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明、李福强等人跟随人群后往家走去。
“二宁,那伤了人的黑瞎子不能留,你啥时候有空将它打了吧。”杜守财说道。
徐宁搓着徐凤的脑袋,示意让她跟着王彪先回家,等她拔腿走了之后,徐宁才说道:“大爷,没瞅我们今个都没拿枪么,我妈放话了,说一直到正月初九都不能搁山里动响,我有这个心,但我妈不能乐意啊。”
杜守财笑了笑,“那你心里不得咋痒痒呢,能憋得住啊?”
“憋不住也得憋啊,要不然我妈不得削我啊。谁愿意去就去,反正我得过个好年,那是800多斤的大熊霸,不是平常400来斤的黑瞎子,想将它壳下来且得寻思寻思呢。”
杜守财点头:“可不咋地,这李三纯属胡闹,他们五个哪是正经跑山人啊,就敢拎颗老撅把子去比划黑瞎子……没全都给他们留上山,真是命硬。”
“嗯呐,要我说,这事你别跟着掺和,那头黑瞎子正在气头上,谁去谁犯险。”
杜守财笑说:“我掺和这事干啥,谁愿意去谁去,你真不打啊?”
徐宁转头瞅着他咧嘴,“打!但得等到正月初十,到时候56半给我使使,四颗枪心里有底,能把握点。”
“你来屯部取就行。”
徐宁和杜守财在路口分开,各自往家走。
这牛家哥俩确实听话,将徐宁给出的招儿贯彻到底,以至于李三刚回屯子就没了发挥的机会,但以李三的为人,他能善罢甘休么?
而对于李山的死,屯里人都没觉得惋惜,且颇有股子除了一害的痛快,特别是李三家两边的邻居,他们几乎天天都能听到孙翠萍的哀叫,只感觉大快人心,并为孙翠萍松了口气,她终于解脱了,不会再挨打了。
还有些曾经被李三偷过东西的屯亲,咒骂李三咋没让黑瞎子扑死,这老闭登才是最该死的人!
不要觉得这些屯亲恶毒,没有因哪来的果啊?一些翻眼皮红着眼的人除外,但李三家的条件并不是很好,谁能眼红他家?所以屯亲咒骂李三,那都是发自内心的……
当然,大多数人都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反正死的也不是自个家人,操那么多心干啥呀?有那个操心的工夫,不如去山上拽两捆柴火,这才是实打实的。
至于在屯西口庄稼地里忙活的那些人,除了老好人于开河,剩下的人,哪个和李家没点关系?就连于开河,其实也是看在牛宝田的面子,才往前凑一凑。
从这就能看出来,李三在庆安屯的名声多臭,人品多恶劣。
否则正常来说,都是搁一个屯子住着的,谁能站在门口看热闹啊?咋地都得伸把手帮着忙活忙活。
就像万业老吴家办事,事主杨三和万业村民都不咋熟悉,但看在老吴家人的面子,也来了二三十号人,还有十多人帮忙整饭菜、端盘子呢。
徐宁心中毫无波澜的走进当院,便听到刘大明、李福强等人站在外屋地和刘丽珍等人唠嗑,话题自然是被黑瞎子扑死的李山。
这件事至少得被屯里屯亲唠一年半载,毕竟是年末大戏,在茶余饭后都是话头,且与李三有仇的人,唠着这事都能多喝三两酒。
徐宁刚走到外屋地,刘丽珍转身抬手指着他脑门,“你不兴去比划那头黑瞎子!听着没?要不然我打折你腿!”
刘大明等人听后一笑,咧着嘴就进了东屋。
徐宁无奈苦笑,“妈呀,我比划它嘎哈呀,你不都说初九之前不让搁山上动响么,我们都商量好了,初十才去跑山呢,到那时候黑瞎子都就被人整死了。”
刘丽珍蹙着眉默默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话,“那你就搁家躺着,好好过个年。你说你头两年哪搁家过年啊,吃完饭都见不着你人。”
虽说前两年徐宁也是在家过年,但他吃完饭就去王长海家推牌九,五更半夜都不回家。
去年初一,家里来了两波拜年的,他还趴被窝子呼哈睡呢,将徐老蔫气的,拎着铁锹就要拍他,王二利和徐龙、王淑娟紧忙拉着,然后徐宁套上衣服又跑了……
“今年我哪都不去,就搁家陪着你,行不?”
