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媛说的斩钉截铁，态度更是坚决，反而让张洋有了兴趣：“等等，在这之前，我要问你件事，你知道程奇峰这么多年都在给婉婷喝的那种药茶吗？”
“药茶？什么药茶？”程媛满头问号，但很快便接着说道，“我才不关心他又在做什么秀，但我可以保证，甭管干什么事，他都没安好心！”
张洋暗自点头，其实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张洋也在留心观察程媛脸上那细致入微的表情，试图看看她有没有说谎。
而根据张洋观察到的结果来看，程媛的话貌似没有一点虚假成分，她好像是真的完全不知道程奇峰对程婉婷所做的事情，甚至直到今天都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张洋最后一点困惑也被解开：“行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既然你想让我帮你的忙，那你不妨说说看，我要怎么个帮法？”
总算是聊起了正事，程媛立即激动了起来：“很简单，程奇峰这么多年都在把持着公司上下的业务，我就不相信他那双手是干净的，你想办法帮我查出程奇峰的黑点，最好是罪状之类的，到时候在明天的家宴上，我就能当着程家众人的面，公开指认他！”
“到时候，程奇峰的资格肯定会被刷下来，那程家理所当然，就是我的了！”
程媛的计划还算完善，当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的道理张洋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已经明白了，因此，张洋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我会试一下，但我不会跟你承诺任何东西，毕竟我也没有义务这么做。”
有这个答复，程媛便仿佛已经心满意足：“这就够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程媛留下了自己的名片，随后才离去。
而张洋则看着程媛离开的背影，笑而不语。
“这女人的性子还真是难以捉摸啊。”孔候抱着手，“阿洋，你是怎么想的？”
“帮她一下呗。”张洋轻松的答道，“毕竟咱们都答应人家了。”
“啊？你认真的？”孔候大吃一惊，“我刚刚仔细分析了一通，虽然她主动抛出了提议，但是她这么聪明，而且看上去还是坏女人，不好对付呀，跟她合作，那不是与虎谋皮吗？”
面对孔候的担忧，张洋只是笑道：“你多虑了，第一，与虎谋皮的她，咱们才是虎。”
“第二，我看她也没这么坏，顶多就是脾气坏一点，加上喜欢自作聪明而已，沈大夫，我说的对吗？”
之所以张洋会突然询问沈潭，自然是沈潭这么多年都来往程家行医问诊，对程家的情况比众人都了解的多，包括对程媛的了解也是一样。
而面对张洋的询问，沈大夫也是皱眉点头：“说实话，程媛的问题更多的是从小叛逆，她18岁就独自前往荆峰市打拼，没有从家里要一分钱，愣是靠着自己，在荆峰市开了一家自己的水果超市，也算是打下了自己的产业。”
“但要说她有多坏嘛，那确实不见得，我到现在都记得当初婉婷小姐的父母出事的那天，她是第一个赶去医院的，而且下葬那天，她虽然不是哭的最大声的那个人，但绝对是最伤心的那个人。”
张洋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而且我本来也就打算调查一下程奇峰的背景，看看他是不是对我们隐瞒了什么，答应程媛帮她的忙，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随便给我们自己也多加一张底牌。”
第四百一十六章 独自复查
当晚不到七点，张洋便再度出发，独自一人前往程家宅邸。
因为白天已经跟随着沈大夫来过，面对那些仆人和保镖的询问，张洋只说自己是代替沈大夫来给程小姐做复查的，很快便一路畅通无阻。
至于程婉婷则依旧躺在病床上，脸色只能说比昏迷时好了些许，但对比常人，依旧显得血色匮乏，甚至都难以下床活动，只能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处理一些事务。
看到张洋进来，她才让那几个仆役离开，顺便把门也给关上。
“看来你之前说的果然没错，我们很快就再见了。”程婉婷温柔的笑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张洋，海洋的洋。”
张洋一边简短介绍，一边直接搬了张椅子坐到了床边：“程小姐，我这趟来，是给你做复查的。”
程婉婷点了点头：“没事，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您尽管动手就行。”
但张洋却笑了笑：“不，你误会了，我说的复查不是查你的身体状况，而是查你的药物，方便的话，能让我看一看你喝的那种药茶吗？”
“这倒是没问题，但药茶每天晚上都是由叔叔的仆人端进来的，现在还没到点，我也没办法给你变一碗出来。”
张洋靠在椅子上：“没事，我可以等，趁着这个时间，我刚好也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程婉婷有些困惑：“问我？”
“对，就当做是打发时间吧。”张洋笑道，“程小姐，你平时像这样聊天的机会难道很多吗？”
张洋说的话一定程度上戳中了程婉婷的痛处，毕竟因为身体原因，从小程婉婷就难以离开房间，每天面对的几乎都是一些佣人，更不可能交到什么同龄朋友。
