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窗口就在食堂门口，所有进食堂的人都要看一眼这个队伍，刚刚姜凌着急找她才没注意到。
而看向这个队伍的人，最后的目光必然停留在卿清荷身上。
有的人甚至为了更清楚地看到她，跑到窗口要充饭卡，被阿姨吼一句：“没看到窗口的字吗？这是贫困生窗口！正常充就去二楼！”然后回来的时候又故意路过她身边，看她一眼。
卿清荷也感觉到很多人在看她，小脸通红，耳朵脖子都红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跟着队伍往前移动。
姜凌好难受！
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走过去，维持秩序的学生又过来，“你刚刚没听清楚吗？”
“我找我同学。”姜凌指指卿清荷，学生干事看卿清荷一眼，他也注意到了，但仍然拦着他。
听见他的声音，卿清荷抬起头，眼睛一亮，“姜凌哥。”
看见那张水灵的小脸，学生干事放手了。
姜凌走过去，站在她旁边，微笑看着她。
有他陪在旁边，卿清荷自在了一些，姜凌陪着她走到窗口，拿过她手上紧捏的饭卡递进去，窗口的阿姨问：“哪个班？”
“旅游系03级外语导游一班。”
“大点声！”
“旅游系03级外语导游一班。”姜凌看看她，帮她说道。
“她没长嘴吗？我在问她呢！”
“旅游系03级外语导游一班。”卿清荷含着眼泪提高一点声音重新说。
“什么名字？”
“卿清荷。”
“蚊子都比你大声，什么名字？”阿姨吼道。
“卿清荷。”姜凌说。
阿姨扭过头，本来想教训姜凌，但看着窗口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的小女生，瞬间失语，可能也没见过这么仙女似的贫困生。
“卿清荷。”卿清荷又提高一点声音，努力憋着泪花。
阿姨愣了一下，也有点手足无措，慌忙翻着表格，语气一秒变成隔壁大姨，“好好好，我找到了。”
阿姨对了表格，打了勾，快速充好了饭卡，递给她。目送她离开，晚上醒了她都要打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要吼她？
贫困生队伍也在目送她，都为这个队伍里出现这么一个仙女似的女生而感到骄傲，她不单单是漂亮，是那种气质，真的不惹凡尘。
不惹凡尘的女生怎能贫困呢？
所有贫困生们都露出一种羞涩的微笑，莫名自信了很多。
队伍外的也在看她。
姜凌觉得这些目光不太好，就仿佛天鹅折翼掉到地上，鸡呀鸭呀癞蛤蟆呀都围过来，觉得她可以做自己老婆，至少可以摸一下她雪白的羽毛，她要是不高兴便是她不识抬举。
清高在清贫面前，就是个笑话。
在食堂门口，清高才女林妹妹跌落了。
这特么操蛋的学校！
姜凌陪着她走进食堂，“充饭卡不告诉我？还想偷偷自己去吃好的！必须请哥吃饭！”
卿清荷看着他，噗嗤笑了，点了点头。
到打饭窗口，看到饭卡显示的余额，她脸上的开心掩盖了刚刚的窘迫。姜凌却满心气愤，就两百块助学金，让她在食堂门口排队，被众人围观！
如果他早知道，他宁愿不让她接受这助学金。
看看周围那些目光，比以前大胆多了，也多了些试探，像盯着掉落在鸡笼的天鹅。
打好菜，姜凌说：“我们去图书馆后花园吃吧。”
“啊？”卿清荷小脸一松，端着饭盒跟着他去了后花园。
两人在亭子里石桌上坐下，慢慢吃着饭。
姜凌走到栏杆边，舀起几粒米饭丢进池塘，金鱼们刷地围过来。
卿清荷抬起头，“姜凌哥！不许浪费粮食！”
姜凌笑笑地走回来。
“谁让你去充饭卡的？”
“昨天晚上高老师打电话到寝室通知我的。”
老高啊老高啊！糊涂啊！给她申请到助学金是好事，但是能不能问问我啊？
为两百块，折断她让人仰望高不可攀的翅膀，值吗？
第85章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但卿清荷还是满眼对辅导员的感激。
吃干净碗里最后一粒米，在她赞赏的目光中，姜凌拿过她的碗，“今天你请我吃饭，我洗碗。”
卿清荷翘起嘴角，没有争。
“你在这看会儿鱼吧，我洗了碗过来。”
“嗯。”
姜凌很快洗了碗跑了过来，生怕她跑了。
还好，她还站在湖边，跟鱼说话。
姜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你又去打童工了！”
“你都那样了，谁要我？”
“怪我咯？”
“不怪你，我知道他不是好人。”
“你还知道啊？”
“嗯，他一坐下就要给我看手相，我不肯，他就说我放不开，不适合做销售，开始教育我。我只是想着工资还没结，才被迫听着他教育。我也准备找机会走的。”
“你当时怎么不说？”姜凌气愤道。
“说了怎样？”
“打他一顿啊！”
卿清荷笑道：“姜凌哥，不要打架，你自己不会受伤吗？”