徐宁搂着老妈肩膀,呲牙直乐。
“且这嘎达,烦人!这李山死了,你们别去跟前晃悠嗷,整幸灾乐祸那出,多招人膈应。”
“诶呀,我知道哇。刚才回来,我都没往那边瞅,就是碰着我杜大爷了,跟他唠会嗑。”
刘丽珍问道:“你大爷帮着他家办的事?”
“帮啥帮,帮李三找老唐搭灵棚就不错了,忘了他大孙子被茶水烫破皮,李三是咋搁背后蛐蛐的啦?”
刘丽珍闻言点头,“恩,招唤你老舅他们,去你二婶那边绞头去。”
绞头就是剪头发的意思。
“啊,我二婶烧水啦?”
“从午后就开始烧,我们搁家都洗完头了。”
徐宁笑道:“我说凤儿的头型咋飞边子了呢,你给绞的啊?”
刘丽珍没好气的推着他,道:“你快滚犊子!不乐听你说话,烦人!赶紧喊他们绞头去,等吃完饭再让你爸他仨绞,别啥玩应都往一块堆赶。”
“哈哈哈…得嘞。”
徐宁跟老妈逗个乐,便迈步掀开门帘子进到东屋。
东屋,刘大明、李福强坐在炕沿侃大山,他一手扯着门帘子,一手招呼道:“老舅,咱去我二婶那边绞头。”
刘大明有点不情愿,“你会绞啊?别跟大前年一样,你给我脑袋绞的好像狗啃似的!”
“哈哈,那我肯定会,这都多少年了,你咋还记着呢。”
李福强起身说:“老舅,你要不信我兄弟,那我给你绞呗,我搁家经常给满堂绞。”
刘大明摆手,道:“快拉倒吧,满堂那头型好像狗舔过似的,你净瞎整!满堂啊,走,舅爷给你绞。”
“诶!”李满堂呲牙凑到刘大明跟前,对着自个亲爹扬了扬下巴颏。
李福强笑了笑,他这儿子比以前开朗多了,笑说:“那行,咱往过走吧。”
旋即,一帮人起身往外走,翻过矮墙来到了老王家。
徐宁拉开门,就瞅见韩凤娇站在锅台前,正使舀子蒯大锅里的开水,往暖壶里灌。
韩凤娇盖上暖壶盖,转头笑说:“你们自个整吧,暖壶里都是热水,洗头膏搁碗厨里呢。”
“嗯呐,二婶,你歇会,剩下的让虎子整。”
王虎接过韩凤娇手里的葫芦瓢,说道:“妈,你过去吧,我们自个整。”
然后韩凤娇拎着俩暖壶,让王彪掀开门帘子,她走出便翻墙去了老徐家。
东屋,炕沿上摆着一个正方形木盒,盒里放着拢梳、篦子、刮刀、手推子和油、披布。
这年头剪头发基本都是自个在家整,三五个人换着剪,有手巧的人,还能用炉钩子烫出大波浪卷发,整得挺时髦。
徐宁抓起手推子,转头说道:“谁先剪呐?”
刘大明一屁股坐到炕梢,说:“你们先剪吧,我等你爸回来再剪也行……”
“诶呀,老舅,你咋这么不给面儿呢。天恩,给你爸薅过来,今个我非得好好伺候我老舅一顿!”
刘天恩闻言朝着亲爹伸手,摆头喊道:“彪!赶紧帮忙啊,瞅啥呢。”
“得嘞!”
