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从北电招生办我们拿到了今年的相关数据,最火的表演系今年考生有4000人之多,而录取比例已经达到了1:130,令人咋舌!”
路宽面无表情地在人海中随波逐流,仅仅是表演系今天就有4000人来看榜,这队一时半会儿是挤不进去了。
今天如果他被挤得缺胳膊少腿了,徐京蕾和赵微是要负全责的。
不夸张地说,他们俩、特别是赵微从《还珠》之后的走红,彻底引爆了京城两所艺校的报考热度。
“这位同学,请问你是今年的考生吗?”
莫名被cue,路宽愣了一会儿,旋即很有镜头感地微笑回答问题:“是的。”
“请问报的是表演系吗?”
“导演系。”
女主持人一会儿也挤不到前面去,索性就逮住了路宽使劲薅,多积累点采访素材好剪片。
“你的外形条件很不错啊,请问为什么不是表演系是导演系呢?”
路宽这才打眼看去,才发现是《电影频道》的金纬嘛,2003年正式主持《华国电影报道》,这会儿看来才混到外景。
闲着也是闲着,路老板决定跟她唠十块钱的。
“为什么要报导演系?因为我本来可以靠脸吃饭,最终还是选择了靠才华。”
金纬和摄像师愣了下,没见过这么讲话的学生,太跳脱了。
她硬着头皮继续采访:“现在应该还没看到榜哈,请问如果你落榜了会怎么选择?”
“回家继承十个亿的家产。”
“噗哈哈哈!”围观人群一阵爆笑,就算他脸色再平淡,大家也看出来这是开玩笑的了。
金纬倒是觉得这样的节目效果会比较好,给出很正面的回应:“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哈,我觉得没考上也不要气馁,人生还有很多机会。”
路老板喝不下她这碗鸡汤:“金子才会发光,我是玻璃碴子,只能反光!”
刘晓丽母女此时也在拥挤的人潮中,离采访的小圈子不远,小姑娘被他的经典语录频频逗笑。
“茜茜,这个小路还挺幽默的呢。”
刘伊妃眼前仍然浮现那天在楼梯口的一幕,脱口而出:“嗯,就是不爱洗手。”
“啊?”
金纬被他一句话逗得上气不接下气,决心今天把这个乐子人挖掘到底。
“大家都知道北电导演系的四轮面试是非常难的,请问你有什么心得吗,或者说有什么可以让评委老师眼前一亮的经验?”
“没有,想让评委眼前一亮应该去学电焊,别学导演。”
“哈哈哈哈!”、“这是相声系的吧!”
反正队也排不动,周围的学生和家长们索性停下脚步看现场直播,听这小伙子说话比看春晚有意思。
摄影师给金纬使了个眼色,她点头示意收到,开始为采访收尾:“好的,感谢这位同学的金玉良言,祝你榜上有名!”
路宽看了看表准备转身离开,看榜的事情托张松文找人给自己扫一眼就得了。
好容易挤出人群,突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入眼是一位脸上沟壑纵横的大爷。
“你别看了,四试第一,准备文化考试吧。”
“田老师好!”
路宽心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正好跟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导演套套近乎,好跟青影厂接触。
后娱乐时代的年轻人似乎对这位和张一谋、陈开歌同时代的导演知之甚少,因为他的作品太少也太晦涩,他作品的最大标签:看不懂。
他的“看不懂电影”处女作《九月》在北影厂举行看片会,结束之后,现场的观众和看电影时一样安静和礼貌,盖因根本看不懂,无法讨论;
他的《猎场扎撒》因为太过晦涩难懂给领导整生气了,还是时任文化部艺术顾问的荷兰纪录片导演伊文思给说话才过审,结果他立马拍了个《盗马贼》,这回铁粉伊文思也顶不住了,晚上悄悄地和田状状说:能不能再给我放一遍。
不过这部电影后来被正在故宫拍《末代皇帝》的贝托鲁奇请求送到威尼斯去,他正是那一届的电影节主席。
艺术造诣暂且不论,其人是一位有德长者,这是业内公认,对于电影行业的同事、后辈,但有所需,是不遗余力。
只可惜门生里出了一个金剪子,在二级市场里兴风作浪。
“田老师,我有个剧本想请您看看。”
田状状惊奇地看着他,还以为这就是个普通高中生呢,想到他那天在台上对张一谋剧本的评价,便领着他往隔壁北影厂走去。
以这位的资历和家世,在北影厂北电都是能直接刷脸的存在,找了间办公室,田状状好整以暇地看起路宽的《爆裂鼓手》。
通读了一遍,标准的好莱坞范式的结构让他暗暗点头。
几处镜头运用也很巧妙,如老师庄重进入排练室前的三个时钟特写,电影开场的由远及近、再从远景靠近主角。
“剧本不错啊,灯光和摄影都有自己的想法,你这是有导演基础啊?”
