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焕微微躬身，双手捧着酒瓶，小心的走到刘文宇身边。
刘文宇冷着脸朝他点了点头，才向齐鸣解释道：“小齐，小洪心高气傲，白天的事儿他后头也挺后悔。
来的路上跟我发信息，说要跟你当面致歉。我就给了他这机会。咱们后头合作，你们肯定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就给我这个面子，让让他吧。”
“对，齐先生。我回去也想了想，确实，您在瓷器上的见识，要远胜过我。是我有点嫉妒心作祟了。我在这儿跟您赔个不是，还请您见谅。”
洪焕脸上挂笑，走到齐鸣身边，一边说一边往酒杯里倒酒。
齐鸣一直看着他，见识过他＜笑面虎＞的一面，他这话也就信个1分。一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几小时就认识到自己错误，还低头认错。
但刘文宇的面子还是要给，齐鸣拿起酒杯，朝着洪焕做了个敬酒的动作后，轻抿一口，放下了酒杯才道：“其实咱们就是交流，交流里有分歧也是正常。对吧~”
刘文宇听他这么说，知道中午那段算是翻篇了。齐鸣这么给他面子，他也很高兴，找了个空杯子递给洪焕，笑道：“还是小齐大气。难怪杨老师这么欣赏你。
洪焕，来咱们一起敬人家一杯。你虽然比小齐大几岁，但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得跟人家好好学学。”
“是，是。”
洪焕点头应是，同时将酒杯倒的满满当当。碰完杯，因为是白酒，齐鸣和刘文宇都是轻啜一口，他则一口闷掉。
52度的飞天茅台酒，一杯入肚，洪焕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但他却没停下，又倒一杯：“刚刚那杯是陪着我们刘老板一起敬齐先生的。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愿意自罚3杯。”
说完又是三杯酒下肚，喝完整个人都晃了晃。齐鸣知道这人不诚信，所以也没劝停的意思，就这么看着他喝完。
刘文宇等他喝完了，笑骂道：“行了，你都喝了，我俩还喝什么。坐小齐边上去吧，帮忙添添酒。”
“是~”
洪焕答应后，真就乖乖坐到了齐鸣边上。
经过这么一折腾，一道道料理，也开始上桌，几人开始大快朵颐。
一顿饭吃到了8点多才结束，刘文宇想送齐鸣回酒店，却他想走走，看看泉州夜市拒绝了。
晚上，泉州的天气微凉，借着迎面吹来的凉风，齐鸣醒着酒，刚刚那洪焕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他杯子的酒落下去一点，那小子就给满上。
这么一来，他也就没少喝，好在他有外挂，才算保持清醒。
“齐哥，那个叫洪焕的，对你恶意不浅。还有那个姓刘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
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小龙忽然开口道。中午在会客室，他就看出了两人不是好人，晚上因为要带小紫吃饭，他没跟去齐鸣那包厢。
出来的时候，看到3人勾肩搭背的亲热样，担心齐鸣受骗，所以才在这时候出言提醒。
“嗷呜！”
齐鸣肩膀上的小紫，轻唤一声，伸出右爪指了指小龙，猫猫头朝着齐鸣虚点好几下。那样子分明在表示＜他说的对！＞。
齐鸣撸了下小紫的猫猫头，笑道：“怎么？你也看出来了？”
“嗯。”小龙闷闷的一点头：“酒店出来的时候，那洪焕看你的眼神不对。至于那刘老板，这人给我的感觉不好。”
“你这眼神，别做保镖了。跟我学鉴定多好啊。”
齐鸣笑呵呵的伸出手，勾住小龙肩膀，玩笑道。
“别，我没那本事。别说每天像你那样，抱着全是字的书啃了，有时候光听你说，我听着就累。”
“你啊~还没张奥上进。”
齐鸣随便说了句，解释了下：“那洪焕就是合作伙伴手下的鉴定师，说实话，级别都不一样，不成气候。
至于刘文宇，小紫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好人。但咱们又不和他过日子，他是好是坏，跟我们关系不大。
大不了合作的时候，上点心防着就是了。”
他这是真心话，这年头哪来什么纯粹的好人。尤其是做古玩这行当，说难听点，每次捡漏不都是仗着不平等的信息差在骗人嘛。
