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鸣也走到老人另一边，接过了他手上一个公文包，老实的喊了声：“师傅~”
“嗯~”
杨朝明淡淡的嗯了一声，看林轩的时候一扫而过，拿足了长辈的气场，倒是回应齐鸣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徒弟收的是真的好。
林轩手上东西重，难免落后一些，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又朝后看了看，忍不住问道：“爸，柴叔呢？”
他口里的柴叔，原名柴阳，是杨朝明的保镖兼司机兼助理，跟着自家老爷子走南闯北，不管去哪儿都会带着。
“都这个点了，人家都休息了，打扰他干嘛。我让他明天一早再来汇合。”杨朝明解释道。
林轩那个汗啊，合着你老人家也知道晚，这是打扰别人不行，打扰自己儿子和徒弟就可以呗，这双标。
齐鸣倒没想那么多，笑着道：“师傅，正好来了在我那多住几天，就当放假了。”
这师傅，他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虽然没有正经的跟着上多少课，但杨朝明对他有问必答，给他提供了最全的学习鉴定资料，给他提供了最佳的学习场所，还为他介绍了收藏圈的各种人脉。让他这一路上都少了走不少弯路。
“嗯，好。”
杨朝明笑着点点头，身边的齐鸣身形挺拔，笑容温和有礼，说话不急不缓，颇有他年轻时的风范。回头再看看，拖着个箱子跟在后头，一脸疲惫的儿子，唉，有时候想想当时那一哆嗦，多少是有点冲动了。
林轩当然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只不过这时候的齐鸣在他眼里差不多就是别人家孩子的代表，至于自己儿子，那恨不得删号重练了。
一行人很快上了等在外头的保姆车，一到车上，杨朝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东西呢？”
林轩没好气的回道：“爸，谁会把那东西随身带着啊，疯了吧~”
杨朝明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太心急了，白了一眼自己这一点都不懂说话的儿子后，看向齐鸣，转移起话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东西真假有谱吗？”
“都签了合同，又是这种级别的东西，真假应该没问题。正好您来了，也能再掌掌眼。”
齐鸣一边说着漂亮话，一边把来龙去脉都讲了遍，这些就连林轩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画你就花了10万港币！尼玛~那对兄妹要是知道了突突你的心都有了吧。”林轩听里头的前因后果，满是震惊之色。
再一合计，等于齐鸣花了10万港币，从外国佬手上收回了件国宝。这要是说出去，简直就是把文物局那些专门负责文物回流的人，按在地上摩擦。
杨朝明听完过程，表情看似挺淡淡然的，但也心绪起伏。
车子在夜色里，一路疾驰，30多分钟后到达了别墅门口。
一下车，杨朝明就一马当先直奔大门，那小碎步，齐鸣和林轩都差点没追上，进了玄关，他更是忽视了菲佣递来的拖鞋。
随意的脱下皮鞋，照着里头就往里冲。
“爸~你知道东西放哪儿嘛，你就往里走。”林轩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提醒一声。
“你知道！你知道还不带路。”
这种失态接二连三的发生，也是让杨朝明老脸微红。但在小辈面前怎么能失了威风，齐鸣是徒弟，又这么争气，那自然是舍不得说的，至于林轩，老子骂儿子那还不是天经地义。
林轩大概也习惯了，瘪瘪嘴，俯身拿过一双拖鞋放到自己老爸脚边，而后在前头带起了路。
齐鸣让林轩带路，自己则是吩咐起佣人准备茶水点心，以及安排师傅的客房等等琐事，等他忙完走进会议室时。
就看见自己的师傅居然也跟他俩那时一样，为了看的仔细，也选择跪在这字母象尊面前，一寸寸的检查，神色里有激动，有惊喜，隐隐甚至有一种虔诚的味道。
自家老爹都跪了，林轩这当儿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所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另一侧，再次欣赏起象尊，不管看几次，在他们这种跟古玩打交道的人来说，那都是百看不厌。
看着里头的情形，齐鸣可没进去排排坐的想法，默默的退出，直到佣人们端着准备好的茶水点心，上了楼，他才跟着走了进去。
“师傅，你这一路上也累了吧，先来休息会儿，吃点宵夜，喝点热水解解乏，然后就早点休息。它又不会长腿跑了，明天看也一样。”
齐鸣说着走过去，伸手搀扶起杨朝明，对面的林轩松了口气也跟着站了起来。
老人家依依不舍的又看了眼象尊，徒弟的一片好心，他也不能不接，这才跟着坐到了会议桌边。
