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丽这样几乎就相当于是被完全剥离了五感，并且这种堪称恐怖的经历，她还不知道要承受多长时间，或许就是永久。
“你们这么做……”史强的脸色变得严厉起来，“考虑过李丽的感受吗？为什么不放手呢？”
马博士的身子佝偻了几分，原本红润的面色也重新恢复了煞白，明明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但仅仅只是细微肌肉的调整，整个人就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第409章 数字阴魂
大银幕上，饰演马兆博士的宁理在影迷们面前展现着自身精湛的演技。
“数字生命也是有需求的，就和人类需要进食一样，数字生命也有着从外界接收信息的本能，信息就是他们的食物。
然而现如今，在现实世界中没有肉体的纯上传型数字生命，会因为无法消化这些‘食物’而被撑死。
至于那些现实中有肉体支撑的数字生命，虽然他们能够消化食物，但这也是有代价的，他们的肉体会因为大脑能量的飞速消耗而无可避免地走向衰朽。
即便我们对他们的肉体进行细心的照顾，这种衰朽的程度也在以一种违反科学常理的速度加深着。”
“而若是不给他们‘喂食’数据信息，刚刚你也说了，那就是一种酷刑。
即便他们在常规意义上还属于‘活着’的状态，但也仅仅只是被定格在了数字世界中，被冻结在了存储设备里。”
马兆博士这番话的深度，让史强和大银幕前的观众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们都被这番话给带入进去了，明明这只是科幻电影中的一个概念，却是让他们忍不住遐想起来，若是真的有所谓的意识上传、数字生命，那么情况是否会如马博士所说的这样。
此时宋依云也在一旁补充道：
“虽然我们目前还无法证明，但通过大量的研究数据我们可以得出一种结论。
那就是人的意识与肉体之间，必然还存在着某种我们暂时未能发现的，不可被观察与触碰的神秘联系。
这也成为了我们进一步研究人类意识和数字生命的最大阻碍。”
史强这时已经从庞大的信息量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就好像我看的某些仙侠神怪小说里讲的那样，没有肉体的数字生命就好像鬼魂，难以在外界生存，容易丧失记忆和自我意识，太阳一照就会烟消云散。
而有肉体的数字生命就是道家的出阴神，有肉体的支撑，就可以魂魄离体，在数字网络世界‘日游’、‘夜游’。”
马博士没想到史队长会用道家术语来理解如今最尖端的数字生命科技，先是一愣，然后越琢磨就越是觉得有味道。
只是马博士还未开口，他的身子就突然一颤，咳嗽了几声，然后其面色变得更加糟糕。
若不是旁边的宋依云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只怕他都要从椅子上滑下来。
“博士，博士，你怎么了？”
一阵鸡飞狗跳，马兆博士重新回到了病床上。
史强站在病房外，手里拿着检测报告，脸色十分难看。
负责马博士的医生在他身旁说道：
“我们的第一个反应肯定是感染，但根据情况，我们扩大了检测范围，查出来的情况是一种名叫钋的放射性同位素。
打伤马博士的那支钢笔墨水囊里有着放射性溶液，我们在伤口里也找到了残留的痕迹。”
“怎么治？”史强直接问道。
“这是放射性中毒，已经进入了血液系统，就没有治疗的办法。”
医生给出的答案很简短，然而这并非是史强想要听到的。
不过他也知道，这名医生已经是极其优秀的了，对方并不会骗自己。
但常规的治疗方法不行，不代表其他的治疗方法不行。
史强想起了之前那次任务中所获得的一些素材，马博士是他们华夏目前最为重要的科研人员之一，或许他得向上面打个报告，甚至是当面向领导申请一下了。
他走进了病房里，并未隐瞒真实情况，不过也向马博士说了，组织必然不会放弃他。
他们手头上所掌握的一些相关的技术或许能对他的状况起到改善，但自己得先回一趟总部那边和相关的科研人员商讨，让马博士先放心在家疗养。
被送回了家的马博士等史强走了之后，这才看着那个这半年来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女学生，用虚弱的语气开口问道：
“这些，都在你们的计划中吗？”
“老师，您在说什么？”
宋依云一脸的茫然，然而马博士的状态虽然萎靡，但一双眸子此刻却是绽放出精明的光芒，仿佛已经将她看透。
“费尽心思接近我，又策反了我的学生，想来你们应该也不是想要我这老头子的一条命吧，虽然它也确实还值点赏金。”
“老师，我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宋依云继续装傻，然而马兆博士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盯着她看了几眼，然后淡淡地说了句。
“我困了。”
宋依云乖巧地拿出一个曾在《盗梦空间》中出现过的入梦头盔给马博士戴上，然后自己也戴上一个。
两人一同躺在沙发上，进入了梦境。
纯白的梦境里，马兆博士和宋依云相对而立。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梦境之中的马博士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
然而宋依云，也就是万倩所饰演的Q，此时虽然不装了，但也依旧摇了摇头。
“老师，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也别急，我还是让正主来和您说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纯白的梦境空间突然闪烁变幻，两人出现在了一间实验室里，与此同时，马兆博士面前的宋依云，也变成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这种转换极其自然，丝毫看不出特效CG的痕迹，但大家更关心的，却还是那个白大褂的真实身份。
是王志文！
观众里有不少阅片量足够的人都认出了他来，毕竟这位在演艺圈中还是极其有名的演技派，特别是他的台词功底，当初的《青瓷》、《天道》、《黑冰》，可都是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然，在《超验骇客》这部电影里他可不叫这个名字。
