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第四点呢？”
“第四，严厉打击恶意哄抬纯净水价格行为，特殊时刻，一旦发现，按照顶格处罚。”
“上面四点是主要解决紧急用水，但纯净水应急还行，后续还是要确保自来水能尽快供应上。这就要求以最快速度缓解污染，其实蓝藻每年都有，正常情况下，水流出去也没问题，但今年5月初高温少雨，导致蓝藻集中爆发，这是诱发因素。
所以第五点就是实施人工降雨；第六，向上汇报争取增加‘引江济太’调水容量；第七，立即关停沿湖生产企业，确保没有新的污染物排放入湖。第八，立即实施人工和机械紧急‘捞藻’，能捞一点是一点。”
徐卫国已经开始表示赞同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并没有告诉陆长歌这次事件是由蓝藻爆发引起的，他是如何确定的？
但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知道如何跟领导汇报了。
“还有呢？”
陆长歌缓了口气继续，“第九，发布官方消息，通报相关情况，加强舆论引导，打击造谣传谣，确保社会稳定；第十，加强水源水质监控，在水质达标以后，提请主要领导举行公开带头喝水行动，恢复民众信心，度过此次危机。”
等这10点措施说完之后，徐卫国也反应过来，这些措施确实是层层递进的，首先是紧急保障供水，其次快速恢复自来水供应，最后就是保持社会稳定。
现在徐卫国就一个感觉，这个陆长歌太厉害了！
其实给点时间，叫他自己去想，倒也不是不行。
但一方面他不敢保证他能说的那么全，更不要说在逻辑上层层递进、周到全面；另一方面，他不敢保证那么快，毕竟事情一下子冲进脑子，先把头绪理清楚都需要时间。
“我暂时只想到这些，希望能有用。”
“很有用！你这个电话打得也很及时！我现在要去开会，先不说那么多，回头徐叔叔好好谢谢你。”
“客气了。”陆长歌又补充一点，“徐叔叔，如果想要做得更好的话，可以在路上考虑一下，每个措施由哪些部门去落实。虽然这有些越职，但这只是建议。”
没错，陆长歌说了那么一大通，如果是公务员面试，那分数低不了。
可在真实的场景中，这并不是满分。
因为你只回答了‘怎么做’的问题。可事情不会自己自动完成，其实还有一个‘谁来做’的问题。
正常来说，这个问题领导可以自己想得到答案，他对手下的人各自负责什么基本上是清楚的。
但如果你能帮他考虑得再多一点，那当然更好。
假如你小子狗运不错，还建议得还很好，那么他就只需要说俩字：同意。
想想这是什么效果？是不是和只回答‘怎么做’不一样？
但陆长歌为什么没自己替他想？
因为我们国家各类改革是一直在进行中的，可能仅相差几年，但同一个部门的职责、权限甚至名字都会不同。
如果是前世那几年，那完全没问题。
可现在是2007年，陆长歌真的就不太了解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先这样。”
“嗯，拜拜。”
电话一挂断，程永义就忍不住了，“老陆，你特么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赚钱一套一套的，搞政府工作也这么专业？”
“这都不算什么，鸡毛蒜皮而已，”陆长歌看着黑夜不再出声。
希望徐卫国能借此机会，有所收获。
左舒雅也偏头看了看他，她原来以为自己已经了解陆长歌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到了。”过了一会儿程永义说，他开到的是离学校两公里多的一个大超市，看起来都快要关门了，“我们得快点。”
陆长歌下车看了一眼，路边交叉路口明显有车流汇聚，人流也逐渐向超市靠拢。
这个时间点，不可能来这么多人的。
抢购应该已经小规模开始了。
“下车！”
另外两人跟着他，还采用跑步前进的方式。
人流呈扩出的扇形，最后汇聚于入口处，他们算来得早的，并没有在这里被挤住。
陆长歌进去以后一下拉了三个购物车，超市可能会容纳很多人，但是放水的货柜，根本就站不下多少人。
“这里有！”程永义大喊一声，他指着摆在地上的娃哈哈桶装纯净水，应该是5.5L的那种。
陆长歌直接过去就开始搬。
他还瞄到边上有纸盒装的小瓶矿泉水，这个也要。
他们的购物车在迅速装满，与此同时，后面也来人了，所有人像蚂蚁一样迅速站满这片空间。
人多、嘈杂，有些骚乱。
陆长歌身边都挤上了人。
