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磨成粉的饲料,跟着七嘴八舌的,看到苏阳来了,纷纷打听起来,随后赶紧回家套地板车去了,也想去库兰河那边去捞些死鱼过来。
不过回头一想,现在村里的骡子都被牵走犁地里,就靠两条腿,那两百里的路,得跑到猴年马月啊。
“唉,你说吃口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我不管,反正以后阳子干啥我干啥!”
苏阳指着二虎的鼻子:“你他娘的不去北大窑上工,在这叽歪啥。”
“嘿嘿,俺这就去。”二虎屁颠屁颠的从人缝里溜走了。
苏阳看着磨成粉的鱼干,细的跟粉面子似的,掺进饲料里都可以吃了。
“陈叔,你这头骡子磨完鱼干,等会能不能帮忙去地里给犁下地,工钱我另付。”苏阳拍着拉磨的骡子,问道。
陈二笑着:“行啊阳子,我磨完这袋子就去,什么工不工钱的,都是自己人。”
“陈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阳回到家里,锅里的饭也凉的差不多了,三两口的一饮而尽,随即骑上了摩托车带着料子去了卡塔镇。
卡塔镇位于乔木村西南,距离洛甫镇有几十公里的路程,骑车四十分钟就能到达。
之前马学武留下了地址和电话,苏阳便按照地址,一路来到了这里。
抱石轩因为有马学五大师坐镇,是整个和田最有名的玉雕厂牌之一,全国各地都会有单子来定制,相比这种大生意,苏阳的鉴定所就显得小打小闹了。
刚进镇子,就看到主街道上左右两旁林立着数十家玉雕作坊,其中一眼就找到了抱石轩的招牌。
苏阳顺着招牌走了过去,一进门就看到一个深色的门匾,店里坐着两个看店的年轻人,嘴里叼着烟,身上穿着一个黑色棉甲,上面绣着“抱石轩”三个小字,应该是马学五的徒弟。
“巴郎子,看点什么货?”
“不看货,我找马学武马大师。”
对方抬头,轻蔑的看了一眼,随后继续擦着桌子:“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我师傅没空。”
“我是马大师邀请来探讨玉雕技艺的,还是请你去后面传一声。”苏阳坐在了店里的木椅上,将化肥袋子放在脚下。
“哈哈哈...”年轻人放下手里的抹布,忽然抬头笑了几声:“你说什么,我师傅请你来这里探讨玉雕技艺?巴郎子,你怕不是走错地方了嘛,我师傅可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苏阳摇头有些无奈:“我叫苏阳,你去传一声就知道了。”
“苏阳?没听说过,每天见我师傅的人那么多,老子没得时间招呼你,赶紧走赶紧走....”
苏阳忽然站起身来,刚准备说理,后门走来一位熟悉的面孔。
正是上次在新年会上,跟在马学五身后的徒弟,看到苏阳也是楞了一下,随即冲那年轻人吼道:“你他娘的,老子真想一脚踹飞你,你这个月的工资别想要了,回头老子再说你的事。”
随后立刻激动的来到苏阳身前。
“苏阳?哎呦,你可算是来了,自从上次新年会上,师傅这段时间动不动就用你来压我们,我们压力实在是不小呦,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可要受罪了,回头你可要帮我们跟师傅说说,咱们虽然年龄差不多,但我们跟您的手艺真没法比啊!”
苏阳咧嘴笑笑,拎着化肥袋子走进了后院。
柜台旁的年轻人,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的身影:“苏阳,这他妈到底是谁啊,连大师兄都这么恭敬?我的工资.....”
第160章 锦鲤嬉水图
苏阳跟着大师兄走进抱石轩的后院,视线顿时开阔起来,院子是标准的四合院,往后还有一层小门,那是玉石雕刻的工作间,从里面传来机器的声音。
“师傅,苏阳来了!”
大师兄冲正堂的房间喊了一声,一个身形瘦削的老人打开房门,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呦呵,巴郎子大驾光临了嘛,还以为看不起我老头子了,这都过完年多少天了,才想起到我这来,哼!”
