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眯眯的样子:“我算到那个马老板肯定会找你,你也不笨,肯定会想明白,然后呢……你也肯定一口气跑回来的对不对?”
“我……”陈言的声音带着几分干涩。
“今天早晨剥好的毛豆,中午炒给你吃,好不好?”老太太此刻的声音语气,异常的温柔,慈祥。
“奶奶……”陈言声音哆嗦着。
老太太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物件,缓缓走到陈言的身边,一只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抚在陈言的脸上。
“平日都喊我老太太,怎么忽然又叫奶奶了。”
“因为……”
陈言声音有点哑:“我现在,心里真的害怕了。”
“嗯,今天中午,也是最后一次做菜给你吃,以后啊,也没这机会了。”老太太的手捏了捏陈言的脸颊:“我的乖孙,其实早就长大了啊,奶奶现在摸你的头,都要踮起脚才行了。”
噗通!
陈言跪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老太太,红着眼睛,嗓子干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都,都是真的么?真的么?”
老太太摸着陈言头顶的头发,语气很平和:“命数,都是命数。别怕,哎,别怕……”
陈言身子颤抖说不出话来。因为……怎么能不怕呢?
两岁养到二十二岁啊。
从记事起……
没爹,没妈。从小到大,满世界都是眼前的这位老太太!
“好了好了,我先把毛豆炒掉。”
“我不要吃!”
陈言用力抱着老太太的腿:“我只要你不死!奶奶,你很厉害是么?你就没办法救你自己嘛?
你以前不是总说你会法术,有神通嘛?
奶奶!你不要死,好不好?”
老太太低头看着陈言,眼神有些复杂。
她似乎欲言又止:“其实……也……”
“其实什么?什么?”陈言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仿佛一下找到了希望:“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其实什么?其实有办法对不对?对不对?”
老太太语气有些艰难:“办法么……倒也不是没有,不过就是有点难办。”
“难办也要办!”
老太太深吸了口气,面色肃穆!
“需要三件东西。”
“需要什么?我立刻去找!”
“第一件,我需要村口河头的那棵老柳树上树顶最高的一根新树枝的嫩芽!柳树性阴,最能通阴阳!须得那根新嫩芽,剥去树皮,抽其中最鲜嫩的那一截。”
“我去摘回来!还有呢?”
“第二,去村南小山坡上的破庙后,天罡之数的位置,挖出一枚受地气的地石。那石头必定是半黑半白,入手正暖背寒。”
“好,石头我去挖!第三是什么?”
老太太眼神里有一丝为难:“第三么……就最难办了。”
“你说!你说出来啊!”
老太太神色凝重:“所谓续命其实是借命!要想续我的命,必须找一个和我亲近的人,这法术,会分走他十年的阳寿才行!乖孙,你听明白了么?要十年阳寿的。”
“我给!别说十年,二十年我也给!”陈言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乖孙儿,奶奶实在是不忍心,你……”
“阳寿我出!”陈言斩钉截铁,“柳树枝,阴阳石!还有我的十年阳寿?就这样就可以了,对嘛?”
“……对。”
“好!”陈言表情坚定:“我这就去采柳枝!我去挖石头!你等我!我去给你找那两样东西去!!”
看着陈言要往外跑,老太太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常的光彩来:“嗯,记住,村头柳树,村南山坡天罡之数,小时候我教过你天罡之数的算法,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陈言连忙点头。
老太太看着陈言一头冲出大门狂奔而去,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
她转过身去,又点了一根烟,默默吸了几口后,看了眼桌上剥好的毛豆,站起来,端进了厨房里。
炉子上,火已经生好。
……
陈言几乎是一路狂奔到村头,找到了那棵柳树。
这柳树也不知道多少年了,自己小时候就记得常在这大树下玩耍。
记得村里的人说过,这树怕不有个几十年上百年的历史了。
嗯,看来果然是有点门道啊?
陈言翻身上树乡下长大的孩子,爬树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情。
爬上树翻找了半天,在树冠顶上找了很多看上去很鲜嫩的新柳枝。
不敢确定哪一根最鲜嫩,陈言干脆一把全薅了下来,凑了粗粗的一大把。
跳下树,陈言把柳枝往怀里一揣,转身就往村南山坡方向跑。
老太太说了,山上小破庙!去挖地下的石头!
大约是跑的着急了,几十步后,陈言脚下一绊,一个跟头砸在地上,手肘蹭出好些鲜血来,柳枝也洒了一地。
陈言从地上跳起来,就忙着捡地上的柳枝。
可捡了几根后,陈言忽然动作僵住了。
他心中猛然一跳!
不对!
连忙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
昨天晚上老太太说过:我的阳寿还有十八小时零四十三分钟!
说话当时,是晚上六点左右。
这么算的话,从昨晚六点往后推十八小时四十三分钟。
应该是今天中午一点左右!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中午,十二点五十七分。
还差三分钟就到中午一点了。
上当了!陈言忽然心中一沉,扔掉手里的柳枝,陈言撒腿往家的方向狂奔!!
屋门关着。
陈言用力推开门,堂屋空着。
桌上的纱笼里,赫然罩着一盘子还冒着热气的……毛豆炒肉丝!
陈言全身力气仿佛一下就被抽了去,他惊慌失措,冲到了老太太的屋门口,然后推开大门。
陈言双腿一软。
屋内,那张奶奶的床上,被褥早就换成了全新的。
老太太躺在床上,一身寿衣,红红绿绿,穿戴得整整齐齐,双手交叉在胸口。
老太太躺在那儿,双目已瞑,神态安详。
笑貌宛若平常……
只是,气息全无。
“老太太,你骗我……”
噗通一声,陈言红着眼睛,跪在了地上。
(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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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乎?】
第四章【梦乎?】
葬礼第三日,夜。
农村里的丧事办起来很繁琐,尤其是本村本地的,都会来帮衬一把。
白天热闹的白事,到了晚上人就已经散去。
灵堂棚子什么的都是村里的人帮着搭的,唱白事的班子和做席的包厨也是村长帮忙叫的不然陈言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他哪里懂这些个?
这三天下来,陈言倒是没咋哭。
一来呢,是人到悲切极处,反而就不怎么想哭了。
其实就是情绪堵住了,要等事后,慢慢反应过来,才能痛快哭出来。
二来呢……这三天,尽顾着磕头了。来一个宾客,孝子贤孙就陪着磕一顿。
这老陈家,也就陈言一个人,老太太更是连个亲戚都没有。
偌大的灵堂,就陈言一个人披麻戴孝。
这三天也不知道磕了百十个头,把个脑袋都磕懵了。
这夜晚跪在灵堂前守灵,直到现在,陈言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看着灵堂里的那口棺材,老太太就躺在里面。
还有……那满屋子的挽联和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