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产队赶大车开始 第69节

  “滚屋去!”张子义一记炮脚,张富才捂着屁股往前一跳,老张一脚抡空,险些没摔倒在地。

  “你这样……”

  “你三爷爷净骗孩子,在哥哥着呢!”孙建平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三个双响子,递给张子义。

  “狍子肉馅的滚一个开就熟,你抓紧烧纸啊,这几个小犊子又不知道跑哪野去了……”张齐氏把狍子肉馅蒸饺一个个捡出来,放在盖帘子上,招呼老公忙起来!

  吃年夜饭了!

  “擦,你这着啥急,纸还没烧呢,你先等我烧点纸……”

  “啊……”小月月的眼睛里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孩子们等了盼了一年,就等着过年听几声炮仗响动,一听说炮仗放没了,小鼻子噤噤两下,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虽说张叔身强力壮胆子大,又有一身好枪法,隔三差五上山打个猎给孩子们补补身体,但仍然填不满这三个无底洞。

  “嗯!”

  “过年啦,吃饺子喽!”张齐氏端着一大盖帘子狍子肉蒸饺进来,放在桌子上,张富明伸手去就抓,被张子义一筷头子敲在手背上,疼得小家伙嘴一抽抽。

  “还是爹心疼我!”老大张富才兴高采烈接过一个,竖在墙头上,老二富田递给他一根还带着火苗的树枝,老大接过来,往前凑了一下,眼瞅着要杵到捻子上了,手一哆嗦又缩回来,看得张子义直冒火!

  小兔崽子,放个炮仗也害怕!

  “别急慢慢来,看准了再怼上去。”孙建平笑着鼓励他。

  外屋地咣当一声,腾起一片浓浓的白雾,张齐氏喊了一嗓子,“老张别唠了,收拾收拾桌子吃饭!”

  “大炮仗!”小伍月眼睛亮晶晶的,仰起头看着身材魁伟的张子义,“三爷爷放炮仗!”

  张富才深呼吸一口气,又把树枝凑过去,刺啦啦,药捻子被火星点着,飞快燃烧,嗵的一声,一道火光直冲苍穹!

  “好高啊!”小月月拉着张子义宽厚的大手,仰起头,看着越飞越高的炮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幸福的小星星。

  “没规矩!”张子义瞪了他一眼,“没看到家里有客人吗,你倒先上手了!”

  “嘿嘿……”跟在后边的富田、富明捂着嘴偷笑。

  张富才领着弟弟张富田、张富明匆匆跑回来,张子义抬手一个脖溜子,抽得老大原地转了个圈,可怜巴巴的望向老爹,“打,打两把扑克……”

  “张叔你这是干啥,小孩子……”孙建平终于意识到老张同志教训孩子的手段实在太过简单粗暴,不是打就是骂,这哪能行!

  “别管他们,你脱鞋上炕里,炕里暖和,月月来让三爷爷抱抱,过年了咱们吃大饺子!”

  “老婆子别忙活了,抓紧过来吃两口吧!”张子义冲外屋地喊了一嗓子,张齐氏推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蒜酱,放在桌子正中,抓起围裙擦擦手,“都吃吧瞅我干啥,建平尝尝你叔炖的鱼,我就稀罕他炖的鱼,味儿老好了……”

  三个双响子放完,孩子们仍旧眼巴巴看着黑黢黢的天空,搓搓手指上被药捻子呲出来的白色痕迹,嗅嗅空气中的硝烟味,意犹未尽。

  炕桌早已放好了,张家虽然穷,门里门外全靠张子义这个硬汉一人张罗,却从来不在吃上亏了孩子们,一条酱炖大哲罗鱼,头和尾巴都耷拉到盘子外边,再撒上一把葱花和红辣椒,在昏黄的油灯光芒下折射出红绿相间的色彩。

  大手攥着三个双响子,张子义心里蛮不是个滋味,扭头一看,隔着门缝,屋子里三个小子也都眼巴巴的盯着这仨双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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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子义在每个儿子后脑勺上都拍了一下,笑骂一声小犊子,招呼孙建平进屋吃年夜饭。

  张子义一边吃饭,一边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三个狼吞虎咽的大小伙子,目光里满是深深的忧愁。

  孙建平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舌头微微一抿,一股浓郁的肉香在舌尖炸开,在水下游了一个冬天的大哲罗鱼早已排净体内的杂物和腥臊气息,取而代之的是鲜美的肉味和淡淡的油脂香气,被东北特有的大酱激发出来,将滋味推到顶点!