傲娇的小老头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看得出来就是嘴硬心软的主。
“过年回了趟老家耽误了不少时间,我这不来给你拜年了嘛。”
马学五扫了眼苏阳,“老子可没看出你是来拜年的,你看,连包茶叶也没拎嘛!”
“马老,我这礼可大着呢。”苏阳笑着拎了拎手里的化肥袋子,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木生,看茶。”
“好嘞师傅。”
苏阳跟着马学五走进正堂大厅,木生立马从厨房拎来一壶热水,回到屋里。
几个人进了屋,两侧工作的徒弟们看到这一幕,也是一脸蒙圈。
“这特么是谁家的巴郎子?能让师傅这么高兴?”
“看年龄跟咱也差不多啊,也没见师傅让咱们进过正堂。”
“刚才我听到了,前台的木生师弟就因为怼了他几句,大师兄直接给罚工资了,我还听说这小子是新年会上,跟师傅一起入选大会堂藏品的人,就是那个薄胎玉碗和金丝荷花台的主人!”
“什么?他...这么年轻,入选大会堂?”
大家伙在背后一阵欷,怪不得师傅对他这么看重,要是再过几十年,那成就肯定远在马学五之上。
现在觉得木生师弟这钱罚的不亏,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还做什么玉雕。
苏阳坐在堂内茶桌宾位,大师兄在一旁端茶倒水,随后走了出去。
“巴郎子,你给我带了什么大礼啊,还用这种袋子带过来。”马学五手中盘桓着玉壶,好奇的问道。
苏阳得意一笑,弯腰从袋子里取出几块买来的料子,品相极佳的流水料。
“马师傅,这是我从河谷收来的,你看看适合打什么物件?”
马学五正了正眼镜,看了一眼,这些料子确实不错,无暇无绵,这些年已经很少见这么好的料子了。
“刚好有个主顾想做一副锦鲤求子图,这块白玉确是合适的很。”
好料子是玉雕的基础,不过市场上的好料子可遇不可求,马学五看到好料子也会心动。
“巴郎子,这些是要卖给我的嘛?”
苏阳摇摇头,随即又取出一块石皮料,放在了桌子上。
“马老,我来是想请您帮个忙,请您给这块料子寻个买家。”
马学五看到这料子,立即皱起了眉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立刻拿在手上。
“哎呦,巴郎子,这是...红玉料?”
苏阳点点头:“没错,确实是红玉料,咱们和田也只有您雕过红玉,所以就来找您看看。”
马学五捧起石头左右照看,上一次见到这种料子还是十几年前,而且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没想到今天又能见到。
马学五放下石料,郑重的看了眼苏阳,“巴郎子,你这块料子可真是好东西,一般人可无法消受哦!”
话音一转,说道:“我这里寻卖家倒是不难,不过,老子跟石头打了一辈子交道,看到好料子手心就痒痒嘛,到时候能不能我们一起雕刻这块料子?”
苏阳点头一笑:“当然可以的嘛!”
马学五一听,立刻激动的放下手中玉壶,得意的拍了拍苏阳的胳膊。
“红玉配锦鲤,我这现成的买主倒是有一位,我这位主顾从半年前就开始预定锦鲤图,想送给即将出生的孙子,不过一直没有寻到好的料子,这块红玉刚好合适!”
红玉锦鲤,的确是上配天成,浑然一体。
“那就有劳马老帮忙询问一下了。”苏阳帮着倒了杯茶,“那我就把这料子留在这了。”
“放心吧,老子在江湖上还是讲信用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苏阳自然是相信的,堂堂玉雕大师的名声可比这一块红玉料珍贵多了。
“木生,过来一趟!”
马学五当即唤来门外的徒弟,给锦鲤图的买主打了个电话,对方一听有红玉料,立刻满口答应,价格也是基本谈拢,三十万的价格,算是人情价了。
马学五端起手里的玉壶抿了一口,颇为欣赏的带着苏阳前往玉石工作间走了一趟。
“巴郎子,我带你去参观参观老子的抱石轩。”
抱石轩成立四十余年,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玉石厂牌,在和田也是有一无二。
诺大的车间有一百多位工匠弟子,甚至比莱芜的红旗玉器厂规模还要大,叮叮哐哐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老一少的身影走进车里,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平日里马学五不苟言笑,对弟子们也是格外严格,平时大家都是如见虎狼一般。
而现在马学五却带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巴郎子,左右照看,脸带笑容,不厌其烦的一番介绍。
“你们看,那位就是跟师傅并列入选人民大会堂的年轻人!”
