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老板赶紧赔笑，将钱递了过去：“豪哥，这就是这个月的例金，您拿好了。”
豪哥很是满意的大笑：“可以可以，还是你有眼力见，知道不要让我催，会主动送上来，回去之后我和王老大一定说你几句好话。”
老板悻悻的笑着，然而张洋却看出来，老板的笑容之中还有几分紧张和局促的色彩。
果不其然，豪哥刚一数钱，顿时就发现了不对劲：“等等，怎么只有一千二？不是一千五吗！”
老板紧张的笑道：“豪哥，我老伴还在医院住院，我孙子也还得上学，这个月例金我交了，但孝敬钱就......”
张洋皱了皱眉，这例金里怎么还包含了孝敬钱？
豪哥立刻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孝敬钱就不是例金了？你知道我为了你们的事情每天忙里忙外，这么操心，三百块钱你嫌多？”
老板马上摆手：“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豪哥，实在不行，您让我下个月再补上这个孝敬钱，我这个月实在是拿不出更多了，豪哥，看在多年街坊邻居的份上，您就行行好！”
豪哥咬牙切齿：“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好哇，既然你这么没良心，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看你这摊也没必要摆下去了，给我掀了！”
豪哥一声令下，他身后几个狗腿子径直上前，就打算把凉粉摊给直接掀掉，任凭老板再怎么苦苦哀求，豪哥也完全听不进耳朵里。
很显然，不缴孝敬钱就是触动了他的逆鳞，而他现在要杀鸡儆猴。
然而，那些大汉刚打算掀摊，张洋却直接站了起来，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一时间竟然震的那几个大汉都不敢贸然上前，下意识的僵在了原地。
豪哥则勃然大怒：“吃完了就给老子滚蛋！你杵在这想干啥？”
张洋淡定的抽了张纸巾擦嘴：“我还没吃完，你们就想掀摊，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第一百五十章 旧城区的土皇帝
豪哥看着张洋都气笑了：“什么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小子又是哪根葱啊？！”
张洋漫不经心的活动着手腕：“我是哪根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坏了我吃凉粉的兴致，这个才重要。”
豪哥咬牙切齿：“他妈的，你怕是找死！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谁的地盘就敢来闹事，给我办了他！”
张洋身后，老板也在苦苦哀求：“小哥，我求你了！你快走吧，你这么搞下去，到时候我就完了！”
张洋也不是不能理解老板的苦衷，但张洋还真就看着几个狐假虎威的混账不顺眼，正好他们找麻烦找到了自己头上，张洋自然不介意顺带收拾他们一顿。
只是还没等两边正式大打出手，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喊声：
“慢！”
张洋转头一看，原来是孔候的那个黄毛朋友已经快步跑了过来，孔候也一脸懵逼的跟在后面。
豪哥皱紧眉头：“大黄？你小子不是最近在干中介的活吗，来坏我的好事干啥？”
大黄上气不接下气，赶紧走了过来：“豪哥，这是咋回事？我朋友在这吃个凉粉，得罪你了？”
豪哥瞪大眼睛：“这小子是你朋友？正好，他对老子出言不逊，还敢坏我的好事，你说说，这事要怎么办！”
孔候则来到了张洋身边：“阿洋，到底咋回事啊？这伙人是什么来头？你怎么就和他们杠上了？”
张洋暗自抬手，示意孔候先不要说话，而张洋则看着大黄和豪哥这帮人交涉，指望能从他们的对话中获得更多信息。
大黄赶紧赔笑：“豪哥，瞧您这话说得，我朋友是外地来的，就在这吃个凉粉，他一不知道本地的规矩，二也不认识您，加上性格有点冲动，才不小心冒犯了您。”
“您看，大家都是朋友嘛，有道是展颜消夙怨，一笑泯恩仇，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就算了，改天有时间我请您喝酒吃串，好不好？”
大黄这一套连环拳下来，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又是戴高帽的，一下子就把豪哥给哄的服服帖帖，一时间心情大好，索性摆了摆手：
“算了，今天我就当一会好人，带着你朋友赶紧走，少在这里触我霉头。”
“好嘞，多谢！”
言毕，大黄才赶紧转身压低声音：“张老板，别跟他们搅事了，赶紧走吧，省的惹上一身麻烦！”
张洋知道，就算自己真的出手教训这帮混账一顿，也无非是把他们赶跑而已，显然他们才是扎根在本地的地头蛇，想要调查出背后的真相，张洋还得另作安排。
