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美术立马跑去重新布置。
赵飞和顾常卫也通过摄影机的视角观察一下,对美术竖个大拇指表示OK。
陈时平此时又忙着和饰演戏班子班主的吕老师沟通待会的戏份,不过老爷子演了一辈子的话剧,演技自然是没得话说。
陈时平说的东西他一下就能明白,班主就是严师,从心底里尊重京剧爱京剧。
不然也不会说出“是人就得看戏,不看戏的就不算人”这种话。
而且在人艺一直都有一句话,戏就是天!吕老师来演严师再合适不过。
很快各项准备工作都已经准备好,饰演少年的小演员们都换上粗布短褂在院子里站好。
陈时平看着小演员们笑着说道:“等会好好演啊,不然我让吕老师打你们屁股!”
小演员们全都忍不住笑起来,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好好演,还说演戏最简单了。
陈时平也就笑笑,不过这个年纪的小演员的确是最有灵气的时候,心里不会像成年人那样有那么多的思想枷锁,只要悟性不差的演出来都好的很。
“好了,各部门准备!”陈时平走到监视器后面,看着新款的监视器,心里满意的不得了。
终于不用拍完就着急去洗印看素材了,有监视器的存在能极大的提高拍摄效率。
减少废片率,能当场就知道拍摄的行不行,效率能一下提高好几倍。
很快场务就把小演员们各自的站位安排好,吊腿的翻跟头的耍花腔的全部就位。
师爷也拿着教鞭在等待导演喊开始。
陈时平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拿起喇叭喊道:“霸王别姬第一场第一镜开始!”
听到陈时平的话,戏班子里瞬间热闹起来,所有小演员都开始自顾自的练着基本功。
穿着黑色马褂苍老又严肃的师爷走到正在吊脚的小癞子面前说道:“你的夜奔。”
小赖子顿时抬起手摆出架势背道:“回首望天朝,急走忙逃。”
小赖子想不起下一句词,看着严肃的师爷心里开始紧张,词也背的磕巴。
“顾不得顾不得.”
师爷立马抓起小赖子的手一边打一边问:“顾不得什么!”
“哎呦!”小赖子吃痛地叫喊一声,却不敢停下,嘴里还在念叨着:“顾不得”
师爷又重重地打了一下才提醒道:“顾不得忠和孝!”
“咔!”陈时平直接喊停了。
片场顿时安静下来,都扭头看着陈时平,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喊咔。
摄影组负责拍花絮的摄影也默默地看着摄影机走到陈时平旁边。
陈时平伸手对赵飞和顾常卫喊道:“你们两过来一下。”
等他们两过来,陈时平皱着眉说道:“你看看画面是不是太亮了,小癞子他们被打而且穿的短褂,还没出师呢,要暗一点,他们后面那些穿上戏服的师兄才应该亮。”
赵飞和顾常卫一琢磨还真是,连忙跑去重新调整镜头。
“还有,给小癞子旁边多放一条绳子让他抓住。”陈时平又对着道具喊道。
小癞子的演员忍不住喊道:“陈叔叔,我不用抓绳子,我基本功可好了!”
“我让你抓你就抓,不然中午没鸡腿啊!”陈时平笑着说道:“你要假装自己基本功不好,不然夜奔的词怎么记不住呢!”
小赖子哦一声,眼睛一转就说道:“那我懂了!”
陈时平笑着摇摇头,你懂啥啊,那根绳子是隐喻,是小赖子此时的紧张不安的依赖和安慰,也是后来的索命绳。
小赖子旁边的小石头和小豆子就不会有这根绳,一个是练得好,一个是抓的是自己吊着腿的绳子。
不同的人物通过一根绳子就会有所区别,这些细节观众或许不会发现,但是这种暗示足够多的时候,观众就会被导演引导。
徐风此时走过来说道:“刚刚怎么喊停了,第一条不应该停的,不吉利。”
陈时平:“.”还有这个讲究?!
“咱不信那个!”陈时平立马摆手说道:“拍摄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就算不喊咔也不会给过的,你别管了”
正式开拍后的陈时平已经是个纯粹的导演,才不会让人干涉自己的创作。
当然,如果是他自己做制片人,那个导演不听话,就给丫换了!
反正就一个原则,在剧组里谁都不能和他呲牙!
第140章 愚蠢的女人!
“我本是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小豆子俊俏的小脸上布满汗珠和恐惧,但是依旧说自个儿是男儿郎。
师爷拿着折扇在手里敲了几下,苍老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嘲弄。
“尼姑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小豆子的嘴唇都在发抖,紧张地说道:“男儿郎”
师爷脸色一变哼一声说道:“您可真是入了化劲了,雌雄都不分了。”
陈时平坐在监视器前止不住的点头,这些半大小子的演技真是让他开了眼。
无论是小赖子还是小豆子演的那叫一个传神自然,丝毫没有小孩子的做作和扭捏,比现在多少成年演员都要强上几分!
