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
胡芸娘喜滋滋的拿着青色仙剑,运转赤炎剑诀,勾连青剑气息,心神慢慢与之相融。
青剑发出轻轻颤鸣,剑光吞吐不休,悬浮在胡芸娘身前,如同活物般微微缩涨,似乎在轻轻呼吸。
不远处的凉亭里,顾倾城伏在石桌上,以手支颐,美目流转,看着面前的李牧,听李牧讲述他在青剑门收取仙剑时遇到的情况。
一开始说起青剑的异象时,顾倾城倒没感到稀奇,但听到李牧说起大殿内悬挂的画图时,俏脸顿时变色,忍不住站起身来:“分元图?你说是分元图?”
她行事一向淡定,即便昔日在面对黑水大王的险境时,也不曾有过慌乱之像,但现在听到“分元图”三个字后,却神情大变,惊讶的不得了:“真的是分元图?”
她睁大了圆圆的眼睛:“这怎么可能!此界竟然还有分元图留存?”
李牧一愣:“倾城,你怎么这么激动?那张画图到底是不是分元图,我也不知道。分元图这个名字,我也是听袈裟妖怪说的。”
他从兜囊里取出已经变成围裙的围裙的妖怪,拿在手中晃了晃:“诶,围裙,你来说说,之前你看的那幅画到底是什么?”
那围裙折叠在李牧掌心,化为一个锥形圆筒,在圆筒上浮现出一个小小圆圆的人头,圆鼻子,圆眼睛,就连嘴巴都是圆的,憨头憨脑,颇有几分动画人物的抽象感。
“壮士!我只是一个围裙啊!”
这围裙妖怪伸出两根系带变化的细细胳膊,抱住李牧的手臂,对李牧哭天喊地:“一个围裙有什么坏心思?我不是妖怪,我只是一个被主人丢弃了的围裙!”
顾倾城凑近看了看,一脸惊奇:“这就是之前的袈裟妖怪?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李牧解释道:“一开始还是个袈裟的模样,等看到了那幅画后,就慢慢变成了这么一块围裙。”
顾倾城伸手在围裙头上捅了捅:“真的假的啊?这年头连妖怪都有两幅面孔吗?”
李牧哈哈大笑:“相比人类而言,两幅面孔还是少的。”
围裙妖怪很不满意,尖叫道:“不要捅我的脸!”
顾倾城哼了一声,使劲捅了捅围裙妖怪的鼻子:“我偏要捅!”
她两根手指插进围裙妖怪的鼻孔里,将围裙妖怪的脑袋插的扭曲变形,将其提溜起来,在空中甩了甩:“还敢对我发脾气?”
围裙妖怪顿时怕了,两条细细的胳膊抱住顾倾城的手腕,惊叫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妖再也不敢啦!”
“哼!”
顾倾城将这围裙妖怪狠狠抖搂了几下,差点将其人形抖散了,这才扔到李牧手中:“这家伙嘴贱的很呐,偏要招惹我。”
李牧哈哈大笑,拍了拍围裙妖怪:“围裙,你来说,之前看到的那幅画,是不是叫做分元图?”
围裙妖怪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对!分元图!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我看到分元图啦,上面还有我主人的画像!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分元图!有这幅图,肯定能感应到主人他们的气息……咦?我刚才说什么了?”
这围裙妖怪忽然一脸茫然,它看向李牧和顾倾城:“壮士,女侠,你们刚才说什么?”
顾倾城又感吃惊,又觉好笑:“刚才我问的是,你是不是见过分元图?”
围裙妖怪再次激动起来:“分元图!对,就是分元图!我看到分元图啦!上面有我主人的画像,也有他们的气息,有这幅画,肯定能感应到他们的存在……咦?你们看着我作甚?我刚才说什么了?”
它的脑袋再次混乱起来,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言行举止。
顾倾城与李牧对视一眼,脸上神情凝重:“大哥,这围裙的来历看来非同小可,它的主人实在太厉害,连提都不能提。”
李牧道:“这围裙不能提,我来试试!”
