，她大概率会带着，即便不带着，也没什么影响。
或者说，即便今天什么都没拍到，也没什么影响！
大不了放弃这次机会。
对待路宽，她永远不啻以最大的谨慎和小心来对待，宁愿错过，不敢做错。
此刻的兵兵，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是命运之神在眷顾自己。
好死不死地，正好今天跟自己有冲突的李彬彬姐妹企图抓到自己的把柄，派已经离职的前司机小于窥私偷拍。
大花旦欣喜地看着相机中那张角度刁钻的照片：
母亲张川美握着自己的手，四岁的范程程在一旁嚎哭，刚刚走近，还没来得及观察自己表情的路宽稍稍弯着腰。
稍加修饰和引导，这就是一张全家福！
范兵兵跟刘伊妃接触不多，但从《诛仙》剧组的相处，平时刻意的观察，人前人后的风闻。
她知道这是一个看似开朗乐天，但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回头的女孩。
刘伊妃既然已经准备通过这样的手段，去督促、推进一段现在看来并不合拍的感情和关系终成正果；
那如果见到了这样一幅令她心碎和误解的照片，她又会作何反应呢？
对于兵兵来讲，最好的结果，无过于因为刘伊妃自己骨子里的骄傲和独立，心如死灰地放弃这段感情。
最差的结果，至少能让这一出对于刘伊妃也好、对于兵兵自己也好，都称得上是“冒险”的剧情先过掉吧？
只要她不在现场表白，至少青年导演还没有立马就跟自己斩绝关系的觉悟和动机。
只是这么想一想，兵兵都觉得紧张地浑身战栗，撑着椅把站起身来四下走动。
适才小于的无辜顶罪，算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还有一点令她庆幸，就是自己和路宽之间存在的信息差：
路宽定然不会知道，刘伊妃将在十八岁生日宴对他欲行面刺之事。
就算是这张照片造成了影响，心如死灰的刘伊妃也不会再旧事重提，再次揭开自己的伤疤。
届时，渐行渐远的两人，难道还会悠然地面对而坐，拿着场上所有的意外和情绪来一一复盘，然后发现自己的破绽吗？
这种概率太小。
就算会！那也是以后，而现在自己要先把这一关度过去！
现在摆在兵兵面前的，已经算是个看似乐观的局面。
从头至尾，张川美是自主前来，拍照的张思曼他不会知晓，小于照片也已经被阿飞删掉。
如果再次泄露，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华艺不止派了一个人来窥探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这，她在那次路宽车祸之后就已经当面做出提醒：自己已经被周军怀疑。
整条逻辑链天衣无缝，兵兵不觉得会有太大的暴露风险。
何况，现在对于那个男人来讲，怎么让她跟华艺解释清楚今晚的事件来摆脱嫌疑，才最重要吧？
因为核心演员的股份配售马上就要开始，这才是他心中的头等大事。
兵兵丝毫不怀疑没有拍到照片的李彬彬姐妹俩，会去大小王、周军面前长舌，搬弄是非。
可是。。。
面对他一贯以来的算无遗策，即便自己明面上洗脱了嫌疑，但这张照片，自己真的就敢用吗？
大花旦心中陷入无尽的挣扎。
“兵兵？”
张川美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带上门，不至于吵醒刚刚睡着的范程程。
“今晚。。。”
“妈，以后我会跟你解释。”
兵兵上前握住母亲的手：“你就记住我一句话。”
“今晚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行吗？”
张川美是希望女儿大红大紫，帮衬家里和幼子。
但刚刚在别墅外，看着她紧张得几乎要委顿于地、虚脱地背颊皆汗的可怜样儿，哪个母亲又不会心有所动呢？
“儿，别叫自己受罪，你弟弟也不需要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