另外一边，左舒雅毕竟是女的，搬箱子装的水时没完全搬下来，另外有个男人也在搬她这一箱。
“你干嘛？这是我先拿的！”左舒雅也蛮凶的。
但紧张时刻，那个男人不管她，直接上手推她要夺。
“啊！长歌！有人抢我？！”
陆长歌听到声音了，他快速挤过去，一把将这名男子推得向后连退几步，并指着他警告说：“你踏马再动一下试试！”
旁边，程永义过来接过左舒雅的水往车里放。
“你们抢那么多？其他人怎么办？！”那个男人指着他们满满的三个购物车不忿的说。
“有空在这里和我叫，你不如赶紧去搬。一会儿就真没了。”陆长歌的眼中射出怒火。
程永义也机灵，“我们差不多了，去结账。”
“舒雅，你和他去。”
“好。”
于是两人一人推一个。
陆长歌盯着那个男子，就不让他动，他急得没办法，只能去还有水的货柜去搬了。
“长歌，快过来！”
他们算是快的，而且这里许多人没买够都不愿意去付款，所以扫码付款的地方并不挤，程永义已经在往外搬给收营员扫了。
陆长歌心里嘀咕，现在事情来的突然，估计超市还没规定每个人只能能购买一定的量。
但事情随时会有变化。
“老程，你去那边，扫过的再搬到购物车里，要看好。”
这里很乱，程永义也不糊涂了，他点点头，“好。”
“姑娘，麻烦快一点。”陆长歌一边催着她，一边开始掏钱。
趁着这个机会，他也数了一下，一共搬了11箱纸盒装的矿泉水，又装了6桶5.5L的娃哈哈纯净饮用水，自己过来的时候两只手又各拎了一桶。
看着像三个渴死鬼。
收营员的小姑娘有些被这个架势吓道：“你们买那么多水干嘛？出什么事了？是没水了嘛？”
“先扫完！”陆长歌稍微有些凶。
小姑娘有些被他唬到，只能继续。
最后花多少钱陆长歌也没看，反正现金往外抽就是。
不过购物车通过扶梯下到停车场以后，在中间就不能走了，和车有一段路。
陆长歌瞄到边上两个保安大爷，给他们一人一百，道：“师傅，帮个忙，把我们水搬上车。”
一百块呢，估计他们干一天也没有一百，所以这很顺利。
在他旁边，左舒雅已经累得双手按着膝盖喘气了。
“你歇会儿吧。”
“车里能放下不？要不要再去搬一点？”她也怕万一不够。
“不行，不能再回头了，就这样吧。”
“我们也去搬，快点儿离开这。那边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左舒雅也顾不得休息，继续开搞。
到最后，程永义的那辆桑塔纳后备箱以及前面都放满了水，陆长歌是坐在水箱上的。
程永义累个半死，“不是，老陆，这事儿要没那么严重，我肯定干你！真要了命了！”
“我当然也希望不严重。”
左舒雅呼吸也急促，她问道：“你说你，呼~呼，一方面给人家建议，怎么怎么稳定百姓，一方面，呼~呼，又带着我们这么急得抢水，你不矛盾么？”
“哈哈。那些话是拿去给他说的，有些事却还是要为自己做。”陆长歌仰躺着座椅靠背，有种安心后的笑容。
第88章 发酵
陆长歌在抢水的同时，徐卫国已经走到了市政府1号楼的楼下。
他在这里止步，再往里走，得人带了。
不多时，门口又来一辆车，看清车牌号后他赶紧上去。
里面下来一个带棕色大框眼镜的男人，这男人看到他后就问：“情况了解清楚了嘛？”
“是，我已经和区环保局问过了，应该是蓝藻爆发。并且我自己了解到乐浪、西华、九江几个区的居民都有水质发臭现象，这么大规模可以肯定是自来水厂水源出了问题，所以仅仅靠推断，也可以断定是蓝藻爆发。”
“你确定吗？”男人停下来盯住他。
官大一级，又是紧急事态，徐卫国心也悬了起来，但硬着头皮也得点头，“确定。”
这个信息不是来源于陆长歌，是他自己问的。
领导忍不住‘啧’了一下，开始质问，“今年省里印发了专项行动以后，我记得局里还召开过专门的工作部署会，会议之后你们有没有跟踪督促好？”
徐卫国不敢多言，实际上那次部署会这位领导都是缺席的，但此时这种话怎么好讲。
“跟踪和督促我们肯定是做了的。”
“怎么做的？是自己去看看，还是办公室里打打电话？”
“去看了，可能就是看得不是十分仔细。”
徐卫国不敢放慢脚步，就连脑子也不敢停转，他已经觉得陪着领导走过的这条长廊，简直是世界上最长的道路。
“没看就没看，还不仔细。材料呢？”
领导在问他，也在问边上一直跟着的另一个中年秃顶人，那人是办公室主任，徐卫国也很熟了。
“太急了……先把之前的拿过来了。”
真的实在来不及准备。
大家都是大半夜接到电话从床上爬起来的，然后就是一直打电话，只能让下面小科员赶紧把能用都拿上。
“前面的有什么用，你要我空手去和市领导汇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