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孙建平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下过雪后的老林子温度快速下降,他却反而觉得身子突兀变得温暖起来,心里猛地一惊,糟了!
“别动!”老张急忙扯了他一把,“你这孩子不知道深浅,大山林里的树墩子,都是山神爷的座位!”
难道是我已经出现了失温状态,身子变暖是大脑的错觉,我马上要被冻死了?
他费力抬起胳膊,又狠狠咬了一口,神经再次受到刺激,整个人的意识也变得清醒许多。
忽然,有一道红色的光芒从两人前面飞速掠过!
孙建平急忙揉揉眼一看,红光转瞬即逝,而在前面一片半山坡上,突兀亮起一豆光芒!
“叔,叔,前边有光亮!”
孙建平笑了笑,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黑豆,先绕着几棵山核桃树树根撒了一圈。
“山神爷?”孙建平更懵了。
“有一次我炒菜放错了佐料,汪大厨又抄起铁勺子打我,疼得我满地打滚,我就趁着他晚上睡着,抄起一把剔骨刀攮了他,逃进深山老林子……”
“不行了,云彩散了,要冷上了,咱们抓紧回去,要不今晚咱爷俩都得被冻死在这!”张子义站起身,拍拍羊皮大衣上的核桃碎屑,催促道。
也不知走了多久,鞋子、裤腿里早已灌满了冰雪,两只脚已经没了知觉,孙建平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叫饿了,只是一个劲的犯困,哈欠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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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建平忍忍,快到了!”张子义一看他这德行,就知道是饿过劲了,要是真倒在雪地里睡过去,怕是明早人就冻成冰棍了!
“张叔,还有多远?”孙建平实在走不动了,蹲下来,手捂着嘴,不停打哈欠,语气低沉的问道。
“这招行!”老张一拍大腿,好聪明的小伙子!
“就是怕半夜下雪,把粮食给盖在雪下面……”
“咱们在这做个标记,明天再来找,这大冷天的,树又不能长腿跑了……”
“叔,这嘎达戳着的大木墩子是干啥的?”孙建平借着月光,细细打量这个足有几人合抱粗的巨大红松木桩子,光看直径就有两米多,表面早已覆盖了薄薄一层雪,用手一划拉,露出灰突突的表面。
“那倒是!”张子义看了看四周,想要记住一个明显的标志物,眯缝眼瞅了半天也没看到啥像样的标志物。
“走,叔扶着你,快到了,这个点儿你曹叔他们应该把马架子搭好了,里面烧得暖呼呼的,咱们爷几个坐在火堆旁吃狍子肉,再喝点小酒,多恣儿!”
“快了快了,你瞅前边那不是有亮光了嘛!”张子义心里也没底,只能指着远处一片反射月亮光的雪地劝他振作起来,马上要到了!
孙建平眯缝着眼睛瞅了瞅,忽然摘下手捂子,一口咬住小手指头,顿时一股鲜血流进嘴里,腥腥的咸咸的,剧烈的疼痛让他已经麻痹的神经再次苏醒。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张子义的后背上,憨厚勇武的大叔像父亲一样背起他,踩着齐膝深的大雪一步步往前走。
张子义扶着孙建平,沿着齐膝深的大雪一步一步往前走,怕他睡过去,一边走一边给他讲述各种好吃的,“建平你挺着点可千万别睡着了……打起精神头来……叔给你讲个事你听着,叔十三岁的时候,我爹就把我送到鹤城一家大酒楼里当学徒,学炒菜,那大酒楼里各式各样好吃的,光羊就四五十种做法,什么蒸羊羔、扒羊肉条、烤羊腿……我就眼巴巴看着……”
大概往北走了不到两里路,一袋黑豆就撒光了,此时张子义也看到了远处树林中出现的一个大树墩子,眼中一喜,“妥了建平,咱们能走出这片老林子了!”
“叔你看,这是带来喂马的黑豆,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天黑了,咱们把黑豆撒下去,等到明天早晨就有鸟雀松鼠什么的来吃,地上肯定会留下爪印,咱们只要顺着爪印找,就能找回这片林子。”
“咱们大兴安岭是灵山宝地,当然得有山神爷守着,看这个大树墩子,那就是山神爷的座位,林子边那些孤树都是他老人家的拐杖……”
孤寂寒夜,这一点点稀薄的光芒仿佛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照亮这两个迷途之人回家的路!
“是老张和建平不?”
他的嘴唇还在蠕动着,讲述几十年前的故事,脚步却也越来越慢……
老曹站在刚搭好的马架子旁,冻得直跺脚,一双浑浊老眼不停望向茫茫山野,远远看到远处有红光一闪而过,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再一看,却是两个人,急忙大声喊起来。
“总算……”
张子义看到亮起的马灯,还有灯下那个穿一身羊皮大衣,叼着烟袋的小老头,长长吁了口气。
扑通一声,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在深深的大雪地上!
第151章 去你老丈人家了?
等到孙建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温暖明亮的马架子里了。
孙建平睁开眼,掀开身上盖着的羊皮大衣,惊愕发现自己裤子、鞋子都被脱了下来,正挂在火塘边烤得直冒白气。
他急忙拽住羊皮大衣,挡住关键部位!
“建平醒了!”
老曹一脸慈祥的看着他,这一刻孙建平感动到想哭!
亲人啊!
总算看到亲人了!
差点没死在山林里!
“嗯!”孙建平嗓子有些哑,喉咙有些紧,他使劲点了下头,“张叔呢?”
吃饱喝足,老曹向众人宣布了昨天孙建平和老张在南边的老林子里发现了五棵合抱粗的大核桃树的好消息!
