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徐宁盘腿坐在炕上,李福强和王虎搭着炕沿边,扭身眼巴巴的瞅着徐宁数钱。
瞅着一沓足有一捺厚的纸币,二人却没着急,只瞳孔里散发着光芒,觉得瞅着徐宁查钱是种幸福。
徐宁抽出五张大团结和十张炼钢,将100块钱放在腿边。
再分别数400块钱放在李福强和王虎眼巴前,他自个剩下800块钱,加腿边的100,这趟徐宁自个就挣了900块!
“兄弟,我拿了?”李福强抬头瞅着他。
徐宁笑道:“拿呗,你自个的钱有啥不敢拿的。”
“诶呀!我头回挣这老些钱呐,给我整得直哆嗦,心里直突突!”
李福强拍着巴掌,两手将炕席上的400块钱捧起来,照着纸币连亲两口。
王虎激动万分,抓起一摞纸币,便觉得脑袋发懵,心脏突突跳。
“二哥,我瞅着跟做梦似的。”
徐宁咧嘴笑:“去个蛋吧!这点钱就给你迷住了?”
王虎蹦到地上,转头说:“我头回挣钱啊,往常哪见过这老些钱呐?这一回就挣我爸半年工资,等回家我妈不得把我捧起来啊?”
“哈哈……没出息,这才多点啊,往后挣钱机会多得是,咱得让自个家富起来,知道不?”
王虎和李福强全都重重点头。
“二哥,要不你先帮我拿着吧,我攥手心里全是汗,心里直突突。”
“嘎哈啊?怕丢啊。”
“那倒不是,我也形容不出来,明明心里挺高兴,可总感觉心里发毛。”
李福强拍着他肩膀道:“虎子,往常没见过这老些钱吧?我也没见过,但这回兄弟不是领咱俩挣到手了么。”
王虎点头说:“真没见过,就这大团结,我长这么大拢共就见过两次,一次是刘光敏进货前儿,我瞅着一眼。再就是我爸有回和我大爷去街里卖山货回来,瞅着一眼。”
王虎19年没出过庆安,见识自然不多不够广,有此心态也实属正常。
况且他性格就这样,较为好学踏实勤干。
现在他手里攥着10张大团结,还有炼钢五块、车工两块等等一摞纸币,心里能不发毛么。
徐宁瞅着王虎说:“这是咱出生入死半拉多月挣来的,就想想咱这半拉月经历多少事,遇多少险?”
“那还说啥了,这半拉多月咱遇虎猎熊擒狼,我兄弟差点被老虎崽子偷袭,多险呐!”
王虎细一想就点头:“二哥,我再消化消化,要不我今晚抱着它睡啊?”
“哈哈,行,你愿意搂着骑着都行,反正是你的钱。”
李福强笑说:“我今晚间就搁枕头底下,踏实!”
王虎傻乐道:“嘿嘿,现在一想咱们回家之后,我将钱掏出来的时候,我爸妈是啥样表情反应,我就忍不住乐。”
“诶妈呀,还能啥反应,那不得笑得两腮帮子哇哇疼啊?哈哈!我是能想到你嫂子瞅着是啥表情,当天晚上必须给我打盆洗脚水,还得亲自给我端茶倒水……诶我艹!这不又重振雄风了么?”
李福强颇为激动的拍着大腿。
这年头的夫妻两口子都是互帮互助,老爷们搁外头挣钱累一天回家,女人搁家里烧火做饭收拾家务,等老爷们回来就顺手给打盆水洗洗脸搓搓手,晚间再给沏点茶,倒点洗脚水啥的,这都是正常事。
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没人有过怨言,反而乐在其中,感情越来越深。
以前李福强喝大酒的时候,杨淑华也给他打水洗脸,但没给他打过洗脚水,这都将近有两年了。
现在李福强将酒戒了,与杨淑华关系缓和,他就想起两人刚结婚前儿的画面了,累虽累点,但那是真幸福!
现在他跟着兄弟悬崖勒马,也期盼着将未来的生活,越过越好,越过越红火!
徐宁挪到炕沿,两脚钻进鞋壳子里,说:“赶紧将钱揣起来,棉袄都有内兜吧?”
“有!”
虽说纸币挺厚实,但揣进棉袄内兜后,从外头根本瞅不出来。
“虎子,回去偷摸把钱给你妈,别搁你爸面前掏出来,明白不?”
王虎愣了愣,寻思半响就明白过味来了。
那王二利是老王家的顶梁柱,这一顶就是20来年。
王虎一回就挣他半年工资,虽说当爹的挺高兴,说明儿子长大能顶天立地了,但冷不丁一想,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一是意味着他这个当爹的老了,二是儿子有能力成家,得准备结婚了。
倒不是王二利嫉妒自个孩子,这玩应没啥嫉妒的,就是那心里边空落落的,说不出是啥滋味。
不都说前三十年看父,后三十年看子么?
“嗯呐!二哥,咱不是到家就掏钱么,那时候我爸和我大爷都搁林场当班呢。”
徐宁咧嘴笑:“你偷摸给,我不滴。”
“啊?为啥啊。”
“哈哈,我必须等着我爹回来,再当着他面亲手将钱交给我妈。”
李福强闻言咧嘴笑说:“诶妈呀!兄弟,你是真损呐。”
“那必须地!”