他对顾倾城道:“那幅画上花了十七个人物,还有一个翻盖的老龟,被一个屠夫般的大汉摁在案板上,似乎要将其斩杀。画上的人物,有的是人形,有的却像是妖怪,头角峥嵘,至于长相……”
李牧想要将那幅画描述给顾倾城来听,却发现怎么也记不起画中人的模样,只记得画上有几个人物和大致布局。
“不行,我也记不得画中人的模样!”
李牧说了几句,发现自己虽然能张口说话,但也难以描述那幅画的细节,不由得大感骇然:“这幅画到底什么来历?”
他对顾倾城轻声道:“可能我这次接触了了不起的存在!”
便在此时。
!
悠扬的钟声忽然在李牧心神内响起,使得李牧脑海中一片清明,之前看过的画图模样在他记忆中忽然就变得清晰起来。
李牧心念电转,手一翻,面前便多了一张画板,上面有夹好的画纸。
他拿起画笔,在画纸上飞速勾勒起来,手掌化为一道道残影,只是片刻间便画出了一个人的样子。
顾倾城看去,只见画纸上一名赤着上身的大汉,手持牛耳尖刀,腰系围裙,浑身杀气腾腾。
往脸上看,只见这大汉方面大耳,阔口狮鼻,大耳大眼,极有威仪。
顾倾城心中一动:“好一条大汉,似乎比我爹爹还要英武!”
她看向李牧,好奇道:“这是谁啊?”
李牧收起画笔,道:“这便是那副画中杀龟的大汉……”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面前的画纸忽然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一蓬灰烬,灰烬中响起一个男人的轻笑:“老乡好大的胆子,连某家的本相都敢画出来!”
李牧执笔愕然。
顾倾城惊讶至极:“这……”
她看向李牧,四目相对,一缕意念顺着目光注入李牧心间:“这人便是分元图中的大汉?”
李牧:“确然是他!此人当真了得,我画了他的本相,竟然也能被他感应出来!”
顾倾城身子忽然有点发颤:“大哥,你知道分元图为什么叫做分元图么?”
李牧一脸茫然:“还请妹子告知。”
顾倾城道:“上古传说,横天帝与元龟大战,大的天崩地裂,宇宙重开,最后将元龟老祖捉住,放在五指山下,以神刀将其斩为三段,封印到不同的时空中,令其永世不可相续。”
她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当时横天帝斩杀元龟时,其大弟子擅长丹青之术,便将当时的场面画了下来。所谓分元,指的就是分裂元龟老祖啊。”
李牧一个激灵:“那这么说,这大汉就是传说中的……横天帝?”
轰隆!
这“横天帝”三个字刚刚说出口,晴空中忽然响起一个大霹雳,震的虚空开裂,大地回响,整个云州城都剧烈摇晃。
第261章 收画
“横天帝”三个字从李牧口中吐出,外界天象立生感应。
无数天火雷霆从空中浮现,将天空撕裂,大地不住摇晃,出现了一道道绝大的裂缝,似乎连整个天地都承受不住这三个字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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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脑海中钟声忽然响起,一口青色大钟忽然从他头顶飞出,越飞越高,越飞越大,须臾间接天连地,将整个云州城都笼罩了下来,天空中的无边雷霆,击打在青钟之上,发出连绵不绝的悠扬钟声。
这口钟一出,万里虚空便是一震,地面不再颤抖,天空不再开裂,便是漫天雷霆都相继破碎,顷刻间,长空一碧,再无任何异象。
这天象爆发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使得刚才就像是一场诡异的梦境一般。
此时云州府无数百姓和修士都被天地异象惊动,非但凡人惊惧,便是修士也感到心惊肉跳,生出一种大难临头之感。
便是云州巡抚周道全也生出末日将至的奇异感觉,吓得他从府衙内冲天而起,放声大喝:“护城军何在?列开阵势,保护云州!”
当下便有几名身披盔甲的男子虎卫营内升空,对周道全抱拳行礼:“喏!”
只是片刻之间,几千名士兵便分散到城内各个角落,随后在为首军官的呵斥下,同时激发角落内的阵法符文。
嗡!