路宽谦虚笑道:“自己瞎琢磨,呵呵。”
“拍摄团队呢,有人投资吗?”田状状也很清楚青年导演的桎梏,拧开杯盖吹了吹滚烫的茶水。
“东拼西凑了点勉强能支起个摊子,拍摄单位想挂在学校青影厂这边,田老师您看能不能给写个条子?”见田状状有意提携,也就趁机道出请求。
“我写什么条子!我也不是系主任,也不是校领导的。”田状状摆摆手。
路宽心想你就装吧,谁不知道您老人家什么背景。
田状状思忖了一会儿,左右是北电导演系的新生,青年导演自己找来投资敢于尝试,于情于理该支持一把。
“你先准备组织勘景画分镜头,把主创人员凑齐,青影厂那边我去打招呼。”
“感谢田老师!”
路宽暗暗握紧拳手,最后一环补齐,开机指日可待了。
第50章 《金粉世家》
天津没什么好玩的,所以天津人都挺好玩。
比如天津外国语大学旁、《金粉》剧组拍摄地附近的这个早点铺子,已经成为路宽每天吃早点加逗闷子的指定地点。
《金粉世家》4月下旬开机,已经开拍了一周。(注1)
牛大爷一边给路宽盛了嘎巴菜一边说相声:“我那俩儿子啊,顶不是东西了!”
“老大让我去北平住,老二让我去魔都住。”
路宽“嘶哈~”着接过海碗,豆香和卤香扑鼻,让他垂涎欲滴。
“那不是挺孝顺嘛!”
“个屁!”
牛大爷拿着汗巾子抹了把脸:“老大在魔都,老二在北平!都特么嫌弃我呢!”
路宽哑然失语,他最近常因为接不上大爷的梗心生自卑。
天津人的嘴皮子太利索了,怪不得后世到处都挂着开车不允许讲段子的标语,太贫了!
剧组驻扎地又溜达出来一个少女身影,小跑着由远及近。
“师傅,给我来一碗一样的,不放香菜!”
又瞄了眼刚出锅的炸糕,外皮金黄酥脆,她几乎能想象到轻咬一口发出的“嘎吱”作响。。。
“再来两个炸糕!都记路宽账上!”
牛大爷眉开眼笑:“来啦闺女?今儿你妈怎么没跟着啊?”
小姑娘皱了皱琼鼻:“我都是大人了,哪儿能老让她管着啊!”
路宽硬是咽下嘴里那口卤汁浓稠的嘎巴,语带不满道:“你不让你妈管,我也没义务管你啊,怎么见天的找我打秋风呢!”
“你看你小气的,几块钱的早餐还想跟我AA啊?”
路宽撇了眼跟自己有些混熟了,已经逐渐有些“厚黑化”的刘伊妃,好整以暇地擦了擦嘴放下勺子。
“我个大男人可讲不出AA这种话,这顿你请吧!”
旁边的大爷大妈们咯咯直笑,这几乎成了最近每天早晨的保留曲目,看这对剧组的年轻男女拌嘴逗闷子。
男青年朗目疏眉,女孩子霞姿月韵,既登对又可乐。
让大爷大妈们追忆起自己逝去的青春。。。
刘伊妃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拿着勺子撇开了些乱入的香菜,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小勺,见汤汁顺着边缘要淌下来赶紧吹了吹送入嘴中。
路宽好笑得看着她:“别装文雅了,你妈又不在,赶紧吃,待会拍戏了。”
刘伊妃狠狠地白他一眼,怪路宽打破自己的淑女形象,又看了看手表,暗叫不好!
略微吹了吹,端起海碗就吸溜起来。。。
“好吃!”
路宽啧啧,看来采访没说谎,现在就能看出点女吊丝的形状了。
小姑娘又直接下手拿起炸糕,囫囵着塞进嘴里。
炸糕馅细腻香甜,刘伊妃吃得急了,玫红色的豆沙微微的几滴点缀在她的嘴边,粉妆玉砌的肌肤在熹微的日光下仿佛吹弹可破。
饶是前世今生鉴女无数的路老板也暗暗咽下口水。
这都不是高级货,这是顶级货啊!
“擦擦,吃得跟小猪似的。”
刘伊妃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伸手接过餐巾纸抹了抹嘴角,这才拍拍肚皮起身回剧组。
两人并肩走着,小姑娘特意躲在他右边挡住阳光,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警告你啊,别跟我妈说。”
刘晓丽不允许她出来吃摊子上的东西。
“你已经欠我20块零5毛了,自个儿记着哈。”
路宽掏出烟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就要点燃。
都穿越时空了,这烟还是没戒掉,又复吸了。
刘伊妃迅捷无比地从他手里抢过火机:“有女士在场呢,你能不能绅士点儿啊?”
路宽撇撇嘴:“你管好你自己吧,一场戏能NG八百遍,昨天又让导演骂了吧!”
小姑娘活泼烂漫的神色顿时有些萎靡:“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没天赋啊?我已经很努力了还是没法让他们满意。”
路宽微笑道:“其实也不是。”
“真的吗?”
“说不定你一失手也能演好一场,唔哈哈哈!”
路老板前世今生见惯了尔虞我诈,现在颇有些享受逗弄这个小姑娘的乐趣。
长的养眼,怎么调侃都不生气,即使在剧组里被导演骂、被陈昆冷脸都不带过夜的,隔天就忘。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娱乐圈神仙体质了。
今天的刘伊妃却破天荒地没有跟他回合制对喷,臊眉耷眼地低着头往前走,看样子是真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