因此，像这样平等而又日常的和另一个同龄人交流，对于程婉婷而言，的确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想到这里，程婉婷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没事，有什么问题，张先生您尽管问就是了。”
张洋点了点头：“那好，我其实有些好奇，程小姐，你为什么要接任程家的遗产呢？你身体这么差，很难处理这么多繁重的业务，更别说到时候肯定也会被不少人质疑你到底能不能干得下去。”
“况且，就算你不接任，肯定也能继续过上这种衣食无忧的惬意生活，干脆放弃这份责任跟压力，去找个安详美好的地方慢慢养病不好吗？”
听到张洋的话，程婉婷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责任是不能逃避的，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但这也不代表我要放弃自己的使命和承诺。”
“承诺？”
程婉婷点了点头：“对，是我和爷爷约好的，他临死前，要我答应他一定会接任程家，然后弥合分裂的家族，让程家乃至云林县繁荣富裕起来，这是我爷爷一辈子的愿望，而这个愿望，如今落在了我的身上。”
随后，程婉婷再度自嘲的笑了笑：“当然，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能我根本就实现不了这样的愿望，毕竟对我来说，生命本来也就只剩下了几年的时间。”
“但就算这样，我至少也要迈出这第一步才行。”
虽然声音虚弱，但程婉婷的语气却彰显着显著的决心，显然，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坚定目标。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感谢你的解答，婉婷小姐。”
张洋将这答案记在了心里：“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叔叔和姑姑的呢？”
“我亏欠我叔叔很多。”程婉婷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对我很好，他没有结婚，更是把我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的在照料。”
“而且公司的业务这么多年实际上也都是他在负责，这么辛苦，却还要分出这么多时间来照顾我的感受，我非常感动，但也很惭愧。”
“至于我姑姑……”
提起程媛的时候，程婉婷的心情显然复杂了不少：“我其实很羡慕她，她非常洒脱，当初这么年轻就能一个人独自出去闯荡，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也想有她那样的人生。”
“我也知道，我姑姑不相信我能支撑起程家来，所以她才会选择出来争，我理解她，但我也希望她明白，我从来都不想让这个家分裂。”
温柔却也坚强，这便是程婉婷此刻留给张洋的真实写照。
听到这里，张洋的心中，实际上便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就在张洋打算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了一阵敲门的声音，随后，一个高大的仆人便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小姐，喝药茶的时候到了。”
程婉婷点了点头，从床上接过碗，本来还想递给张洋检查一下，但那个仆人顿时如临大敌般的说道：
“小姐！您忘记规矩了吗？您必须当着我的面喝完药茶才行。”
程婉婷有些困惑：“我知道呀，我只是给这位小大夫看一看而已，检查一下。”
那仆人更为紧张：“抱歉小姐，但我从程总那里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药茶不能给别人看，必须由我看着您喝下去才算完成。”
程婉婷更为不解，但张洋却主动解围：“没事，既然规矩是这样，那咱们就不能坏了规矩，程小姐，喝下去吧。”
当然，说这话的时候，张洋不忘给程小姐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同时还用眼神指向了碗。
好在程小姐也算聪明，立即心领神会，随即便将药茶一饮而尽，也让那仆人能够安心的收起碗离开。
等到仆人出去了之后，程小姐才抿着嘴有些着急的看向张洋，张洋直接一个箭步起身，从旁边的梳妆台上拿来了一个杯子递给了程婉婷。
下一秒，程婉婷直接从嘴里吐出了一口药茶吐进了杯子里，原来，刚刚那一口程婉婷并没有喝完，而是留了一口在嘴里。
“干得好，婉婷小姐！”张洋拿起那个杯子，“现在，真相就在我们眼前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尝药分析
杯中的药茶呈现出某种黑褐色的质地，闻上去更是有种令人不快的味道，而且这还只是被程婉婷用嘴含了一段时间而已。
当然，看着张洋这么仔细的在研究着杯中的药茶，程婉婷也有些不好意思，微妙的脸红了起来：“那个，张先生，你看出了什么问题吗？”
张洋紧皱眉头，单纯从外表上看的话，还真的很难看出什么端倪来。
如果手头有什么设备的话，张洋倒是也可以借着分析一下，但程婉婷这房间里显然没有这么完善的环境，就算是要带回医馆的话，也没有合适的容器，更别说端出去还会惹人怀疑。
思来想去，张洋还是做出了决定。
“程小姐，失礼了！”
程婉婷满头问号：“什么失礼了？你打算做什么……哎呀！”
