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故意说出来也是有缘由的。
因为徐卫国给给了他一些‘暗示’。
“钱多钱少这些不提了，我现在头疼的是别的事。现在美国经济形势突变，海外市场就这一个月的变化，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江州是外向型经济，开发区又是刚刚成立，底子弱，区里面从程主任开始都扑在这个事情上面，可以说是想尽办法在帮助企业。现在叫蚊子腿也是肉，任何一点都不放过。所以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时候，一下子就想到了你的那个淘宝店。”
陆长歌其实知道是什么事了，但他不知道徐卫国想到了什么程度，所以他问道：“徐叔，你想要我配合什么？”
徐卫国说：“主要是采购方面，能不能向我们区里的部分企业倾斜一下？”
这真是领导都出马卖货了。
不过这个想法是比较浅的层次了。无非就是把露芒现在那点可怜的销量从别的企业那边抢过来。
能动这个心思，足见什么叫蚊子腿都是肉了。
不过上辈子的工作经验告诉他，这其实正常。可能外面的人不太理解什么叫‘上面给压力’，就是一旦到这种时候，其实是不跟你谈困难、理由的，只要结果，而且层层加码，必须完成。
以至于你根本没办法去梳理里面的逻辑。就像，你觉得他在拿大炮炸蚊子，事实上，但凡能炸到，他一定炸，这关乎到以后的政治生命。
“徐叔，就目前来说，露芒的销量有限，品类单一，所能提供的帮助可能也有限。所以我的想法是，不局限于目前以后的订单。”
徐卫国问道：“你想怎么做？”
陆长歌说：“作为一个品牌，露芒本身也是要扩品类的，作为开发区来讲，不可能所有的服装企业都去生产白领衬衫。既然如此，那不如由政府牵头，以我们的店铺作为平台，我们和各个厂家签订协议，同时供应不同品类的服装，牌子都贴我们的。在营销层面由公司完成，无非就是再拿我做噱头，这没什么，但我个人的噱头终归有限，要想在市场上引起轰动，我需要足够震撼的价格，消费者最终还是只认价格。”
这一下把徐卫国说的有点懵，因为这个想法过于雄心勃勃。
“这样，你们就是以蛇吞象，要一口吃个胖子啊。”徐主任心想年轻人可真敢搞。
陆长歌则只是微笑，目前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一边是大量企业大面积丢失订单，一边是政府妈妈嘘寒问暖、全力哺育。
而露芒呢，资金少，因此无法快速扩品类，销量低，难以给到供应商足够的压力以压低进价。
可如果通过政府统一行动，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资金不足，可以先借，或者先压着款子不付，而在进价方面，政府的目标是让这些厂子不至于一下子死了，可不是让他们赚大钱。
这些如果能落实，那他就会要求拿到便宜到有震撼效果的价格，如此一来，消费者会直接用脚投票。
互联网经济二十年，中国的消费者面对低价已经做出过好多次选择了，而每一次他们的选择都一样。
淘宝最初的核心吸引力就是网购便宜、省钱；小米聪明，把便宜这个词换成了性价比；外卖大面积入侵的时候，一单只要两三块钱，甚至智能电动汽车也把电费比油费便宜当做主要宣传点，最极致的时候拼多多就是堂而皇之的卖假货。
说到底，大家都忽略了互联网上沉默的大多数，也小看了14亿这个数字，其实想一想，哪怕往多了算，这个国家有4亿中产，可即便如此，剩下的还有10亿呢。
而且，这可是2008年。
时间感受不深的话，可以看房价，就目前，上海的房价才刚一万出头，而且最近在降价，部分区域回落到了9000以下。
想到这个，陆长歌真是一拍大腿，差点又忘记了，该去买房子了！
第168章 无人走过之路
王鸿诚在开发区管委会的大楼外面等了一会儿陆长歌。
他发出了一个邀请，说：“要不要去看看翠景园那个项目？”
其实不用看了，作为后世在江州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陆长歌脑子里本来就知道翠景园这个小区在哪儿，当然，穿越时空认识一个这个小区的开发商老板这个感觉还是挺怪异的。
