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局?
“蔡姨,杨叔是要去纳河县上班吗?”
不过烦躁的枣红马却没空搭理,哕哕叫着让后退,上一边去!
“你回吧,我搁这陪闺女。”
张子义嘿嘿一笑,“老程你看看,这匹马肚子里是儿马子还是稞马?”
老曹一瞪眼,“就你能吵吵!”
临了临了还把大车店一枝花给琢磨进家门了!
上哪说理去!
“叔,定下来了,杨主任他们家下周六就走,周一就得去县财政局报道了。”孙建平赶着马车,“到时候咱们一起去送送他们。”
毕竟是自个“媳妇”嘛!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下来呢,弄不好得熬到明天清晨,你要是能扛得住,就留下来看看。”
“财政局,好单位啊!”老曹把烟袋别在腰间,看着车轮下翻滚的泥浆,春天一开化,这条泥土路就成了稀汤,难走至极!
孙建平抡了下鞭子,冲老曹喊道,老曹起身磕打磕打烟灰,“回屯子住啊还是留在这陪闺女?”
提及夏瞎子,老头也是一脸崇拜!
我要是能活到他那个岁数……
马车晃晃荡荡进了屯子,刚进马厩,众人就看到老程头把枣红马牵到场院上,来回遛。
“你是没见到那老爷子,我跟你说见了能吓一你跳,九十岁的人了,现在还下地干活呢,身子骨贼硬实!”
张子义白了他一眼,想要说两句狠的挽回一下颜面,但看看仍旧一脸惊慌的枣红马,终究还是闭了嘴!
马灯挑起来,照得场院一片通明,毕竟还没出正月,夜晚温度下降很快,冷风一吹,冻得钱大小姐直哆嗦。
于长海有些吃味的笑骂一句,老曹真是……
生产队的稞马下马驹子可是个大事,老曹也没走,不一会张子义风风火火跑来了,“老程,我记得那匹枣红马快下了,你快点看看,别难产死了!”
果然,站在原地缓了半个小时后,枣红马终于侧卧在铺好的稻草上,鼻孔张开,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还没呢,光顾着跟你婶唠嗑了。”老曹一拍后脑勺,把这事儿给忘了!
孙建平脱下自己的棉大衣给她披上,钱慧甜甜一笑,悄悄靠在他肩膀上,搓着手,压低声音,“建平哥,枣红马现在是不是可疼了?”
“能不疼么,你看肚子上的肉都在来回抽动……”
正说着,枣红马忽然长长嘶叫一声,从屁股后面冒出一股清水,老程头急忙跑过去,跪在地上,借着马灯的光芒,紧张看着不停蠕动的出口!
第466章 听叫声就知道是亲闺女了!
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但枣红马身上全是汗!
孙建平也起身走过去,看到他,枣红马微微眯起眼睛,没有像刚才那般惊恐。
他蹲下来,摸摸马头,枣红马合上眼,牙齿咬得咯咯响!
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出来了!”
老程头一脸惊喜的看到从出口探出一对洁白如玉一般的,尖尖的小蹄尖!
“用力!”
“那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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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平手继续按在枣红马的额头上,小声说了一句。
张子义拍拍身上的土,凑到他身边,帮着他递草料,“老曹这老犊子说啥时候办酒席了么?”
“建平哥,那匹小马驹长得真好看!大眼睛,长睫毛,还是双眼皮呢!”
枣红马一刻不停地盯着自己的宝贝小马驹,想要挪动身子站起来,小马驹已经颤颤巍巍走到的肚子下面,前腿跪在稻草上,张开嘴,开始吮吸乳汁。
张子义也想凑上前测测这匹马驹的身量,没想到平日里温顺乖巧的稞马忽然抬起头,张大嘴巴,哕哕叫着威胁他不准靠近!
张子义看看蹲在稻草旁抚摸小马驹的钱慧,再看看对自己凶巴巴怒目而视的稞马,老脸一红。
小马驹小憩一觉,现在精力充沛,跟在母亲身后进了马厩,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围的一切。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曹就已经站在马厩旁看小马驹吃奶了!
由于营养供得上,枣红马的奶水足够,小马驹很快就吃饱了,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在被隔成单间的小空间里来回乱跑,看得老曹直皱眉,抬手把木门打开,将小马驹放了出来。
“你呀,你就是个木头!”
枣红马似乎听懂了,全身肌肉都颤抖起来,身后,一双前蹄终于缓缓钻出来,老曹一看急忙站起身,招呼张子义过来,俩人一人拽住一条马腿,喊一声一二三,轻轻往外拉扯!
小马驹的头终于探了出来,秃噜一声,顺滑得如同果冻一般,小马驹的半个身子已经钻出马肚子,与这个崭新的世界见面了!
紧接着小马驹的肚子、后腿也都轻而易举的滑出来,唯有脐带却仍粘连在肚脐上,老程头急忙扯过准备好的棉线,将脐带勒住,再拿剪子剪断。
“怎么了慧慧,是不是冻着了?”孙建平又折返回来,一脸坏笑,“关切”问道。
眼瞅着小马驹吃饱了奶,静静躺在母亲身边睡着了,大家伙也都长出一口气,老天爷保佑,我们二马架又多了一匹稞马!