  “张叔做菜真好吃!”孙建平给小兴文夹了块鱼腩肉,放进饭碗里,“您是在哪学过吗?”

  张子义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他伸手掏掏大衣口袋,摇摇头,“月月你看,三爷爷把炮仗都放没了,咱们吃饺子,吃完饺子三爷爷带你去别人家看放炮仗好不好?”

  张子义风风火火从西屋扯过两张黄表纸,拿到门口点燃了,又拿出仅有的一挂小鞭,站在院子里,挑在桦木杆上,噼噼剥剥一阵响后,就算过年了。

  “原来如此!”

  孙建平看了一眼这盘小菜,再看看在外屋地忙活的张齐氏,眉头微微一皱。

  用白菜、萝卜、胡萝卜拌上酱油,腌制了一天一宿的小菜,切成细细的丝,摆在盘子里,红绿相间,精致典雅。

  “我这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当领导,张叔你教教我呗……”

  “你们几个玩蒙眼了是吧,咋才知道回来呢?”

  “笑个屁,滚屋去!等会看我不拿鞭子抽你们!”老张揉揉腰,小兔崽子,一个个翅膀硬了不服老子管了是吧!

  “我年轻那会在鹤城一个大酒楼当学徒,干了好几年,就学了这么点做菜的手艺。”张子义抓起一个大蒸饺,咬上一口,喷香的油脂掺和着鲜美的肉汁冒出来,香得他有些迷糊,含混说道。

  张富明低着头,揉揉被抽出一道檩子的手背,低头闷声不吭。

  小兴文抠着鼻子靠在炕沿边,一脸郁闷的看着被三爷爷抱在怀里又亲又啃的妹妹,早知道我就不该来!

  “兴文过来!”孙建平冲他招招手,把他抱上炕,捏捏他的小手,“男子汉出门在外要闯荡点,别跟个闺女似的扭扭捏捏。”

  唉!

  “建平吃,甭客气!进了咱自家门还见外!”张子义夹起一个大饺子放在他碗里,“今天吃不饱不准走!”

  过了年,就要给张罗老大相亲了,到时候彩礼指定不能少要……

  “出来出来!”他招招手,三个大小子一溜钻出来,排成一排站好。

  一盘撕好的狍子肉,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馋得张家三兄弟直咽唾沫。

  “三爷爷放炮仗!”小月月跑出来,仰起头,看着黑黢黢点缀着几颗星星的夜空,跺着小脚催促道。

  “走,进屋吃饺子!”

  老大结完婚是老二,老三……

  轰!

  “真好看!”小丫头乐得直拍手。

  “到我了到我了!”老二张富田急得不行。

  看到小丫头这般表情,张子义心里像刀绞一样难受!

  傻孩子,你当三爷爷不想放炮仗吗?

  家里穷得叮当响,拿啥买炮仗啊!

  孙建平苦笑着接受了他的“馈赠”,夹起蒸饺,在面皮上咬一口,浓郁的汁水汩汩流出来,再一口咬下去,满口余香。

  窗外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鞭炮声,走过漫长的70年,崭新的一年终于来到了!

第108章 大过年的修农田水利!(求订阅)

  窗外,一声接一声的鸡鸣响彻小山村,孙建平揉揉有些疼的脑袋,从炕上爬起来。

  昨晚在张叔家吃完蒸饺后,又陪着富才、富田三兄弟打了会扑克,等他领着孩子们回到曹队长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清晨,天还没亮,外边已经有了稀薄的光芒,透过结了冰的窗户,稀稀拉拉投射进来。

  老曹仍旧是第一个早早起来,挎着粪筐,在乡间砂石路上绕来绕去,寻找他的宝贝粪蛋。

  “曹叔,不会真的大冬天搞农田水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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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龙马看到主人来,高兴得嘶嘶直叫,一口咬住他的袖子,逼得孙建平抬手去拍。

  枣红马自然是第一个享受到温水待遇的,这让很多马都很嫉妒,枣红马滋滋喝着温水,不时抬起后蹄子踹身边的卷毛马一下,让滚远点!

  别打扰马儿喝水的兴致!

  枣红马吃饱喝足,打着响鼻拉着车,从生产队队部慢慢悠悠走出来,老曹一屁股坐上去,“去村口!”