在他的记忆中，翠景园是乐浪区的一个相对老的小区，不算老破小，那些都是九十年代末开始建的。只是以他2024年的视角来看，翠景园当然不算新。
不过这个小区和火车站相邻，算是市中心的区域。
想到此处后面都不用提了，城市化进程轰轰烈烈，有理由没理由的反正土地和房价都在飙升，尤其地铁1号线开通，最早的4500块没平，没几年就超过了8000的单价。
也正因为此，陆长歌才对自己这次‘雪中送炭’有信心。
“看就不用看了，你事情应该不少，还带我看什么？担保的事，你能搞定么？”
虽然苦笑是个很烂大街的表情，但王鸿诚此刻的笑是真苦，“现在这个情况，搞不定我也得搞定啊。我刚刚也打了几通电话，还有一个办法。”
陆长歌问：“什么办法？”
“适度降价，提前开始预售。”
作为度过危机的手段，这也不是不行。牺牲点利润嘛，也无所谓，只要活着就行。
“也可以着手准备。”
王鸿诚心里一松，不管怎么样，总还是有几条路可以走，没到绝境。
“对了，你那个淘宝店是怎么回事？”
“你还有兴趣和心思管我这个？”
“也是，等我回过神来，到时候再看看我能帮到什么。”
陆长歌微笑着，雪中送炭还真挺不一样的，这家伙对他是满心的感激了。
随后，两人分头行动，各自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王鸿诚估计得回一趟金陵，担保这种事最好当面谈，不是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
陆长歌则回到露芒公司。
秦俊和尹安言等人都在这里。
最近几天其实他应该多来的，毕竟他‘营销自己’的手段刚刚开始展现威力，但具体到什么程度总要看了以后才知道。
但实际上他没来，一方面尹安言一直在和他‘报告’，相当于在聊天中透露了基本情况。
另外就是，大局已定，他来与不来有什么区别。
而这样一番作为倒更像是‘事了拂衣去’的剑客了。
等今天他回到露芒，这间不大的小商铺顿时热烈起来，他的这帮年轻的同学差点就要给他列队鼓掌了。
“真正的老板来了！”
最会整活的还是安一欢啊。
“别整这一套。”陆长歌满脸的‘达咩’，并问道：“情况怎么样？店铺应该不冷清了吧？”
秦俊站在他身边说，“日销量翻了三倍，这几天每天都是900多单。”
稍微低于陆长歌的预期，刚刚徐卫国问他具体销量，做生意么，都得有点吹牛的胆子，所以他直接讲日销已经过千。
还好差的不多，想来他不会在意。
尹安言来说道：“按照我们之前的分工，大家都在开动脑筋，想着怎么做得好一点。你之前提过的好评返现，一欢就做得很好，现在我们店铺下来有很多人晒照片、留好评，我和艾麦就一直在研究怎么让店铺更漂亮一点。”
李鸣道：“我就简单了，弄了一批水军，到处传你的新闻，然后把露芒这个品牌带上。”
“好，我看出来了，大家都身怀绝技。”陆长歌找地方坐下，“我现在预感到，这次露芒这个淘宝店和我原来干的那个会很不一样。一个是销量肯定大幅度超过我之前那一次，另外就是个人名气的增长会使得每月的涨幅必定不会低。这个变化对于我和你们来说都是挑战，坦白的说，我们都没有相关经验。”
“还有，以往我卖的不是实物，那个东西不存在退货的问题，而且因为不是实物，我可以写明不退，但服装不一样，现在各大电商平台都会陆续推出‘无理由退货’的服务，这一块如何做？
尤其是快速发展本身就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问题，多种因素叠加……各位，接下来的半年甚至一年，我们估计没有轻松日子过。”
安一欢说：“陆老板，你不是今天过来吓我们的吧？”
“当然不是。”陆长歌说：“还记得我们当初开始时候的约定吗？开始的半年之内你们都分利润的3%，半年为期，干起来就继续，干不起来拉倒。现在看来，不能守着半年期限了，我以为要尽快调整，要迅速规范化、正式化。简单的说，露芒要成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公司，要通过协议明确我们各自的职责和权益。”
“有一个问题。”尹安言不无忧心的说。
“什么？”
“没有一个正式的公司主要负责人都是一群大学生吧？如果合作伙伴约我们谈事儿，我们怎么说？全都上课去了，还是全都考试去了？”
提的很好。
就这陆长歌还没谈到接下来扩品类，销量可能爆炸性增长要怎么办这个事呢。