要真让陈时平来说,这些小演员的演技可比张国容张峰毅他们强多了。
“咔!过了啊,把腿放下来吧。”
陈时平喊了一嗓子后,才扭头看着张国容问道:“看着有压力吗?”
张国容忍不住点头,他是真感觉到压力了,伊治的表现是真的好。
陈时平哈哈一笑说道:“有压力是好事,回头好好演,方言学的怎么样了?”
“老师说我现在挺地道!”张国容发音奇怪,但是却很自信。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国容奇怪地看着他们,寻思着自己口音挺重啊。
陈时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妹有口银啊!”
陈时平的东北话一出,大家笑的更厉害了。
短暂的小插曲之后,剧组又重新忙碌起来,张国容和张峰毅他们在片场待一会之后就回电影厂去继续培训去了。
陈时平也要继续拍摄,小演员们的表现虽然很好,但拍摄起来也不是那么顺利的。
拍摄小演员的戏份有一点最难,那就是要把角色的情绪和反应讲清楚才可以。
特别是很多的戏份中,角色的情感比较复杂,小演员们很难理解那一段戏背后的含义。
小孩子的心思都很敏感,感受力也是成年人的好几倍,但前提是要和他说清楚,让他代入到那种情绪中才可以。
陈时平看着唇红齿白的伊治笑着说道:“在学校老师打过你吗?”
伊治点点头说道:“没打过,但是练不好功都要被罚的。”
陈时平扭头看了一眼陪着伊治一起过来的他妈妈,小声地问道:“你妈打过吗?”
伊治偷偷瞄一眼妈妈,然后飞快地点点头。
伊治出身梨园世家,从小就开始学戏,怎么可能没被父母打过。
准确的说中国的孩子有几个没被家长打过的,小时候调皮捣蛋不听话或多或少都挨过板子。
“从小就学戏了吧,练功那么累还没被妈妈打,有没有想放弃过?”陈时平又问道。
伊治揪着手指嗯了一声,别的孩子小时候在胡同里撒野疯玩,他在家里咿咿呀呀的背词唱戏。
背的不好还被父母批评,怎么可能没想过放弃呢。
“想想当时的感觉,不想学,不想练,还天天被打,心里委屈吗,害怕吗。”
陈时平一点点引导伊治,让他找到那种感觉,不然后面的戏还真不好弄。
紧张恐惧的情绪都比较简单,表演起来也不难,但是那种心死的感觉却很难演出来。
孩子这么小哪经历过什么事,不让他找到类似的情绪代入,演不出来的。
陈时平和伊治坐在那聊了很久,他慢慢的也找到那种感觉。
陈时平当即就让剧组准备开拍,房间里的澡盆子已经灌满热水,整个房间都氤氲着水汽。
小豆子举着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手坐在木桶里,小石头用水瓢给他淋浴。
“师兄,赶明儿我要是给打死了,枕席下面有三大子儿,就给你了。”
小石头没说话,看小豆子想用受伤的手擦眼睛,连忙拉住说道:“留神!手毁了可就唱不了戏了。”
听到小石头的话,小豆子一咬牙就把受伤的手放进水里,小石头连忙抓着他的手往外拿。
陈时平看着这段戏,感觉伊治演的演的真不错,那种对未来恐惧看不到希望,想要逃避的心思全表现出来了。
手毁了就唱不了戏了,那我就毁了自个儿!被师傅赶出去也比被打死强!
“成了!这段戏过了!”陈时平站起来喊道,随即笑着说道:“正好你们在里面洗洗再出来。”
原本安静的房间瞬间热闹起来,七八个小子在浴盆里木桶里都松了口气,闹腾起来。
小孩子就是好,进戏快出戏也快,在房间里嗷嗷叫地互相泼水。
赵飞和顾常卫护着摄影机大喊道:“祖宗哎,别把机子弄坏了!”
说着两人就护着摄影机跑出来了。
此时已经是七点多,天都黑了,几个小子在里面洗完澡换上衣服就出来了。
剧组今天到这也就收工了。
整体的拍摄还是很顺利的,这对整个剧组和陈时平来说都是一种鼓励。
虽然电影筹备那么久,但是效果是非常不错的。
收工回去的路上,徐风和陈时平坐在一辆车上,她看陈时平拍了两天戏,心里的感触很深。
每一个镜头,每一个演员的表演都带着一种虔诚,像是所有人都在为这部电影付出一切一样。
这样的精神和感染力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如果说一开始徐风还担心陈时平能不能拍好,现在看完后是彻底放下心来。
徐风真是爱死了这种拍摄氛围,心里格外庆幸当初没有听劝选择许鞍华她们来拍摄。
这种电影就得找内地的导演才能拍的出来。
那种历史的厚重,沉甸甸的宿命感,一般人根本表现不出来。
“明天李碧桦要来,我去接机,你要不要一起?”徐风忽然问道。
陈时平摇摇头说道:‘明儿一大早,我要去清河边儿拍戏,没工夫接人。’
听着陈时平的京城话,徐风忍不住笑道:“你怎么也跟着说起方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