  “金贵说得对,建平你赶上车,送我去纪家油坊上班,他们不是要折腾大伙干活吗?那我这个民兵排长也去折腾折腾他们,来个大年集训,他奶奶的看谁能折腾死谁!”

  “麻痹的估计半道摔垫道沟子里摔死了!”老曹也是窝了一肚子气,别的地方他不知道,反正在杜尔基公社,哪有大过年就出工干活的?

  这么多年也没有过!

  “老王你去抽两骨碌碎柴禾拢堆火啊,这太特么冷了,冻掉下巴……”张子义虽然已经不是七队的干部了,但在这方小天地内仍然拥有绝对的权威,王连生连忙跑去划拉一堆碎树叶破木头,掏出火柴点燃,众人蹲成一圈围着烤火。

  孙建平推开土坯房,见老程头正坐在锅灶前烧水,冲他一笑,打了声招呼。

  “你可咋整!”孙建平促狭搓搓枣红马的耳朵,扯过空空的水桶,给别的马打水喝。

  漆面斑驳的木头柜子上还点着一盏油灯,过年点守岁灯,这是传承了几千年的规矩,孙建平把灯芯掐灭,扯过帽子扣在头上,出了门。

  这货极其聪明,趁着他抬手的空挡,松开袖子,大脑袋直接扎进他口袋里,舌头一卷,抠出不少黑豆。

  众人不吭声了。

  啥时候来给个信啊!

  “喔喔喔……”

  死冷寒天再冻坏了算谁的!

  “草,净他妈折腾人,老曹你们等吧,我可不管了,回家补觉去!”张子义烦躁起来,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就要往回走,被老曹一声叫住,“你这人啥脾气呢,也不差那一会了,给我蹲着!”

  “搞啥搞,就装装样子,糊弄糊弄上头。”老曹顺手拍了枣红马一下,“瞅瞅这马让喂得,腾腾胖!明年过年就杀这个!”

  枣红马气得张开大嘴去咬他。

  怎么修?

  拿脑瓜子撞地面?

  火堆里的火烧得差不多了,王连生又扯过几块木子扔进去,哔哔剥剥的火星随着风吹向半空,化作一缕飞灰,飘飘扬扬打着旋,看得老曹两眼发直。

  老曹匆匆走进来,见孙建平正拿着铁刷子给马刷毛,招招手,“建平抓紧套车,去村口!”

  孙建平无奈,只得把红纸包揣进大衣口袋,他扯过两个铁桶,把锅里烧得温热的水舀出来,提到马厩那边,喂给马儿们喝。

  “建平也过年好!”老头抠抠搜搜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写对联的红纸包成的小纸包,塞到他手里,孙建平顿时大,急忙又给他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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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快溜的吧!”孙建平见四平八稳慢慢悠悠喝水的样子,急得直跺脚,后边好几个在那等着用桶,你还在这跟地主家大小姐喝茶似的慢慢品呢!

  “行了老张你也鸟悄的吧,过个消停年不行啊,这一天天的!”老曹蹲在地上,把烟袋锅凑到火堆旁点燃,咕嘟一口,“咱们等到八点半,要是八点半还没人来,就都回家补觉去,好像谁愿意伺候他们似的!”

  这个于长海,净整幺蛾子!

  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冻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抬头看看天色,东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树梢上飞起一只喜鹊,冲他嘎嘎叫了两声,拍拍翅膀往村子后面的树林里飞去了。

  “程叔过年好!”

  孙建平赶着马车,拉着曹队长来到,众人一看老曹,都把眼珠子一瞪,“老曹你不是说早晨来检查么?人呢?”

  孙建平眉毛一挑,新年第一天,就有喜鹊来报喜,看来我这今年要交好运了!

  他踩着厚厚的雪,径直走向队部,被昨夜的鞭炮吓了半个晚上的马儿们看到主人来,都抻长脖子哕哕叫起来。

  “哈!”枣红马终于喝完了,抬起头,抖抖嘴角沾的水珠,眯缝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静静享受温热的水流从嘴巴流进胃里,暖遍全身的感觉。

  村口早已站了好几个人,大家伙一边跺脚一边咒骂于长海和关永华这俩王八羔子不干人事,大年初一把人折腾出来干啥!

  冰冻的地面坚硬无比,铁锹砍下去也只留下一个白点,还想开沟修水利?

  孙建平支应一声,牵起枣红马去后院套车。

  “您过得也不容易,我哪能要您老的压岁钱!”

  还让不让过个消停年了!

  “这孩子!”老头把眼一瞪,“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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