……
外头漆黑,此刻是六点多钟。
老柴家刚准备开饭,至于为啥这时候才整好饭菜,就得从鹿肉说起。
这鹿肉得拿凉水拔,待拔透了后,才能使水焯,再用大锅烀一个半点。
而徐宁四人回来时已是三点多钟,再折腾一会,就快到四点了,若是寻常人家简单整点大锅菜就凑合吃了。
但是,柴良玉讲话了,说好饭不怕晚,晚间必须吃鹿肉,就着新鲜鹿血酒,那不越喝越有么?
所以才整到这时候,期间孩子们已经吃点饼干、槽子糕垫吧两口了,但大人可都等着这顿饭菜呢。
当众人入座后,只闲唠两句便紧忙抓筷子夹鹿肉吃。
徐宁四人是垫吧两口,但这都过去挺长时间了,肚子里的那点食,也早就消化没了。
他夹块鹿排,嚼在嘴里只觉得软糯弹牙,越吃越上瘾,一时食欲大开,连造三碗大米饭!
而柴良玉、柴家三兄弟都喝着鹿血酒,嘴巴子吧唧吧唧品味着,不时来句评价。
“有劲儿!”
“得劲儿!”
待这顿饭结束,众人都喝的面红耳赤,双眼散发着精光,体内仿佛有股使不完的劲儿,贼精神!
大嫂、三嫂和柴鸿雁往下捡碗筷,收拾残羹剩菜。
徐宁、李福强、王虎坐在炕梢,柴良玉坐在立柱旁边,柴家三兄弟坐在凳子上。
这时,柴绍瞅着徐宁问:“兄弟,那鹿鞭知道咋整不?”
徐宁说:“得先晾干再泡酒,没啥膻味。要是以鲜鹿鞭泡酒,就有股难以去除的膻味。”
“那咋晾啊?”
“要是往外卖,瞅着好看,就得做成枪弓阴干,这样能防止鹿鞭缩水。但咱是自个家用,直接挂房梁顶阴干就行,缩水也不耽误使,正好能泡到酒缸里。”
“啊,这么简单呢?”
“可不就这么简单,待会我给鹿鞭整整,完后你挂起来阴俩月。”
柴绍捂着嘴,走到徐宁旁边,道:“我是想问使啥,和啥掺和到一块泡酒,能更有劲!”
徐宁笑说:“俩方!一个制成丸吃,一个泡酒喝,要哪个?”
“泡酒,我兄弟仨呢……他俩不好意思吭声。”
“哈哈,那行,你找个纸笔,我写下来,到时候你就用这方子泡酒。”
“得嘞!”
瞅着柴绍颠颠去找纸笔,柴良玉嘴里发出不屑声音,这就是他儿子,否则他肯定得骂两句完犊子玩应。
待柴绍回来将纸笔递给徐宁,柴兵柴锋和李福强也都围了过来。
徐宁提笔往纸上写道:鹿鞭、驴鞭、狗鞭、人参、鹿茸、大海马、大蛤蚧、上肉桂、上沉香、飞阳起石……等等39味上好药材。
“这叫三鞭酒,三鞭都是阴干使用,剩下的36味药材去药店就能买着。到时候泡一个月,每天喝两小盅,持续半个月就能见效。”
柴兵拍手道:“诶我艹,我瞅这药就猛!”
柴锋怼咕他两下,“你小点动静。”
柴绍不动声色收起药方,咳嗽两声,对着柴锋说:“等你去街里进货,你去药店瞅瞅,要是缺啥再给我打电话,我联系药厂那头。”
“嗯呐!”
这关乎三兄弟能否重振雄风,所以他仨都挺上心。
徐宁嘱咐道:“千万别整大劲了嗷,要不然容易上火。”
“诶…”
三兄弟对视咧嘴一笑。
当晚,徐宁、柴良玉等人唠到九点多钟才回屋睡觉。
而李福强、王虎已经将他三人的东西收拾好了,并且将钱压在枕头下才睡去。
夜里,徐宁隐约听见王虎‘咯咯’傻笑,连说梦话:诶呀,我就打着俩鹿……
早晨六点半钟,徐宁就起来给狗帮插食,他怕狗帮吃食晚,再搁车里吐了,那折腾一气,不止人受累,狗也遭罪。
所以徐宁就寻思早点喂,等八点多钟要走的时候,它们也就消化差不多了。
早晨饭挺丰盛,除了昨晚剩下点鹿肉,三嫂还使熊油给蒸了两盆鸡蛋糕,拌着大米饭吃可香了。
饭后稍微歇会,徐宁、柴兵、王虎、柴绍和柴锋、李福强就往车厢里搬东西。
有半扇鹿、四头狼、老虎崽子、俩熊掌、波棱盖、鹿皮、熊皮、狼皮……
柴锋从小卖店搬来两件汽水、一箱槽子糕、五箱人参酒,这些玩应可不便宜啊。
但徐宁没拒绝,毕竟他也给柴家留了俩熊掌、俩头狼、鹿鞭。
人情世故就是这么回事,你来我往,必须得有来有回,才能结下交情。
在徐宁、王虎、李福强将狗帮牵到车上后,柴良玉领着一大家子站在院门口相送。
“二宁啊,等有空过来溜达,明年我们望兴打牲口,你还得过来呢嗷。”
“嗯呐,放心吧,大爷。我有空就过来玩,到时候你可别嫌乎我烦嗷。”
“哈哈……我挺稀罕你的,你这小子是鬼道点,但真有本事。跟你三哥搁路上慢着点,到家来个电话!”
“诶!大爷,你们快回去吧,这外头挺冷的。”
柴绍说:“等有空常来电话,咱当亲兄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