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妈妈可是要从那么远的日本搬来中国喔！”
女孩的双臂打开，比了个‘好远’的动作。
“遥远的国家，不认识的人，重新交际的人际关系，不同的社会，不了解的语言，不清楚的文化.”
她清脆的声音顿了顿。
那张可爱的小脸仰起。
“要把这些全部弄懂，对于当时的妈妈不是很困难吗？我只是换个学校都很不乐意了，可为什么妈妈却还要选择爸爸呢？就只是因为爸爸长得很好看吗？明明爸爸在家里面家务活都是交给我干的。”
“也没有那么复杂的原因吧。”
被女儿指摘，青年也没有半点害臊的意思，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地开口道。
“你妈妈高中的时候，交流能力很差，又爱哭，所以被不少人孤立，我敏锐察觉到了她内心柔弱的地方，一顿直球表白，再辅以软硬兼施，她就被吓得愿意到中国来了，哎呀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爸爸，有人说过你很卑鄙吗？”
小女儿把眼睛眯起来，以一种鄙视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
“随你怎么说。”
青年耸耸肩。
用长香点燃爆竹后。
他将长香插在墓碑前。
烟雾萦绕中。
墓碑之上的照片顺势跳入眼帘。
那是一位黑发少女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短发乌黑，唇瓣纤薄，五官端正。
少女的目光抬起。
面向镜头，在这烟雾萦绕之间.
露出羞怯且虚幻的微笑。
青年恍惚地站起身子，重新抬起头。
雪花纷飞的天空中，他似乎真能看见妻子的身影。
她正冲着自己如那时一样，狡黠地笑着。
山好远啊。
青年露出笑靥。
【泡沫经济时期。日本人傲慢地打出了‘卖掉东京就能买下整个美国’的口号。】
【这是个虚幻的时代、是人心浮动的年代。】
【同样，也是无数海外华人进入东京，想要在寸土寸金的东京中找寻机会的时代.】
【东京就像是一只吞人的巨兽，人被吞进去，咀嚼一番后，再出来的那个人却再也不像那个人了，眼里的光熄灭了。】
【而你也是这茫茫大军之中的一员。】
【只不过与普通的‘东京黑户’不一样。】
【你作为中国人，却凭借着优异的成绩从日本大学毕业，并在毕业后考取了日本教师资格证。】
【怀揣着在东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挖掘梦想的想法，你开始了自己四处求职之旅。】
【然而与你想象中的一切不一样，外国籍教师在东京都内根本就不受半点欢迎。】
【房租压力逐日增大，生活费所剩不多。】
【生性要强的你不愿在毕业后还向家中索取，于是你一边兼职，一边在外继续寻找工作。】
【但兼职赚取的生活费用终归是有限的。】
【就在你手上生活费用即将消耗一空的时候，一所学校找上了你。】
【这是一所位于荒川区名叫大岛高中的学校。】
【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根据你的调查，大岛高中是荒川区内升学率最低、校风最为恶劣的高中，仅是今年就已经有至少三名教师受不了这糟糕的校风校纪选择离职。】
【其中更是有着一个叫做江濑千春的，全校都相当有名的刺头女学生。】
【而谈到江濑千春时，你的每个同事的表情都有所变化。】
【你表面应和，但心底却暗暗惊讶。】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才能让如此之多的老师闻之色变？】
【你对江濑千春产生了好奇的情绪，但还是相当本分地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
【直到这天】
“你们在干什么？”
刚刚下班的北澄实看见眼前一幕，出声制止。
在北澄实的视野之中，倒映出了让他有些难以理解的一幕五六个穿着其他学校制服的学生正在‘欺负’自家学校的女学生。
不.
北澄实脚步一停。
与其说是欺负自家学校的学生。
倒不如更像是自家学校的那个女学生拎着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木棍。
追着其他学校的几个人打。
一个人‘追杀’其他学校的学生？
这是不是有点太豪迈了？
不过北澄实也没有多想，直接走上前去，表露出自己的教师身份，很快便解除双方对峙。
目送着他校学生迅速逃离。
北澄实回头，将目光看向背后的少女。
那是个留着乌黑短发，五官端正，但浑身上下却洋溢着凶狠气质的女生。
搭配上对方那过于锐利的眉眼，以及恶狠狠瞪视着他校学员的目光.再加上她浑身的脚印、泥污。
看着真有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
“你没事吧？同学？”
“嗯？喔没事没事！”
少女回过脸孔。
大概是看出北澄实是过来帮助自己解围的人。
凶神恶煞的气质逐渐消失，转而拍了拍胸口，相当豪爽地笑了起来。
若是抛开对方胸前明显的性别特征，北澄实险些将她当成男生。
不过
“真的没事吗？同学？要不要去诊所看看？”
北澄实皱起眉毛。
因为他看见了对方肿胀腮帮，以及隐约渗出的血丝。
“啊这些其实都没事的。”
少女胡乱地抹了一把嘴巴，将血丝擦干净。
“说起来我还想感谢老师呢。怎么样？我请你去吃拉面。”
“.是不是我答应了你就愿意去诊所了？”
看着对方抹一把嘴巴就当做伤势处理的做法，北澄实无言以对，只能如此开口。
“当然可以啊。”
“.”北澄实。
对方虽然嘴上迎合，但实际上态度相当敷衍，北澄实甚至有些怀疑她是真答应还是假答应。
不过算了。
刚刚下班，刚好自己也饿了。
拉面也便宜，偶尔吃一顿也好吧。
“要不是老师你过来，刚才可真有些危险了。”
短发女生筷子落下，一边嗦着面条，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危险.？我可看不出你有半点危险的样子。”
回想起刚才对方拎着木棍追着五六个人打的场景，北澄实毫不客气拿出记录本。
“你叫什么名字？”
“呃那个”
不断落下的筷子停下，嗦取面条的动作也停滞了。
眼前的少女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好像让她说出自己的名字是一件特别不好意思的事情。
但在北澄实的目光之下。
她最终还是把筷子放下。
“我叫做江濑千春。”
“.嗯？”
准备记录的笔尖停下，北澄实抬头。
面前的少女此时正满脸不好意思，缩着脑袋，嘿嘿笑着的同时，还对着自己点头哈腰。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眼前的短发少女就是同事所说的刺头学生。
只不过与同事教师所形容的‘混世魔王’不太一样。
江濑千春好像并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坏学生。
她阳光开朗，说话大大咧咧的。
并且可能是因为这顿拉面的缘故江濑千春之后摸一整遍身上，没带钱，最后还是由北澄实这个老师垫付的。
江濑千春时不时就会跑来教职工办公室给北澄实帮忙。
收拾办公桌的桌面，拖地.几乎没什么是她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