姜凌沉默了一会儿，诚挚地说：“那天的话，都是我狭隘的想法。”
“也不知道呀，你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环境，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姜凌深吸一口气，“可是……你爸不也让你好好生活吗？把钱留给你不就是希望你好好的吗？要是知道你身体不好，还这么省，他们也会担心呀。”
卿清荷咬咬唇，“我知道，我现在比以前吃的多了，也会喝牛奶。我只是……”卿清荷抬头看着他，“姜凌哥，我以后会还你。”
“卿卿，你叫我哥，是真心的吗？”
“是啊！我就认了你一个哥哥！”
“那好，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我的帮助！也不要老提什么还我！你这样我很难过。”
卿清荷认真地看着他，“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姜凌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姜凌怔住了，有些无法面对她明亮的眼神，是啊！任何的付出总有原因或者目的。
“卿卿，我就是想让你安心读书。等你长大了，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想让你当个自由快乐的小女孩。”
姜凌认真反思一下自己，既然都回来了，大不了再当个快乐的单身汉嘛，感情的事不可强求，“你不要有任何压力，哥只是在能力范围顺便照顾你。”
“但你也是学生，也还要靠父母啊！你父母挣钱不辛苦吗？”
“不辛苦！”
卿清荷噗嗤笑出来，“叔叔阿姨听见该说你没良心了。”
“这又不花额外的钱，我就是用的他们给我定好的生活费啊！我以前吃零食喝饮料抽烟打游戏买装备，花的比这多多了，现在天天跟你吃食堂，不知道省多少了。”
卿清荷哪里肯信？其实姜凌真没骗她，但没办法让她明白。
确实，无论老家、春城、花城，他从来没有遭遇过生活上的窘迫，连见得也少，他从来不了解山谷，更不应该去评价他们。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去质疑你的父母。”
“你也是关心我，关心则乱，我也没有生气。只是我的父母已经把他们能给我的都给我了，我不允许别人那样说他们。”
姜凌更愧疚了，“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我也不会哄不会骗的，我跟你们家人一样，我也是个老实人。”
卿清荷转头看着他，噗嗤笑出来。
“真的！”姜凌红着脸强调。
“我说哄嫂子啊！我有的堂哥嘴巴甜，就能自己找媳妇儿，但我哥不行，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卿清荷又忧虑起来，“现在老实人不吃香喽，我爸我妈我哥，我们一家都是老实人，从不跟人争执，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爸去镇上卖水果，他说一块钱一斤，别人说七毛可以吧？他说可以可以。称完了别人说送两可以吧？他说可以可以，别人一拿好几个。”
卿清荷笑起来，又叹口气，“在农村年纪越大越不好娶媳妇儿，我哥又憨憨的，老实人是骂人的，大家都喜欢嘴甜会挣钱的，所以女方条件也越来越苛刻。
我高中毕业后，就有人到我家说媒。有一家让我跟她儿子出去打工，她家还有个大女儿说嫁给我哥，亲上加亲。
我爸妈从不跟人红脸的，我妈就让我赶紧出去耍，不要听这混账话！我爸说我女儿考起大学了，要读书的。”
看着她的笑容，姜凌一阵心酸，也感觉到她父母的伟大！不然还轮得到他在这操个屁的心！
沉默了一阵，卿清荷把一颗小石子踢进湖里，荡起一圈涟漪，“我真想快点长大，他们慢点变老。”
“卿卿，我说了，你可以慢点儿长大，有我呢。”
卿清荷朝他笑了笑。
姜凌从兜里掏出几张钱递给她。
“这是什么？”
“你的工资呀，前天你跑了，没给你。”
“你拿着吧，反正我花了你很多钱。”
姜凌塞她兜里，这小丫头一辈子挣不着钱。对自己省，对别人穷大方。
下午，姜凌陪她去网吧看了两部英语电影，吃了晚饭，卿清荷坚持把两人的碗拿上去洗。
这似乎是她对于他请她吃饭的最后的坚持。
考虑到她脚受了伤，姜凌说：“今天就不散步了，也不要看书，好好休息。”
“饭饱神虚，吃完饭不能坐着躺着，要走走。”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去走，我这就去走。”
卿清荷抿嘴一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