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宇航和林国强手指夹的烟几乎都没有停过，食指关节处早已被熏得黑黄，前者一整个晚上话没说几句，后者一直在不停地接电话，都是电影投资的各方问责。
夜已深，来电也终于是消停了下来，林国强放下有些发烫的手机，烟雾缭绕中，他的满脸油光，还显得有点红润，不是害羞，是被气的。
瞪着眼睛看了冯宇航良久，想骂些什么，但知道这货的性格，能听得进去事情也不会发生到这个地步。
虽然关于蹭李亦的热度，林国强乃至其他人都是持赞成的态度，但他们一直有劝告冯宇航，蹭一蹭得了，别真的进去了。
捕风捉影的事情可以说，但不能想着真要把李亦搞臭。
比如这次发布会冯宇航安排肖宇的事情，就是冯宇航瞒着众人，自己上头了执意要做。
事已至此，骂人也不能挽回既定的损失，林国强沉默了半响，重重地叹了口气。
冯宇航这人吧，虽然心眼小、脾气大、十分的自我，但是，羞耻感还是有的，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到其他人，也是有点惭愧的。
他声音沙哑道：“都踏马怪肖宇，要不是他临时反水，事情也不会这样，看我以后怎么整死他。”
冯宇航已经意识到，就像自己多次口无遮拦依然安然无恙，李亦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除非是违法乱纪的事情，李亦不可能被一些负面言论给搞垮的。
林国强听到冯宇航还在想别的事情：“现在是什么时代？别说肖宇以后拍不拍电影，他就算想拍，你又能奈他如何？”
冯宇航死性不改，还想据理力争，林国强却不打算再惯着他，摆了摆手疲惫道：“现在他们希望你公开向李亦道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冯宇航立马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打断。
不过在林国强的注视下，冯宇航避开了眼神，只是态度依旧坚定。
“那我们就得自己掏出这笔额外的公关费用。”林国强颇感无奈。
按目前的局势来看，这笔钱可能要两千万打底，并且不保证效果。
听到林国强的分析，冯宇航的态度变得不再坚定，只是仍然没有说话。
林国强也不再劝说，只是坐在那里抽烟。
直到五分钟过去，冯宇航终于是打破了沉默，声音闷闷道：“可不可以不公开？”
第275章 物种的多样性
冯宇航的反应在林国强的预料之中，认识了这么久，还是一起合伙开公司，谁不知道谁啊？
虽说平时都是林国强在让着冯宇航，但如果是一些要紧事，林国强自会把冯宇航拿捏住。
面对冯宇航的“请求”，林国强没有说话，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表达出来的意思是，这事真的很难办，我也很头疼。
连累了这么多人，冯宇航也是于心有愧的，但他是真的放不下这个面子，内心又开始斗争。
脸面是他可以舍弃的东西，比如一把年纪可以为了炒作、为了私愤追着李亦咬了这么久。
但又是他极为珍视的东西，比如让他向李亦公开道歉。
气氛一时间又僵住，林国强知道这个时候指望冯宇航自己想通放下包袱，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需要加大火力：“我刚说的是最好的预估情况，最少两千万的公关成本，其实我不怕没效果，我就踏马怕有效果但又不够，需要继续掏钱，还不如干脆就放弃这部电影算了。”
“不行，不能放弃！”冯宇航立马反应很大地说道，《定制大师》可是关乎他不久后的养老生活。
这部电影除了公司的投资之外，冯宇航个人以导演的身份还签了对赌合同，超过十三亿票房，他可以拿到8%的票房分红，否则就是分毫不取，白打工。
在国内，大导演都可以拿到票房分红，但除非是自己出大头，基本上都不会超过5%，原先冯宇航拿的票房分红就都是在3%左右。