而小龙听他这么说了，知道他心里有数后，也就没再多言。
两人回了酒店，一觉睡到八点多，起床洗漱后就在酒店解决了早饭。
就跟被装了监控一样，才吃完早饭，刘文宇的电话卡着点就过来了。
“小齐，早饭吃了嘛？”
“已经吃过了，刘叔。”
“嗯，你才来泉州，肯定没车。所以我让洪焕一早就开车去接你，现在应该到酒店门口了。你坐他车，直接来仓库挑货吧。”
“刘叔，您这太客气了。我们随便打辆车过去就行的。”
“嗨，跟我客气啥。打车是能去，但那是个大型仓储区，没登记过的车是进不了里头的。你到门口，得往里走2公里，那多耽误事儿。”
“行，谢谢刘叔。那我这就过来。”
齐鸣客套了两句，挂了电话，抱着小紫，带上小龙出了酒店。
酒店门口，一辆黑色奔驰迈巴赫停在路边，洪焕看到两人，立刻笑着招了招手，迎了了上来。
他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齐先生，昨天休息的不错吧。”
“嗯，挺好的。”
齐鸣应付着，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洪焕今天的气场明显有点不同。昨天刚见面，这人有点恃才傲物，又因为拜师这事儿，对他有点敌视。
后头在专业上被他打击，被自己老板训斥，这人受挫，气场就弱了。晚上跟着吃饭的时候，变得谄媚，甚至卑微，倒酒说话的时候都透着小心翼翼。
而现在，这人给他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虽然说话还是很客气，还像个专职司机一样，主动替他开车门，但动作利落爽利，完全没有昨晚那种被人强迫致歉陪酒时的牵强感。
加上他时不时扬起的嘴角和眉梢，更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洪先生，您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整个人都透着股喜气啊。”
后排的齐鸣笑着开口问道。
驾驶座上的洪焕面色呆滞了下，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齐鸣，才摸了摸鼻子道：
“额，这都被您看出来了。确实遇到了好事儿，我女朋友之前去国外考察，今天是她回国的日子，所以有点失态了。”
“哦，小别胜新婚啊。那我让刘老板早点放你下班，也不耽误你正事。”
“嘿嘿，不用，不用。”
洪焕应付了两句，便板起脸，目视前方，认真的开车。
齐鸣也借着后视镜，又看了他两眼，这才不做理会，但心里却有警铃响起。直觉告诉他，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第499章 草率的仓储中心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开出了泉州市区，驶向了刘文宇电话里说的仓储中心，一路上齐鸣和洪焕两人谁都没再找对方搭话。
车内除了小紫时不时嗷呜嗷呜的叫上两声外，一片沉默。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抵达目的地。
因为他们驾驶的车做过登记，所以一开到仓库公司门口，升降杆就缓缓升起，不远处坐在岗亭里看报纸的老保安见状，瞄了一眼，就又拿起了报纸。
洪焕开着车，熟练的在一个个高高码起的集装箱间穿梭，很快就开到了一个仓库门口。
仓库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见到车停下后，一个闪身蹿进了去，齐鸣才拉开车门下车。
那人便带着刘文宇走了出来。
刘文宇热情的迎了上来，寒暄两句后，把齐鸣和小龙带了进去。
“小齐，你看，这就是我们公司打造的专业的仓储中心。怎么样？不错吧！”
一进到里头，刘文宇大手一挥就开始介绍，话语里头透着股骄傲的味道。
齐鸣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倒是想夸来着，但仓库里两个一排，分作两列，一字排开的铁皮集装箱，实在让他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夸。
海捞瓷，虽然动辄几万件，十几万件，甚至几十万件。大部分也都是大路货，价值不高。但好歹也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董，这堆仓库里也就算，还全锁这种铁皮箱子里。