程婉婷顿时满脸羞红，因为当着程婉婷的面前，张洋竟然直接举起杯子，然后自己将里面的药茶喝了一口！
要知道，一分钟以前，这药茶还是程婉婷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而现在张洋竟然自己若无其事的喝了下去！
这骇人听闻的一幕直接让程婉婷又羞又惊，忍不住惊呼起来：“张大夫，您在做什么呀！”
张洋下意识的抬手，让程婉婷先不要出声，而张洋自己则仔细感受着那药茶的成分。
的确，听上去或许很是异想天开，但太极经世赋予了张洋极为出色的感官能力，包括味觉也是其中之一，加上张洋还熟悉各种药物的成分和味道。
把这两项能力综合在一起的话，张洋就能化身为人肉试药机器！实际上，张洋最初在监狱里学习太极经世中的药方时，也是直接依靠口尝的方式来做辨别。
只不过，在常人眼里，这种试药方式就显得冲击力十足，眼前程婉婷的反应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张洋闭上眼睛，细细品味，最开始，张洋品味到的还是一些很常见的用于强身健体的药物成分，几乎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以说是任何一个药房都能开出的最为基本的药方。
但很快，在这复杂的味道之中，张洋却品味到了一丝苦味。
“等等！这是……”
张洋皱紧眉头，只不过一两秒钟后，便睁开眼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全明白了！”
程婉婷诧异的看着张洋，脸上的红晕仍未退却：“您明白什么了？”
“是鸦胆子！”张洋斩钉截铁的说道，“这药茶中的成分含有鸦胆子！怪不得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会是这样！”
程婉婷更为不明白了：“不好意思，张先生，我实在是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方便的话，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
张洋这才解释道：“简单来说，鸦胆子是一味不常见的中药，一般用于治疗体热过高以及冬季冷寒，当然，鸦胆子之所以不常见，那就是因为鸦胆子本身含有的毒性。”
程婉婷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毒性？”
张洋点了点头：“没错，鸦胆子本身是含毒的，当然，因为毒性并不高，且毒性也没有那么激烈，所以只是短期服用一两次的话，对人体不会造成什么副作用。”
“但如果长期服用鸦胆子，慢性毒素便会不断在人体内累积。最终表现出显著毒性，而鸦胆子中毒的最突出病症，就是嗜睡、易昏迷、精神疲乏、四肢无力以及体弱，你好好回忆一下，这些症状与你到底符不符合？”
程婉婷那骇然的沉默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么多年来，她几乎一直都饱受这些症状的困扰，导致她几乎难以离开这间房子。
张洋背着手，接着说道：“当然，如果是对于健全的常人而言，鸦胆子中毒虽然会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去祛毒调理，但是也并不致命，最多也只是影响生活而已。”
“但是，对于天生体虚的你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举个最形象的例子，鸦胆子中毒对你的病症就像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一样，只会让你的体弱病症愈演愈烈，直到你在某一天一觉不醒就像是自然而然的病死一样，如果不进行深入检查的话，外人甚至都不会把你的死和中毒连想起来。”
程婉婷浑身上下都已经忍不住泛起阵阵寒意，让她忍不住直哆嗦：“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叔叔怎么会害我呢？”
程婉婷随后用力摇头，脸上写满了恐惧：“没错，叔叔是不会害我的！肯定是哪里搞错了，也许是那个提供药方的人不安好心，也许是熬药的佣人故意干的好事！总之不可能是叔叔”
“清醒一点吧，程小姐。”看着程婉婷否认事实的模样，张洋只是叹了口气，“你比谁都清楚，除了你叔叔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对你这么做的动机。”
“而且，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够将这件事隐瞒这么多年？还有谁能够下命令，让仆人绝对不能把药茶的原液泄露出去？”
“更关键的是，还有谁能够让你这么相信他，这么多年都每天保持着喝药茶的习惯？”
程婉婷的眼中已经涌现出了慌乱的泪水，惊人的事实令她身心大乱，甚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多年他都对我这么好，他怎么会害我呢？”
张洋叹了口气，坐在了程婉婷旁边，一边握着她冰凉的手，一边低声说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程小姐，有些人表面上对你好，但并不代表他心里想的答案也一样，至于原因，最直白简单的一点，当然是为了争夺遗产的继承权。”
“可是，就算我真的继承了遗产，公司也还是会交给他来打理和运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