“啊这..就他?除了有一副白脸皮,一点也看不出来哪里比咱们强啊,这就是真人不露相嘛?”
“咳,赶紧干活吧,这是师傅中意的人,不是咱们能比的。”
“我就不信能比咱们抱石轩的人厉害,有机会我都想跟他比比。”
“拉倒吧你,咱们师傅都不一定比过,这特么就是天才!”
苏阳看着紧张忙碌而有序的车间,也是开了眼界,这里的玉雕制品普遍难度系数较高,每一件成品最后都由马学五亲自检验,合格之后才能交付买主。
毕竟来这里定做的人,都是冲着马学五的名气而来,出品质量还是有保障的。
成品展示柜上,展示着一些最近雕刻的成品,器型精美,造型独特,每一件都是玉雕极品。
马学五随手拿起一件碧玉蟾蜍,问道:“巴郎子,这个你觉得怎么样呢?”
苏阳拿起看了看,这只碧玉用叶尔羌的二级碧玉雕刻,蟾蜍整体晶莹剔透,看着敦实厚重。
不过拿在手上却十分轻巧,仔细看来,这只碧玉蟾蜍的身体从嘴巴被掏空肚皮,而且沿着后背纹路嵌了一条金线,在光照下显得流光溢彩,如水纹在背,活灵活现。
“不错嘛,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蟾蜍是用中空掏膛和嵌丝工艺雕刻。”苏阳满意的放下了手中蟾蜍。
马学五得意的笑了笑,“不瞒你说,自从上次见识到你的薄胎打磨工艺和嵌丝工艺之后,回来经过一番研究,用这个碧玉蟾蜍尝试了一下,不过薄度和嵌丝融合度还差的多嘛!”
“在这一点上,老子还要多跟你学习学习,上次的扬子活链,我不过是占了时间的优势,那件作品早在两年前就动手雕刻了,刚好赶在了新年会的评选活动,这才有机会入选大会堂。”
“而你就不一样了嘛,我听说你是用一个月的时间,将薄胎玉碗和金丝荷花台打磨成功,这才是真正的独一无二,老夫一辈子心高气傲,在玉雕行业内就没服过谁,你算是例外。”
苏阳听着有些惭愧,马学五可是一代国师,平时这些弟子能拜到他的门下,身上都带着光环,将来也是前途无量,如果能得到这种赞扬,那绝对算得上是人生高光了。
马老顿了顿,似乎还有话要说,他看了看这满院的工匠弟子,说道:“老夫一辈子没有子嗣,追求了一辈子的手艺,现在也是到了该享受的时候了,老子自认为这些年在行当里混出了一些名堂,收门下弟子108人,很多人都是各工艺的佼佼者。抱石轩也承蒙大家厚爱,业内都给三分薄面。”
“不过呢,你虽技艺高超,深不探底,不过在这行当里,技艺只是一方面。如果你愿意,我愿收你做我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以后我们互相学习,巴郎子你看怎么样啊,....”
此话一出,工作间的那些弟子们竖起了耳朵,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能拜入马大师门下,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层层考核进入的,就连门店的看门弟子放在其他地方,都是新一代的佼佼者。
不过大家似乎听出了更深层的意思。
“你说师傅不会让他来做继承人吧!”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师傅他老人家这几年都在物色优秀弟子继承抱石轩。”
“卧槽,这么说的话,咱们以后可都能对这小子客气点,说不定以后就要看人脸色吃饭了。”
一些人在背后议论纷纷,手里的活计也慢了下来。
苏阳霎时一愣,看着马学五手中的玉壶思索片刻,这对自己来说没有坏处,自己虽说是一战成名,不过更多的人持怀疑态度。而马老却是声名显赫的大师,靠着这棵大树,将来也好为自己乘凉。
尤其是在做玉雕出口贸易的时候,很多国外华裔尽管身在国外,但是好玉的人,还是认可大师的名声。
“马老,我自然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