这可以说是齐鸣入行以来，见过保存最潦草的古董。所以，这会儿他也能夸的好像也就一个＜大＞或者一个＜多＞字了。
“刘叔，你这儿的藏品，还真丰富啊！”
刘文宇这种人精，怎么会看不出齐鸣的言不由衷还有那跟便秘一样的纠结表情。他也不解释，向左两步，带着齐鸣走到最近的一个集装箱边。
“哐！哐！”
刘文宇动手敲了敲柜门，才笑道：“小齐，我知道你想什么，是觉得拿这种东西装瓷器，太糙，太潦草了，是吧？”
被人看破心思，齐鸣眼神带笑，也没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撒谎。
而他这种默认的态度，也没引起刘文宇的不满，他又捶了捶那大铁皮，笑道：“不只是你，但凡来过我们这儿的人，都觉得我们不专业。
但是~”
他在这儿卖了个关子，没往下说，而是转过身，打开了集装箱门。
箱门打开瞬间，门口的齐鸣就感觉到一阵凉风从里头吹来，让他整个人一阵的清爽。
福建泉州这儿属于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全年平均温度都在18度左右。现在5月份最低气温就有20度，最高气温甚至能到33，34度。
今天出门的时候，齐鸣就看过，泉州当地的气温最高是32度。这会儿差不多是上午10点还不到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但至少也有个27度左右。
所以，这种温差变化极其明显，以至于躲在口袋里的小紫都钻出个脑袋，迎着凉风吹来的方向，舒服的嗷呜轻叫了一声。
“刘叔，你这里头还装了恒温系统？”
齐鸣惊疑的走上前，探头进去看。
刘文宇得意一笑：“没错，恒温恒湿，全都照着国内乃至国际博物馆的文物保存标准来的。”
果然，没一会儿齐鸣就看到，正对着的内壁上挂着温度计和湿度计，温度显示的是22度。
博物馆里的瓷器，陶器，紫砂器一类的存放标准是20度，这多出的两度应该就是开门后，内外气流交互导致的。
齐鸣走出这个集装箱，放眼望去，整个仓库里至少有10个左右，同样大小的集装箱，要是个个都是按这标准来，那开销还真不小。
巧的是，这回他才想到开销上，刘文宇就诉起了苦：“小齐，光这一整套温控系统，就花了我2百万。还要加上日常安保，场地租赁，设备维护，每年少说还要投进去30万。
你过会儿挑起东西来，可要手下留情啊。”
老祖宗早就说了，古玩字画千分利。他投200万，至少都会有2千万的利润，所以这些诉苦的话，齐鸣是压根不信，因此他嘴上说着一定，心里的警惕可是一点没少。
参观了这个集装箱，刘文宇也就不再耽误功夫，拉着齐鸣往里走，小龙和那洪焕跟俩跟班一样，落后两人几米的距离，缓步跟上。
“小齐，我们这儿东西多还杂，为了节省你的时间，我特意让洪焕一早过来，挑了一批精品。这批货，已经拿了出来，你过去看看。”
“呵呵，那可真帮大忙了，我还以为今天都得耗在这儿了。”
齐鸣客套了一句，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洪焕，朝他笑了笑，算是感谢。
而洪焕坠在后头，正目光阴翳的盯着齐鸣后背。他没想到齐鸣会突然回头看他，猝不及防下，表情管理不及时，被齐鸣逮了个正着。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洪焕立刻扯起了个笑脸，算是回应。
齐鸣再次确信了这小子有问题，只是问题出在哪儿却又不清楚。就像他昨天跟小龙说的，两人身份地位，掌握的人脉和社会资源都不对等。
齐鸣要是动了心思，想收拾洪焕，那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但后者想给他使绊子，能用什么办法，他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头绪。
将这些念头抛到脑后，齐鸣再次提高了下警惕心，很快便跟着刘文宇到了存放货物的地方。
这儿算是整个仓库的最里端，它的左侧靠墙处有个横放的集装箱，箱门开着，能看到里头摆着张行军床，还有桌椅，应该是安保人员休息的地方。
右侧的地上，摆了十几个大纸箱，不消说，这些个就是今天要交易的东西了。
这回洪焕主动走过去，打开一个箱子，露出了里头一个接一个整齐摞起来的青花小碗。洪焕指着箱子里的碗，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