之所以签对赌合同，自然是上一部电影的成功，带给冯宇航这位商业大导的底气和自信。
可是每一部电影的票房，其实都是一次开盲盒，到底能有多少票房，不管导演再有底气和自信，最后还是得看观众愿不愿意掏钱走进电影院。
不知道有多少大导演，自信地看着自己的电影扑街。
虽然冯宇航认为自己对《定制大师》的信心和其他导演的盲目自大不同，但为了尽可能地吸引到更多的观众走进电影院，他还是不留余力地炒作。
公司的投资不多，只有两千万，就算是赔也不会赔多少，甚至还可能盈利，但要是直接放弃，对冯宇航个人来说，那真的是赔大了。
所以，他必须要打消林国强这个念头。
“要怎么道歉？”
面子是在赚到钱的时候才需要的东西，在这种需要二选一的时候，钱毫无疑问对冯宇航更重要。
林国强却是被自己放的火给烧着了，《定制大师》的制作成本刚好一个亿，不包括黑白影业负责的宣发成本，也就是对他来说，只要三个亿以上就能回本。
虽然现在网上一片唱衰，甚至有很多高呼要抵制的人，但距离春节档可还有四个来月的时间。
时间会冲淡一切，就算网友还记着这档子事，但在正常宣发的情况，还是会有不少观众冲着冯宇航的名头买票看电影的。
目前情况票房大卖很难，可三四亿、四五亿保底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然，冯宇航公开向李亦道歉，尽可能地减低舆论带来的影响，这是其他资方的要求，否则他们就要另外掏一笔营销费用。
不过想明白这一层，林国强也就没这么着急了。
他原本还想着，就算和冯宇航产生隔阂，也必须让他亲自拍摄视频道歉。
但现在好像没必要为了不知道能挽回多少的票房而翻脸。
林国强想了想道：“随便发一条微博就行了，向李亦道歉，为占用了公共资源道歉，后面再低调一点，观众还是会冲着你的名头买票。”
做出了选择，已经打算豁出去的冯宇航不由自主地呆滞了一下，讷讷道：“就这？”
听冯宇航这语气，林国强意识到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叹了口气道：“我们认识的时间，比李亦的年纪还要长，总不能因为他，我就逼迫你干不爱干的事情吧。”
冯宇航面露感动，林国强继续道：“大不了这部电影少赚点，所以导演的分红你就别想了，不过有公司这边的分红，也不算白干。”
闻言，冯宇航坚定了豁出去的勇气，公司的那点分红才多少钱？
冯宇航的道歉微博，连夜发了出去。
“首先我要对@李亦道歉，因为一些误会，我错怪了你许久，从不主动去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对你胡乱指责和道歉，十分不应该，这是我应该检讨和自省的事情。
从电影杀青发布会结束之后，我主动去对李亦做了一些了解，才后知后觉，娱乐圈居然出现了一个这么利害的后辈！
能做编剧、能写歌，还能唱能演，什么时候李亦要做导演了，我估计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在这里，再次向优秀青年艺人代表@李亦，表达诚挚的歉意。
祝《庆余年》大卖，希望我们有空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更多的了解彼此！
最后，向受我舆论困扰的公众、同行道歉.”
这条微博，是冯宇航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的，虽然不算是真心实意，但编辑的过程中，他是真的非常恶心。
不仅要道歉，还要夸李亦，可是为了电影票房，他必须得这么做，尽管林国强在旁边一直劝！
当然，他的恶心也是有回报的。
这个时候冯宇航还敢冒泡本来就是个大新闻，而他居然真的向李亦道歉了，这更是极为爆炸的新闻。
即便是将近凌晨，网友们还是第一时间就被炸了出来。
“没看错吧？冯大炮居然还真的道歉了？一把年纪了，还真不容易啊.”