“建平哥,小马驹好漂亮啊!”钱慧凑上前去,伸手摸摸熟睡的小马驹,此时小马驹身上的毛已经被夜风吹干了,摸上去细细柔柔的,手感好极了。
孙建平往前走了两步,扭头一看,她还站在原地,笑着把手放进嘴里吹了声口哨,见钱慧没好气扮了个鬼脸,这才哈哈一笑,迈开大步子往回走。
今天下生的这匹小马驹的叫声,竟然与如出一辙,只是声线稍显稚嫩尖利!
枣红马抬起头,一看是钱慧,叫了一声,继续躺在稻草上恢复体力。
小马驹蹦蹦又跑过来,歪着头看他咔嚓咔嚓铡草,孙建平冲勾勾手,小马驹往前凑了一步,又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瞧瞧这匹小马驹,刚出生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就已经能奔走如飞了!
人……
枣红马抬起头,看了一眼出生的孩子,轻轻叫了一声,小马驹听到母亲的召唤,也发出一声娇嫩的回应,四条细细的小腿哆嗦着,似乎想要站起来!
老曹冲众人招招手,又探头探脑往马厩里看了一眼,见小马驹安安稳稳的睡觉,他咧嘴一笑!
又多一个大劳力!
“就是就是!”钱慧白了他一眼,“呆木头,快回去吧,早点睡!”
孙建平说完转身就走,钱慧小脸一红,使劲跺了下脚,“咳咳!”
刚刚出生才两个小时的小马驹躺在稻草上睡着了,枣红马吃饱了,尽可能地靠着墙边站着,免得一不小心踩踏到孩子。
“都回去吧,没事了!”
几个人一直守到下半夜,等枣红马排出胞衣,有力气站起来之后,孙建平才把牵到一个单间里,拌上精料喂饱。
人要长到十八岁才能顶门立户,投入工作,养活一家老小,人和动物相比,除了拥有智慧,身体素质什么的几乎不值一提!
孙建平一边铡草一边大发感慨,张子义匆匆走进来,伸手去抓小马驹,没想到小东西比他更灵巧,一个转身险些把他闪了个大跟头!
“诶我草!”
这年头,连马都这么双标吗?
“这丫头,说早晨来拍小马驹,都几点了……估计还没起来吧!”孙建平环视一圈,不见钱慧的身影,撇撇嘴,清理了一下铡刀,给牲口们准备早晨的“伙食”。
八七.一二零.二五二.二零五
谁好谁坏,虽然不会说话,但心里明镜似的。
“这个傻子!”
老曹也扯过抹布,帮小马驹擦拭身上黏糊糊的包衣。
乌龙马抻长脖子去看被关在单间里的小马驹,发出嘶嘶的叫声!
孩儿,我是你爹!
我是你爹啊!
没想到小马驹竟然也嘶嘶叫着回应起来!
这还有啥唠的了!
听叫声就知道是亲闺女了!
枣红马低着头,慢悠悠吃着孙建平精心准备的产后营养草料,不时扭头看看站在身边,好奇转动小脑袋的宝贝孩子,低下头和碰上一下,以示亲昵。
刚出生的小马驹身上还没多少力气,四条麻杆细的小腿打着摆子,颤抖得好像风中的芦苇杆,费力挺直几次,却仍是站不起来。
孙建平伸过手去摸摸小马驹,枣红马瞅了一眼,没有管。
“嗯,我明天给小马驹好好拍几张照片。”钱慧把照相机挂在脖子上,冲他摆摆手,“你也早点回去睡觉吧!”
钱慧这才发现,这匹马竟然和“爹”一样,都是一身黑毛!眉心有一道竖状白色闪电!
唯有马腿的下半截和尾巴是白的!
“哼,我就是觉得好看,等明天我再去好好欣赏欣赏,对了你的照相机呢,借我用用!”
话音未落,脸上就已经被亲了一下,润润的滑滑的,被冷风一吹又凉丝丝的。
老曹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难不成生下个残疾吧!
枣红马扭头看看仍旧没有站起来的孩子,发出温柔的叫声,似乎在鼓励加油,努力!
孩子,一定要站起来!
“嘶嘶!”
刚才生孩子可是把累坏了。
“嗯!”
“好看有啥用,又不去选美。”孙建平笑笑,两人踩着白天时被车辙碾压出来的一道道沟壑,来到陈培林家门口,此时陈家早已熄灯睡觉了。
终于,在所有人关切的目光中,小马驹后腿猛地蹬直,前腿杵在冰凉的地面上,站起来了!
“现在呢,还是不是木头了?”
四蹄踏雪?
“给。”孙建平把照相机掏出来递给她,“新换的胶卷。”
孙建平拎着铁锹走进来,小马驹一看是他,蹦蹦跑过来,歪着头看着他,见孙建平伸出手来,小家伙摇摇尾巴,迈着小碎步跑开了。
孙建平一皱眉,不愧是亲爹亲闺女,连叫声都和普通马不一样!
普通马的叫声是“哕哕”,唯独乌龙马的叫声是“嘶嘶”,有些沉,有些沙哑。
“还没定下来,张叔你着急喝喜酒了?”
钱慧摸摸脸颊,甜甜笑了一下。
甫得自由的小家伙这下可撒欢了,绕着队部跑来跑去,先去前院看看,又溜溜达达绕到场院上,这是昨晚出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