“诶我艹,别整!快拉到得了,别整……”
徐宁咧嘴笑道:“老舅,这两年我手艺精进了,你就放心吧。”
“快别整啦,我心都突突……”
李福强将刘大明按到凳子上,王虎直接抄起披布,围在了刘大明脖子上,然后刘天恩亲爹的帽子摘掉,旋即就涌出一股油腥味。
“诶妈呀,老舅,你多少天没洗脑袋啦?这味儿都冲鼻子。”
刘大明笑道:“哈哈哈,三五天不洗就这样,谁大冬天整天洗头啊,那不冻脑瓜皮么。”
“可不咋地,二哥,你瞅瞅彪子脑袋都擀毡子啦!”
“哈哈哈……”
“去个蛋滴!”
徐宁往刘大明脑袋上蘸点水,使拢梳挑起一截头发,便掐着手推子来回夹,这个动作像是在玩握力器。
刚剪两下,刘大明就捂着脑袋哀嚎:“诶我…夹头发,疼!别拽…”
徐宁笑说:“虎子,上点油。”
“诶。”
给手推子点了两滴油,刘大明感觉好受多了。
徐宁先给他剪两边的头发,然后再剪后脑勺,十多分钟后,刘大明的头发就剪好了。
“我艹!二哥,这发型绞的挺精神呐!给我也这么绞呗。”刘天恩说道。
刘大明摸着脑袋,疑惑道:“好看么?”
“老好看啦!爸,你自个照镜子瞅瞅,瞅着老精神啦。”
刘大明起身走到镜子前,便瞅见两边头发短,脑袋顶的头发约莫有两根手指那么长。
“确实挺精神嗷,二宁,你这是偷摸练过啊?”
徐宁笑道:“必须地么。”
随即,刘大明自个去外屋地洗头,王彪就坐在了凳子前,等着徐宁给剪头发。
“兄弟,待会我给你绞啊?”李福强问道。
“行,你先瞅瞅我是咋绞的。”
第250章 三瓜俩枣 财源滚滚
山尖挂着一颗红日,它散发出耀眼的红光,将天空的白云染成如火烧般的红色;将山峦地表铺设的一层洁白积雪,染成了橘黄色;将手臂粗的树苗,照映出细长的树影,宛如水墨画……
徐宁站在房顶,手扶着烟囱,望着西边的景色,眼瞅着红日躲到了山后,他也听见了徐老蔫、王老邪和徐龙的声音。
三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当院,嘴里谈论着李三和李山,显然是刚进屯子,就听说了李山的事。
徐宁和李福强沿着木梯子下来,徐老蔫瞅着他俩的发型,微微一愣。
“诶我艹?这是谁给研究的头型啊?瞅着挺时髦啊。”
李福强咧嘴笑道:“我兄弟给设计的,他使手推子绞的,咋样,老叔?瞅着年轻不少吧?”
“嗯呐,正经年轻不少。二宁啊,等吃完饭,你给爸也绞绞……”
徐宁耷拉着眼睛,装比道:“我瞅瞅有没有工夫吧。”
“你个小瘪犊子!来,你过来,我一脚给你踹毛楼去。”徐老蔫瞪着眼睛。
徐宁闪躲进外屋地,转头道:“急啥呀,等吃完饭再说呗,今晚间你不得写对联啊?”
“明个早晨现写现贴呗……诶呀,是得先写出来哈,给你大哥那两副对联啥的,窗花都绞出来没?”
徐老蔫边往屋里走边问道。
屋里,徐凤在胸前展示窗花,呲牙道:“爸,你瞅瞅这窗花咋样?我绞滴!”
“挺好,这绞的是小兔子啊?”
徐凤跺脚不乐意道:“诶呀,这明明是小耗砸!”
“哈哈,爸知道,这不逗你玩呢么。”徐老蔫笑了笑。
进屋,他仨就瞅见王虎、王彪、刘天恩,以及刘大明、李满堂全是一样的发型,这种新奇的发型,瞅着是挺精神。
王二利笑说:“大哥,那待会就写对联呗,先让二宁给我绞。”
“行,这小瘪犊子,可算求他办点事了,还跟他爹拿上架了。”
徐龙掐着徐宁的尾巴根,跟到了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