轻抿一口热茶，佣人又端上了一碗云吞，两口云吞下肚，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身上的疲乏确实少了不少。
看到了实物，又有了刚刚的缓冲，杨朝明这会儿也彻底恢复了往昔的冷静，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道：“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嗯？”
齐鸣没想到师傅问的这么直接，他拿着勺子的手一停，咽下了嘴里的云吞，才含糊的道：“什么怎么处理？”
杨朝明白了他一眼：“少跟我打马虎眼。这东西有点烫手，死攥在手上，你个小身板不一定扛的住。”
“师傅，您有什么建议？不过您应该知道我的底线，可别再介绍某某局长给我了。”
他这话，杨朝明自然懂，沉吟半晌，他才又道：“你的博物馆，连个正经展厅都没有，这东西放你手上，顶多就是关保险柜里，多少是太浪费了。
而且，你考虑过没有，这种级别的青铜器，它的日常安保，维护，需要的开销吗？”
“爸，你瞎操什么心，你徒弟他现在有的是钱。”林轩插嘴道。
杨朝明白了他一眼,训斥道：“好好吃你的东西。”
齐鸣原本确实是打算以自己港岛博物馆的名义收藏，但是被这么一提，也打起了鼓。安保，维护，无非就是花钱嘛。
这钱他肯定负担的起，但他手上没人啊！找谁负责安保？又找谁负责维护？找来的人又是否能放心。他可不想因为这一件东西，就被锁死在港岛。
而且对外舆论也是个难题，这时候官方压力反倒还好，一个拖字诀就能解决大部分事情，但民间呢？国宝回了国，反倒见不到了，算个怎么回事？到时候还不知道外头的人如何编排呢。
“师傅，那你说怎么办？”齐鸣询问道。
“一，那什么发布会就别办了，事情不对外公开。二，转移火力。”杨朝明淡淡的道。
齐鸣摇着头把第一条给否了，这都已经跟布莱恩约好的，都写进合同了，改不了。
“您老还是说说，怎么个转移火力吧。”
“简单，租借。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港岛历史博物馆。将这东西送去那，由他们代展，一下子就解决了安保和维护的压力，你还能收到不菲的租金。
而且，东西送进港岛的博物馆，只要租借合同没到期，官方压力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你这儿。你还能有更多选择权。”
齐鸣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的点头。
这办法倒还真不错，就是有点憋屈，他原本想着等哪天自己的博物馆落尘，再搬出来，到时候来个一鸣惊人，结果还是要先送到别人那。
杨朝明人老成精，很清楚这徒弟的想法，在一旁劝道：“一口吃不成胖子的。想办好一家博物馆，除了钱，还要人。管理人员，维护人员，修复人员，安保人员，公关人员，等等，你的路还长呢~”
“我知道了师傅。那麻烦你明天联系下港岛历史博物馆的人呗。”
“嗯，交给我就行。”
杨朝明淡淡道，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能促成这种事，对他而言也是有不少益处。
第 332章 两场发布会（下）
计划定下，实施起来异常的简单。
第二天，刚到历史博物馆的人在接到电话后，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齐鸣的别墅。在对方的专家亲自鉴定过子母象尊的真假后。
谈判完全就是一边倒的情况，齐鸣一方提的要求，对方都是一口应下，但凡还一口价，那都是对这国宝的不尊重。
最后，基本是按照齐鸣的想法，大致达成了如下几个要求。
青铜子母象尊的安保和日常维护由对方全权负责。
租赁期限2年，租金每年6百万港币，同时由港岛历史博物馆出资向汇丰保险公司，购买一份总价值5千万美元的保险。
最最关键的是，齐鸣有权随时终止合同，并且无需赔偿，给了他极大的自主性。整场谈判，对方只提了一个要求，合约到期，他们享有同等条件下的优先租赁权。
不管齐鸣和杨朝明，对这要求，都没提出任何异议。
敲定了租赁的事儿后，都不用齐鸣有所动作，港岛历史博物馆就开始运作起来，不到一天时间，港岛的街头巷尾都开始传，美国弗利尔美术馆，将无偿捐赠已经流失在外，近百年的商代青铜子母象尊。
这事儿甚至在第二天，直接被搬上了港岛一些小媒体的头版头条。他们这是为展品登录自家博物馆开始预热。
而这也正中布莱恩的下怀，他在跟齐鸣商议过后，直接来了一手推波助澜，将消息放给了更多的媒体。
港岛是当今世界三大艺术交易中心之一，汇聚了世界各地的从业者，这消息流传出的第一时间，大部分人都是嗤之以鼻。
漂亮国那是什么德性，他们能无偿捐赠，开什么笑。
但惊掉一地下巴的是，第二天港岛不管是电视媒体还是传统纸媒都刊登了这一消息，这些媒体可不是之前的八卦周刊，他们的齐齐发声，算是坐实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只是具体捐赠给港岛的哪家博物馆，却还是云遮雾绕，引人遐想。