这些符文被激发之后,便有一口光罩从城内升起,笼罩了全城。
护城大阵,顿时成型。
但就在护城大阵成型之时,李牧的青色大钟已经将云州城方圆百里内笼罩,再然后就是漫天雷霆相继消散,天地异变也很快消失。
留下一群修士和凡人傻傻看天,都有点回不过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道全抬望长空,一脸纳罕:“到底是哪位存在引发的天地异象?难道南荒的应声邪佛来到中原了?”
在他的认知中,恐怕只有应声佛祖这等天地间一等一的邪魔,才会引发天地间这般大的异象。
不过异象只是出现这么一瞬,想来是绝世高手不经意间泄露出的气息导致,如今气息再度收敛,因此异象也随之消散。
“都散了吧!”
周道全独立虚空,感应大千,发现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一挥衣袖:“护城军,暂时散开,不可大意,随时听召!”
几名铁甲将士对周道全拱了拱手,转身吩咐下属:“撤阵!”
片刻之后,几千名兵士收了符文,重新聚合到了一名铁甲将军身前,在将军的吩咐下,返回虎卫营。
大阵撤掉之后,云州城一切方才恢复正常起来,但方才那一幕惊人景象,却留在了有心人记忆中,永生难忘。
当青铜小钟出现在李牧头顶时,顾倾城和李牧方才清醒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惧之情。
“只是一个称号而已,还不是本名,就能引发如此天象?”
李牧即便是胆子再大,此时也感到了自己与这种传说中存在的差距:“他不是早就遁走大千了么,怎么还能生出感应?”
顾倾城指了指李牧面前的画板:“上古天帝,岂能轻易招惹?你说了他的尊号,这倒没什么,可你竟然画出了他的本相,这才惊动他留下的道则。”
修行之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极其重要,轻易不会泄露出去,要知道此界有无数妖邪狠厉的邪术,就是根据生辰八字来施展的。
而到了更高的境界时,便是修士的本相也不会被人轻易看到,绝大部分修士外在的形象,都是其化身法相,不是其本来面目。
有那厉害的修士,若知道某人的本来面目,便能做法害人,暗算杀命,防不胜防。
是以不少大能,平日里都是以种种法相示人,本相却鲜有人知。
若是贸然画出别人的本相,对修士来说,是极大的不友好。
李牧身为一个现代人,虽然在大殷朝修行了一段时间,但对这种忌讳却无从得知。
这一次李牧趁着脑子清醒,将杀龟大汉的形象画了下来,又好死不死的喊出了横天帝的称号,如此本相与称号相加,登时引发天地间冥冥道则,使得天象大变,惩罚李牧。
若不是李牧有青钟相护,怕是整个云州城都要遭受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
“堂堂天帝,怎么这般小家子气?”
李牧收了青钟,脸色极为难看:“不就是画个像么,至于生这么大气?老子还没给他要润笔费呢!”
顾倾城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大哥,那可是横天帝!开天辟地的无上存在!你引动的只是他老人家烙印在大道中的气息,与他本人无关。若真能惊动他本人,莫说是你,便是这方世界都承受不住。”
李牧撇了撇嘴:“早晚有一天,我也修行到他这般地步,到时候谁喊我名字,我绝不吓唬他……”
顾倾城:“本相和本名,都是修行之人的根本,谁敢让人胡乱称呼?我爷爷的名字天下皆知,却也没有谁敢直呼其名,更不用说私画其本相。大哥,这些忌讳你树敌时,就知道厉害了。万一有人暗中害你,都会从生辰八字和本相来历入手。”
她对李牧道:“此番横天帝只是引动了一番异象,并未对你施展杀手,可见还是留有余地。”
李牧:“这都天崩地裂了,还留有余地?”
顾倾城:“对于开天辟地的存在来说,这等变化,不过是动念而已。”
胡芸娘手持宝剑,一脸惊惶:“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太吓人了!”
李牧笑道:“老天爷发怒而已,别害怕。现在怒气消散,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