“虽然道歉迟了点，但在我这里还是有用的，只要新片子好看，我一样会支持你。”
“亦哥儿牛批，冯大炮骂了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道歉吧？还是个向一个差了辈的年轻人，事情到了这里，我觉得可以结束了。”
“嗯，结束吧，想骂就骂，想抵制电影就抵制，但别拿李亦和冯宇航之间的事情吵来吵去了。”
六十一岁的商业大导演，向一个二十七岁不到的流量明星道歉，这是一件让人非常意外和感到震撼的事情。
不少网友都觉得，虽然这件事情冯宇航做的很不地道，追着咬了这么久，还想利用肖宇在公众面前泼李亦脏水，这不是一件道歉就能得到原谅的事情，但毕竟冯宇航都一把年纪了，是圈内的老前辈，身份和地位都有，却愿意舍下面子道歉，发展到这里，也应该翻篇了。
当然，也有人持不同的观点。
“冯宇航并不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只是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的电影要扑街了！”
“冯大炮是真一点脸都不要了，骂了李亦几个月，然后短短两天就能发现李亦的才华，狗都没你会变脸！”
“赚钱嘛，不寒碜！”
还有相当大一部分的人和上面观点的人吵了起来。
他们有的是真心觉得冯宇航很可怜，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向年轻人低头认错。
有的单纯就是想发泄，找人吵架。
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人，网络嘛，就是这样，能够见识到物种的多样性。
青海，门源县。
从羊城白云国际机场直飞西宁曹家堡机场，用时四个小时，再到门源县的下榻酒店，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李亦最近在阳城的拍摄强度很高，张颖儿每天陪同，尽管很想上网冲浪，但舟车劳顿之下，两人的精神和身体都很劳累，匆匆洗个澡，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一直到早上九点，两人在床上温存了一番，才从床上爬起，将手机开机，接收外界的消息。
不管什么时候，他们早上醒来都会有很多未读信息，更不用说有昨天夜里冯宇航道歉微博的发生。
未接电话倒是只有几个，但一打开微信，两人的手机都像是被轰炸了一般，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未读消息一直在手机屏幕里更换位置。
都不用打开微博，张颖儿就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的好友还有公司的人都发来了信息，只不过一种是为了吃瓜，另一种则是正常的舆论工作汇报。
张颖儿没有急着回，而是惊讶地看向李亦：“学长，他居然道歉了！”
此时李亦也从自己的手机得知了消息，他同样的意外，然后很快就想通：“看来这个世界上，真没多少人能跟钱过不去。”
想通归想通，冯宇航的脸皮之厚，当真是让李亦叹为观止：‘爷赏给你的热度，你还真能接啊？牛逼牛逼’
道歉就算了，居然还夸老子！
虽然李亦也不觉得自己是多有骨气的人，但他敢肯定，自己做不到冯宇航这个程度。
还别说，看着还挺爽挺有意思的，两人也不着急出门了，坐在沙发上，好好欣赏着冯宇航在微博中对李亦的夸奖，顺便好好冲个浪。
一觉醒来，总感觉发生了很多事情，到处都充满了新鲜感。
冯宇航的道歉还真有用，两人不止是一次看到，有人说这只是一件小事，李亦要是情商高一点，就应该出来回应，给予老前辈的尊重。
对此，张颖儿直接啐了一声，哼声道：“怎么会有这种人？应该都是水军吧？”
“应该是。”
李亦只是想让张颖儿别影响到心情，实际上，他觉得这种纯度的，应该都不是水军，甚至也不是讨厌他的黑粉或是其他流量的粉丝，而是真的发自内心这么想。
别奇怪，互联网的物种多样性简直是千奇百怪，令人大开眼界。
对于这种人，李亦不会被影响，只是想说一句：打雷了一定要离这种人远一点，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到自己。
在两人上网冲浪期间，李亦和张颖儿都接了几个电话。
张颖儿那边的电话是剧组方面的，B组的工作人员会在今天陆陆续续赶来，她作为制片人，需要清楚情况，好做安排。
李亦也差不多，昨天他早早就睡下了，导致刘毅守上午挑了个拍戏空闲的时间给他打来电话，汇报A组的拍摄情况。
还有叶杰和张武的电话，两个都说了网上的舆论，而叶杰还问，《中国好声音》的决赛，李亦有没有空参与。
说来实在惭愧，这两天李亦抢了不少自家的热度，搞得这次好声音的决赛好像没之前的声音大了。
好声音第二季办的还是挺成功的，热度和广告费都比第一季要高的多。
只是这一季没什么好苗子，或者说李亦没有看好的人。
主要是林诗音和许俊杰这两个天赋怪、行走CD级别的歌手苗子，将李亦的标准拉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