“但我们全部退学也是不可能的。”艾麦说道。
秦俊说：“老陆，这个只能克服，全部退学是不现实的。”
陆长歌搞不清楚其他的大学生创业团队是如何平衡上课和工作的，或许就是谁有时间谁就上，小公司嘛，没有大公司那么科学的部门设置和严格的部门界限。
不管你是总经理还是小职员，反正是活儿上手就得干。
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锻炼，因为在几乎是超量的工作强度之下，人才会迅速成长。或许两三年之后，这帮人会很厉害也说不定。
陆长歌决定冲一把。
“全部退学确实不现实，但这其实就要求咱们每个人得成为全才，说白了，供应链的事如果老秦不在，谁有空谁就得顶上。而且相互之间沟通要非常顺畅，一个人定下的意见和做出来的决策要及时说出来，另外的人则要迅速理解并跟进，同时不要推翻其他人已经做好的决定。换句话说，我们得是一个极度高效和绝对互相信任的团队。”
安一欢说：“这一点我可以做到。虽然我也是财迷，但我一直知道我们是一起的，在露芒之外，我一直视大家为好朋友。除了事关男女的事要分清，其他的我都无所谓。”
艾麦看了一眼陆长歌，说：“我一直觉得上这个大学，认识大家是我生命中特别幸运的事。”
尹安言不说话，只是拉上了陆长歌的手。
剩余秦俊和李鸣更不必多言。
“既然如此，我就宣布几个决定了。”陆长歌掰着手指跟他们说：“首先，我会将公司的股份划分为三大块，第一大块是创始成员股权池，你们在里面。第二块是预留给未来员工的激励池。第三大块就是我，我是大股东。”
又出钱，又出人的，再讲究朋友情义，那也不能和他们平均分。
“第二个事，我们得搬家，搬到我另外一个公司PulseGo的楼下去。那地方我联系好了，是政府培育小微企业的基地，租金可免，环境更好，虽然距离学校远了，但没办法，因为接下来我们要接触很多合作伙伴。”
以上他们都同意，但秦俊不理解很多合作伙伴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接触？”
陆长歌自信道：“因为我找了强有力的协调人，后面咱们要开始大规模扩品类。”
他这次的创业和别的成功的互联网快时尚品牌应该都不一样，因为他们没有提前预知金融危机的能力，可能在怎么和政府合作方面也不如他更有经验，自然的，也就不能有意的利用江州这个服装企业的底蕴和优势。
而因为事无先例，最终会爆发成什么样子，就连陆长歌自己都难以预料。
第169章 一个契机
其实按照陆长歌和徐卫国的关系，他一早就可以把露芒线下店铺放到小微企业孵化基地这个22层的写字楼里面来。
而之所以没这么做，主要是两个原因。
首先是距离。这个创新大厦在开发区，而江州理工大学在中心城区的乐浪区，不开车仅靠坐公交的话，跑一趟就得一个小时出头。
其次就是，陆长歌先考虑到了失败的问题。
他没有笃定的认为靠着这帮家伙就能做成，所以还给了他们半年的期限，半年做不成就散伙。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轻易的找徐卫国。
失败这种事情，你自己偷偷干，然后偷偷的失败，谁也不要讲，无非就是损失点钱的事。这个和大张旗鼓的搭起架势，然后再轰然倒塌那可不是一回事。
说到底，当初他对这个就没太认真。
而他也是要面子的。
但现在形势不同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呢。
至于距离远的问题也好解决，找供应商借几辆先对付对付。
乙方给甲方提供用车，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说起来，尹安言倒是很兴奋的，其他人也没有因为距离远而难受的，因为搬家、搬进更高级的地方代表着离成功更进一步。
对于陆长歌来说也方便了许多，PulseGo在创新大厦8楼，Lumo在7楼，哪边有事，直接走楼梯就行，电梯都不用。
搬家的那天上午，惠传坤还过来帮忙，下面的几人也到上面去参观了一下，看到他们把会议室命名为盘丝洞以后，觉得很有意思，并立即决定抄袭过来。
然后扬言：今天就是明着抄袭了，让你们老板来告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