因此，张洋点了点头，随即才跟着大黄和孔候远离摊贩。
至于那个凉粉摊主，最后还是颤颤巍巍的交出了剩下的三百块钱，豪哥等人则收获满满，心情大好，就地找了家烧烤摊坐下吃串喝酒。
随着收取例金的环节结束，摊贩街上也总算是恢复了些烟火气，但那些老板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不复之前的热闹氛围。
而大黄则拉着张洋来到了一家麻辣烫店，进去一边坐下，一边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
“张老板，有些闲事可不能多管，刚刚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可就惹上大麻烦了你知道吗？”
张洋面无表情：“我还真想知道我惹上的是那一伙人，而且你刚刚还说这附近地段好价格便宜，这就是你说的地段好？”
大黄顿时无言以对，只能连忙赔笑，指望把这件事情揭过去：“算了，先不谈这些，来来来，我请你们吃麻辣烫，这里的麻辣烫口感可是一绝呀！”
然而就算是不明就里的孔候，此刻也发现了不对劲：“等等，大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大黄脸色有些苍白：“哎呀，瞧你这话说的，咱们这么多年的老交情，我能瞒着你什么事嘛！”
张洋在一旁点出：“按照你之前的说法，这地方主打的就是一个有生活气息，因为临近生活区，这地方的治安也好，可我们到了之后，问起那家粉店原来的主人为什么要搬走，你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现在，更是有这么一帮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走街串巷，收什么例金，你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
面对一左一右两人的质问，大黄就算是再想瞒下去，也没这个能力，只能是叹了口气：
“行行行，算我倒霉，我实话和你们说了吧，这地方地段确实不错，前提是没有王乾祥和他手底下的这帮人。”
“王乾祥？那又是谁？”孔候满脸懵逼。
而张洋则皱紧眉头：“让我猜猜看，王乾祥就是他们嘴里那个王老大，对吧？”
大黄点了点头：“这个王乾祥算是整个荆峰市地头上最有实力的几个地头蛇之一，整个旧城工业区这边都是他的地盘，和市区里另外几个老大分庭抗礼。”
“而且他手底下的人都是本地人，换句话说，他手底下的凝聚力比起一帮的流氓混混来说更强，加上他通过层层严密的组织形式控制自己地盘上的大街小巷和各类门面，在本地基本上没人能够撼动他的规矩。”
大黄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和你说吧，在这块地界上，他就是土皇帝。”
孔候吃了一惊：“不是吧，这人这么牛，我怎么以前从来都没听过这号人物？”
大黄解释道：“没听过就对了，你以为一般这种人都很出风头吗？恰恰相反，他们一个个都低调得很，除了本地人之外，一般人根本打听不到他们的名头和势力范围。”
张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这个例金又是什么东西？保护费？”
“和保护费差不多，但例金收的更多，基本上都是按照他们摊贩每个月的收成比例来收取的，换句话说，赚得越多，例金也就收的越多。”
“而且例金还有保底机制，意思是甭管你这个月赚的再少，也有一个底数，就是一千二。”
“一千二？可刚刚他们收的是一千五啊。”
大黄也忍不住面露难色：“因为其中三百块钱是孝敬钱，就是交给那个豪哥的钱。”
第一百五十一章 转卖的真相
孔候在一旁都听呆了：“等等，你的意思是，这里的摊贩都要上缴两份钱，一份钱给那个王老大，另一份钱还得给豪哥？”
大黄点头叹气：“没错，这就是这里的规矩，层层盘剥下来，你也就知道本地摊贩的生存现状了。”
张洋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那个凉粉摊老板只是少缴了三百块钱，就能让那个豪哥气成那样。
毕竟一千二百块钱只是交给他上头的，那三百块钱才能真正落到他的腰包里，自己的钱少了，他当然会那么激动。
听完了大黄的话，连孔候这类平时没什么同情心的人此刻都显得义愤填膺：“他奶奶的，这不是岂有此理嘛？那个王老大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关键是下面的这些摊贩店主还真就乖乖随他鱼肉？”
大黄摇了摇头：“也不是没人想过要反抗，但反抗的结果就是连店都开不下去，除非有鱼死网破的决心，不然根本没人能反抗的了目前的秩序。”
“而且，王老单也不是完全收钱不办事，只要缴了例金，在本地就不会有人再找你的麻烦，你碰见了一些大事小事，也可以去找王老大帮忙，能帮的多少都会伸手拉你一把。”