如今网络时代，这种消息第一时间传遍华夏，立刻引起了华夏各界的震动，但这画风嘛多少就有点偏，从开始惊喜于国宝回家，到后头就开始质疑起相关部门的失职。
国内明明有那么多家博物馆，人家为什么宁愿捐给港岛的，也不捐给你，还不是这些人尸位素餐，站着茅坑不拉屎，尸位素餐嘛。
当这一波波的批判传到文物局蔡局长耳朵里时，他的眉头直接皱成了个川字。他的头衔前头是加了华夏二字，却唯独管不了港岛的。
更关键的是，这么大的事情，事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让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没办法，他只能一个电话打去了港岛主管博物馆与文物的文化事务部。
好一通寒暄后，才从这位部长口中套出，是一家名叫港岛印象的博物馆，成立还不到一个月。
蔡局长轻敲额头，这头更疼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可想而知，那骂的估计更凶。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赶紧联系这家港岛印象博物馆的负责人。
看看能不能从这儿有所突破，不管是购买还是租借都行，如此才能堵住这悠悠众口。
只是他才拜托下头的人去调查这位负责人，捐赠发布会就开了，而且到场的某人，还是他的老相识：杨朝明。
看着坐在写着港岛印象铭牌后，一声深色西装满脸肃穆的杨朝明，蔡局长就有点咬牙切齿，暗骂这老狐狸是真的老奸巨猾，偷偷摸摸的就把这种大事给做成了，事前居然一点消息都没露。
不止是蔡局长，凡是关注着这次捐助的国内收藏界人事，历史爱好者们看到杨朝明上台时，都惊的不轻，尤其是马老那一批跟他相熟的老人们。
明明大家都是半条腿都进棺材的了，凭什么你这么秀儿，办成了这事儿，那地位不得蹭蹭涨。
发布会现场，杨朝明和布莱恩一众人，缓缓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前坐下。
下头的长枪短炮们再也克制不住，纷纷举手想要提问。
到场记者有百来号，黄种人白种人都有，主持人本着照顾自己人的想法，随手点了一位黄色皮肤的女记者。
“我是《京城电台》的记者李念，杨先生您是国内知名收藏家，鉴定家，但您今天却代表港岛印象博物馆出席，请问您是不是就是这家博物馆的负责人？”
杨朝明凑近了话筒淡淡吐出两字：“不是。”
随后不等人再问，补充道：“我是这家博物馆的副馆长，所以代表出席。”
“那请问，这次捐赠的象尊，何时展览，有没有带回国内展览的计划?”提问的机会很宝贵，这位记者没在负责人上细究，问出了到场媒体，尤其是国内媒体最关心的问题。
这种问题，早就在预料之内，杨朝明基本就是照着商量好的念：“我们博物馆才成立，还不具备展览条件，所以象尊到港后，会暂借港岛历史博物馆展出，至于国内展览，目前我们还没有收到这类合作邀请，等这次租赁结束，我们会优先考虑国内博物馆，一定让更多人见到这件国宝的风采。”
电视机前，那些看着直播的博物馆领导们，这会儿骂娘的心都有了，他们又不是诸葛亮，能掐会算的，你提都没提过，他们怎么知道有这回事儿，都不知道有这事儿，谁去找你谈合作，谈鬼啊。
心里不满鬼不满，但也只能憋肚子里，回头见到了杨朝明，大家伙儿肯定要把他奉为上宾，这国宝的内地展览机会，谁不眼馋。
“请问，布莱恩先生，贵方为何会选择无偿送回华夏。”
这次是一个白人记者被点到，她把问题抛给了弗利尔美术馆的代表，布莱恩。
布莱恩也是见惯了这场面的，他笑道：“杨先生和他的团队，一次次来美，通过谈判等方式数次与我们美术馆进行交流，最终他们的坚持打动了我们。
我们也希望，通过这件文物的回归，也能展示我们的善意，缓和日益激化的矛盾。”
这些朝着杨朝明脸上贴金的话，也是一早就约定好的。当然诚意啊，坚持什么的，听听就好，反正下头的记者们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与此同时，港岛的另一家酒店，也在进行一场发布会。和杨朝明那边的严肃认真相比，这儿的现场就显的欢乐活泼不少，但是引起的轰动却是一点都不少，只不过关心这场发布会的，全是娱乐圈与时尚圈的人。
发布会现场，一身白色拖地礼裙，高贵如公主一般的童欣晴，娉娉婷婷的站在C位，变换着站姿展示着身上的一件件珠宝。
同时代言梵克雅宝和帝爵两大世界顶顶级珠宝公司，而且两大珠宝公司还合力举办发布会和签约仪式，这在整个娱乐圈，有没有来者不知道，却绝对没有古人，属于首例。
拍完照，进入到了提问环节。
一个记者被司仪点名后，举着话筒微笑起身，但问出的话却是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童小姐，圈里一直有传，您的家庭背景惊人，今天您同时获得两家珠宝公司青睐，是不是您背后的家族出了力？”
“这位，您这是毫无根据的臆测。不好意思，下一位。”司仪打着哈哈就要糊弄过去，这问题太不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