“那还等啥啊咱们赶紧的吧!”徐金水比谁都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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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
“你放心吧,那老东西皮实着呢,死不了!”
乌龙马一口咬住他的袖子,黑玻璃般的大眼睛盯着他,忽然又松开口,嘶嘶打了个响鼻,眯起眼,歪着头看着他,似乎在质问他昨天跑哪去了?
“我知道了叔!”
美味的狍子肉香得他灵魂都要出窍了!
“瘪犊子,听完十八摸你更睡不着了!”老曹笑着踹了他一脚,孙建平也跟着笑。
这老哥俩真能闹。
“草你咋这么多事!”张子义被他打断了兴致,骂咧咧将啃剩下的狍子骨头扔进火塘里,老曹白了他一眼,“没规矩,啥玩意都往火堆里扔!”
看到他醒过来,乌龙马高兴得乱蹦,嘶嘶叫着召唤他过去!
孙建平摸摸口袋,临行时放在小瓶子里的黑豆都用在标记路线上了,他只得掏出一口袋麦子,走到临时搭就的马棚前,履行马倌职责。
真的?
借着马灯的光芒,老曹小心翼翼帮他掖好大衣,目光盯着孙建平那张帅气的脸庞,越发慈祥。
张子义一把扯下烘干的衣裤扔过来,孙建平有些不好意思,隔着羊皮大衣套裤子。
“可别提了!”张子义大口大口啃着狍子腿,含混说道,“建平说追,我们俩就追着一群野猪下去了么,半道还看到野猪和豹子打仗,那豹子真是完犊子操的,连野猪都打不过……你猜最后走哪去了?”
“嗯!”
“饿了吧,吃点!”老曹给他倒了一茶缸热水,又从火塘上拿起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狍子肉递过来。
“咱爷们说实话,我看钱慧那丫头不错,要不叔帮你说和说和?”老张的大脸凑过来,大眼珠子直冒光。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睡觉吧!
孙建平抓过大衣,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山核桃,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老曹给给一乐,捡起几个扔进火堆,“这孩子,走到哪都不空手。”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以诚待人,人必以真心待我……
“两方那就是两百块啊!”老曹激动得一拍手,“建平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咳咳!”
孙建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揉揉眼一看,好家伙,张叔这身体素质真不是盖的!
屋外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度,马架子却烧得热气腾腾,孙建平披着羊毛大衣,靠在木头修成的墙壁上,吃着烤狍子肉,听着这两位叔叔大爷插科打诨,不时笑上一声。
孙建平穿戴完毕,推开木门来到外面,一股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啥大功不大功的,差点没连累张叔死在老林子里。”孙建平有些歉意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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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义哈哈一乐,“小子,还是个雏儿吧!”
正坐在火塘边大口啃着狍子肉呢!
他笑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同样枕着帽子,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早就喂了,你是不知道,你那匹黑马看不到你回来,急得都蹦高高,刚才你睡着的时候还钻进来瞅了你一眼,这才消停。”
“多多多少?”正在喝水的老曹直接喷了!水泼在火塘上,冒起一股白烟!
“五棵,都这么粗的!”张子义咬着狍子腿,夸张比划着,“要是全放倒,最起码也得有两方!”
“走哪了?翻山过海去老丈人家了?”
老曹咳嗽一声,“别胡咧咧了!吃饱喝足了抓紧躺下挺尸,明早还得去找那几棵树呢!”
孙建平这才觉得饥饿难耐,一把接过来,先咕嘟嘟把水一饮而尽,再大口大口啃着狍子肉。
他这才发现马架子修了不止一个,而是俩!
反正大山里全是木头,人手也够用!
马架子通体用杨木架起,外边糊上一层碎草和泥巴的混合物,阻止外面的冷空气窜进来,房顶同样是用木头架起三角形,外边苫上一层干草,防雨防雪。
孙建平笑着抱抱马头,此时老曹不知从哪里割来满满一抱干草,孙建平急忙接过来,拌上水,给马儿们喂上。
“草你会不会说话!”老哥俩照例互怼,“具体走到哪我们俩也不知道,反正搁那嘎达找到五棵,五棵这么粗的山核桃树!”
“我一猜这狍子就是老蔡打的,咱们队属那老东西枪法最好,那家伙的百发百中,想当年一个人两把撸子守住老鸹岭,打得……”
太好吃了!
“慢点吃……”老曹轻轻拍拍他的后背,“你们这一路走哪去了?是不是麻达山了?”
“曹叔,马喂了吗?”
他慢悠悠想到。
孙建平脸一红。
“叔,我才多大……现在还不想这些……”
就像我亲儿子一样!
第二天早晨起来,孙建平觉得神清气爽,老曹已经出去了,马架子就剩下他和坐在火边剥核桃的张子义。
“别提了,昨天差点没死在大山里!”
张叔的救命之恩,这辈子都不能忘!
“这孩子,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曹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再来一块,吃饱睡觉,明天早晨咱们去把那几棵树放了!”
“一天天的就你事多!你也早点挺尸吧!”张子义舒爽打了个哈欠,扯过帽子迭了迭,当做枕头枕在脑后,“老曹来,唱个十八摸,要不然睡不着!”
孙建平有些懊悔,早知道骑马去追野猪好了!
也怪当时情况突变,本来俩人只想着打一只野猪当午餐而已……
“急啥急,那谁连生,你去砍两块狍子肉带上,昨天老张他们见着山神爷的座位了,咱们多少得表示表示,让山神爷保佑咱们砍到好木头!”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