“马博士，久仰，我们终于是见面了！”
王志文冲着马兆博士伸出了手，而马博士盯着他的面容看了许久，然后才吐了口气，伸手与他握了握。
“陈昂博士，原来是你，我也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
陈昂博士！他就是陈昂博士！陈博士的扮演者是王志文！
这个突然被揭露的秘密，让现场不少【星河电影宇宙】的影迷激动起来。
要知道有关于陈博士扮演者的这个问题，在电影宇宙前面好几部电影的彩蛋铺垫下，已经成为了不少影迷关注的重点。
大家都想知道，这个隐于幕后作为辉煌集团实际控制者的疯狂科学家究竟是谁。
而这个时候，他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容，竟然是王志文老师，这可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此时大银幕上的故事还在继续。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马博士看着陈博士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确实，这里是马博士和宋依云二人共同构建的梦境世界，陈昂博士并未在他们身边，又究竟是怎样进入二人的共同梦境之中呢？
“只是一个小花招罢了。”
陈博士的声音有着特殊的磁性，明明是轻声细语，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就想仔细倾听他的话语。
“依云这孩子，你是这么称呼她吧，她有些小天赋，而我借助她的这种小天赋，在她的心灵深处构建了一个第二人格，也就是我。”
陈博士说得轻描淡写，然而马博士脸上却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你催眠了她，在她的心里构建了一个以你为模板的第二人格，就是为了和我见个面？！
你这……你这简直是……”
马博士对于陈昂博士的这番丧心病狂的行为，一时有些失语。
而陈博士却是好像根本就没意识到他的行为有丝毫的不妥，也并未对此事做过多的解释，只是伸手推开旁边的房门，走了进去，同时他那极具诱惑力的声音从房间中传了出来：
“来看看吧，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
敞开的房门里面是另一间古怪的实验室，马博士没有犹豫，大胆的走了进去，这是他的梦境，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一进屋子，看清楚房间里的东西，他就浑身一震，下意识往前多走了几步，在那房间的正中央，巨大的圆柱体玻璃容器静静矗立，粘稠的淡黄色液体充斥其中，一具曼妙的女性胴体就这样被这些液体包裹，些许维生用的管线，恰好遮住了其身体的重要部位。
“阿丽？！”
马兆博士看着那漂浮在培养罐中那具和他女儿几乎一模一样的女性躯体，有些惊疑不定。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境，梦境中的东西都应该是假的，但眼前这位陈博士，将这一场景模拟出来，展现给他看，其目的为何，也令人忍不住遐想。
陈博士此刻既没有理会马博士，也没有为他解说的意思，只是站在那玻璃罐前，看着里面的女性躯体继续以他那带有磁性的嗓音说道：
“华夏先贤纯阳真人曾有言，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
同理，只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
道家修行讲究性命双修，所谓性，即是精神，命即是肉体，关于精神与肉体的联系，我们的祖先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有所研究。
它们的相辅相成，想必你们应该也有所察觉。”
说到这里，陈博士轻呵了一声，虽然是背对着镜头，但光是从那声音中，大家似乎都能“看”到他脸上的戏谑与嘲弄。
“你们的研究，我了解过，在人体潜意识方面确实是比较深入，也有着许多有趣的小成果。
不过还是太拘束了，凡人的伦理、道德与思维还在限制着你们。
那些问题，归根结底不过是意识或是灵魂没有肉体的滋养，无法继续存续下去罢了。
你们的视野局限于意识、精神与灵魂，网络、信息和软硬件，然而这还不够。”
陈博士忽然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马博士。
“大脑，有一个十分神奇的功能，那就是遗忘。
很多人觉得它是一种缺陷，认为它的存在限制了我们的学习与科技的发展，却不知它同样是我们在进化过程中产生的一种保护机制。
你实验中的那些没有肉体的数字生命，正是因为没有遗忘这种大脑的保护机制，无休止的容纳数据，且难以对数据信息流进行合理的筛选，这才导致了数字生命的意识崩溃。
这种现象在现实医学中也有相似的病例，我们一般将其称之为‘超忆症’，患者往往会因为无法忘记而痛苦。”
马博士听闻陈博士的这番言论，顿时就恍然大悟，只觉得过去研究中困扰他的一些问题都得到了解决，但与此同时，更多的问题也产生了。
他下意识走到陈博士的身旁，和他并肩而立，看着面前的玻璃罐，忍不住开始探讨起学术问题来。
“你说的这些，我们在研究中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人类的遗忘机制很复杂，想要在数字网络中进行模拟，相关的算法根本就难以实现。
我们无法判断，对于人类意识或者是数字生命来说，究竟哪些信息和知识是有用的，哪些信息和知识是无用的。”
“能够想到这一点，至少证明你不像那些蠢货一般无可救药。”
陈博士看向马博士的眼神中，明显带上了一丝欣赏。
“每一个生命体的独一无二，恰恰就是建立在某些人以为‘无用’的冗余信息之上。”
“所以，这终究还是无解的。”马博士叹了口气。
“是吗？”
陈博士笑着看向他，明明是十分正常的语气，听起来却是充满了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