孔候一拍桌子：“这不就是经典的打一巴掌再给个枣嘛，连种韭菜的都知道平时要多施肥多浇水韭菜才能长得快呢，这能说明啥？”
大黄耸了耸肩：“确实，但既然大家都没别的办法，也就只能受着了，毕竟每个月出一笔钱，总比连钱都没得赚要好。”
张洋接着说道：“也就是说，这一条街上，包括更多条街的店铺和摊贩，本质上都是这个王老大的地盘，他可以自由的在这些地方收取例金，他的人也能在这些地方肆无忌惮，对吧？”
看着大黄点头承认，张洋接着说道：“所以归回正题，那个粉店门面，是不是也包含在他的地盘里？”
大黄叹气道：“对，所以严格意义上，你们如果真的买下了那个门面，到时候你们也要每个月上缴例金。”
孔候瞪大眼睛：“你小子原来还真的阴了我一手！他妈的，亏我还拿你当兄弟！”
大黄很是惭愧：“我没办法，那一家人必须马上搬走，但又没钱，如果这门面不能短时间内出手的话，他们一家人就得遭殃。”
大黄低着头：“我也是本地人，你以为我喜欢现在的环境吗？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是没有试过帮这里的街坊邻居争取一些更好的条件。”
“但就我这身份地位，能在豪哥那种人面前有几分面子都已经顶天了，根本接触不到王老大的真正核心管理层。”
孔候皱紧眉头：“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帮粉店那一家人搬走，才会帮他们转手门面？”
“对。”
“那他们一家人到底犯什么事了，要这么急着搬走？”
张洋这时候才说道：“与其听转述，不如带我们去见见这家人吧，毕竟就算是转卖门面，我也想和原来的卖主面对面沟通一下。”
大黄有些为难：“这个......”
张洋看出了大黄的顾虑：“我知道他们肯定还在这，毕竟你也说了，没拿到钱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法搬走，所以肯定是隐居在了这附近的某个地方。”
“而且你也清楚，如果你真想帮他们一家的话，现在你能求助的只有我，毕竟其他人没谁能短时间内拿出二十多万来买下这么一家有隐患的门面。”
张洋成功说服了大黄，只见他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们跟我来，一路上小心点，别被跟踪了。”
随后，大黄带着张洋和孔候上了他自己的小轿车，一路上穿街走巷，张洋只觉得周围简直是就和迷宫一样。
这么穿了十分钟，又下车走了四五分钟，大黄路上甚至还买了一些食物，诸如米面和蔬菜之类的，这才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更为偏僻的小巷住宅区，走到了一间对外有门的地下室门口，轻轻敲了两声：
“达叔，是我，大黄。”大黄压低声音，“我带东西来了。”
随着铁门打开，张洋看见的是一张有些沧桑的中年男人面孔：“辛苦你了，大黄，等等，他们两个是......？”
那个被喊作达叔的一看见张洋和孔候，顿时便楞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急忙就想关门。
还好是大黄阻拦的急：“达叔！你别紧张，他们不是王家那边的，是我的两个朋友！”
达叔胆战心惊：“原来是这样，你吓坏我了。”
大黄随即说道：“而且他们是来看门面的，我特地带他们过来，和你当面了解一下情况。”
达叔立即面露喜色，用力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快进来！别等会让这附近那几个街溜子发现了！”
张洋和孔候随即被请进了地下室，里面比张洋想象的倒是要宽敞的多，而且很是整洁，空气中也没有那种潮湿的发霉味道。
里面的人除了达叔之外，还有一个有些瘦削病弱的中年女人，大概是达叔的老婆，从大黄叫她婶子这点也能看得出来。
不过里面除了几张床之外，其他的家具都很简陋，看起来像是临时置办的，因此这里比起住所，更像是一处避难所一样。
同时，更让张洋在意的，是这间地下室里面还有一间房间，但是房门紧闭，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来来来，请坐，地方小，你们千万不要介意。”
达叔搬来了几张凳子，同时还招呼老婆泡茶：“你们是想要买门面是吧？有啥问题想问的，你都可以问，我在这里也算是打拼了几十年了，该了解的都有了解。”
张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这才问道：“我来这里想问的不是门面的事，达叔。”
达叔楞了一下：“不问门面？那你过来是想问啥？”
张洋放下茶杯：“我想问的，是你们一家为什么要匆忙搬走，为什么要暂时藏在这里？”
“只有搞明白了这些，我才会考虑买下门面。”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飞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