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太生性了，直接拿车撞，我她妈的一个月才挣几个子儿，犯得上因为几块豆腐把命搭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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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辛苦了老伙计，回去给你弄点好吃的！”孙建平推门出来，走到枣红马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豆喂给。
蔡春花大手一挥，没要孙建平的布钱，孙建平又道了声谢，拎上东西出了门。
轰隆隆！
马车骨碌碌碾压而过，姓崔的中年人擦了把汗，一骨碌爬起来，望着远去的马车，恨恨捶了下拳头！
兔崽子，再敢来，看我不敲断你的腿！
枣红马又啃了两口路边的雪，扭头看看已经落下地平线的太阳，再看看拎着酒瓶灌酒御寒的主人，哕哕叫了一声。
难不成驾驶室里坐的是王主任？
不会把我认出来吧！
劣质高粱酒入喉，仿佛有一团火从口腔一直烧到胃里，辣得他舌头都麻木了。
虽说就是几块冻豆腐，不值啥钱，但也是人家孩子的一份心意不是？
供销社门口，枣红马摇摇尾巴，拉着车走进路边草丛，和着冰雪，捋了两口枯黄的野草，嚼得咔咔有声。
“三块豆腐您拿好！”孙建平提起麻绳捆了三块豆腐递给老太太，弯下腰摸摸小男孩的小脑瓜，小男孩扭扭捏捏转过小脸，从老太太手里抢过豆腐，蹦蹦跳跳跑开了。
“有新到的花旗布你要不要？”蔡春花把他要的东西都挑出来，摆在玻璃柜台上，见孙建平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卷一卷的棉布上，问道。
“为人民服务嘛！”孙建平笑着招招手，目光一瞥，看到车厢板上挂着一条红色条幅，上边写着“鹤城一重厂XXX思想宣传队”的字样，不由得一皱眉！
“大侄子快闪……”
枣红马甩甩尾巴，拉起胶轮大车，沿着乡间土道，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跑去。
孙建平笑着捏捏马耳朵，拿出酒瓶子，拧掉盖子，仰起脖咕嘟了一口。
黑乎乎的胶皮车轮仿佛坦克履带一般碾压下来，中年人嗷的一声惨叫，急忙撤手！
“谢谢韩姨，多少钱？”
前方就是杜尔基公社了，他牵着马，慢悠悠走进公社，把车停在供销社门口，看看剩下的几块冻豆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蔡春花已经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见孙建平提着一袋冻豆腐进来，顿时喜上眉梢，这孩子懂事，每次来都不空手！
“蔡姨好，我们自己做的冻豆腐，给蔡姨您留了几块尝尝鲜。”孙建平把豆腐递过去，蔡春花喜笑颜开，“你们做的豆腐？那我可得好好尝尝……缺啥短啥就和姨说，姨保证帮你弄过来。”
“给我扯四尺吧！”
姓崔的中年人急忙扯住小歪毛的胳膊往外一拽，但见枣红马已经冲到近前，四蹄腾空，从两人身上一跃而起！
脑门上汗水涔涔，顺着鬓角往下淌，他抓起一把花生米扔进嘴里，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可不是咋的，这豆腐味正，我们家三小子都没吃够，哭着闹着让我再来换点。”一个裹着头巾，牵着一个三四岁小孩的老太太笑道，“再给我来三斤。”
眼瞅着马车如泰山压顶一般冲过来，吓得拦路的小歪毛怪叫一声，双腿发软，竟然不会动弹了！
枣红马一口气跑出好几里地，眼瞅着后边的没人追上来，这才停在路边，呼哧呼哧喘气，顺着脑门往下淌汗。
他把小歪毛扶起来，几个手下也气喘吁吁跑过来，“老崔你咋不拦住他呢？”
“你知道不让卖还出来卖，我看你他妈的是故意的！”国字脸一挥手，刚要下命令，孙建平当机立断，一把抓起马鞭子，照着他兜头抽下来！
枣红马猛地蹿出去，沿着机耕道一路狂奔！
“快把他给我堵住！”国字脸捂着直淌血的脸，气得跳脚骂！
好豆腐不愁卖，有了昨天的食客“现身说法”，众人纷纷上前，你两块我三块，不一会就把豆腐卖了个七七八八。
大卡车车厢里坐着一群人，个个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见孙建平停车驻足路边，冲他招招手，大声喊道。
八七.一二零.二五二.二零五
“这小孩……”孙建平一笑。
“知道啊！”孙建平听他口风不对，暗暗扯了下马缰绳。
蔡春花抱起一卷花旗布，手中握着木尺，刷刷两下，量出四尺布，她嘴角抿了一下，手腕一抖，指尖一扯，多出了两寸布头。
“一毛钱一块，用粮食换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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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啥钱要钱，拿着吧！”
远处走来几个壮汉，穿着一水的草绿色棉大衣，走到马车旁，抓起一块冻豆腐掂了掂，“这豆腐咋卖的？”
“驾！”
啪！
马鞭凌空打出个响，唬得几人急忙闪身躲过！
要不是这匹马，今天小爷就被那帮王八羔子给摁在家属区了！
“呦呵小伙子挺会做生意啊，这一车都卖没了？”另一个国字脸汉子也靠过来，“你知不知道不让卖东西？”
孙建平跳下马车，抓起破抹布给马儿擦擦汗，数九隆冬，万一把马跑得脱了力，染上风寒，坐下病根就麻烦了。
枣红马吃完了黑豆，舔舔舌头，冲他哕哕一叫，感谢主人的优待。
路上静悄悄的，西边天空，一轮红红的日头也飞速坠下地平线，天边泛起一片清冷的苍白色光芒，自遥远的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刮在身上，冷得扎骨头！
身后传来突突的机器轰鸣，两盏雪亮的的大灯照得前方一片通明，孙建平不得不扯住枣红马，停在原地，给人家的解放大卡车让路。
孙建平也管不了那么多，抡起鞭子啪啪打出响来，枣红马也使出全身的力气，玩命往前冲！
枣红马会意，也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些人，跺跺马蹄。
“这孩子文质彬彬的，真招人稀罕！”蔡春花看着送来的冻豆腐，脸上笑出一朵花，要不咋说是城里来的知青，懂礼数，一口一个谢谢，可比农村那些胡搅蛮缠的泼妇强多了。
“行……”
“胳膊还在呢，没事孩子起来吧，咋还吓尿了呢……完犊子玩意……”
刺啦一声，花旗布从中扯断，蔡春花把布卷起来，递给他，“这布厚实，抗造，拿回去做个坎肩衬衫啥的都挺好。”
老崔骂骂咧咧，想起刚才那一幕，心里仍是咯噔一下。
“叔，胳膊，胳膊没了……”小歪毛躺在地上，早已吓得魂都飞了，哭丧着喊道。
前方道路上，赫然出现两个人影，不是那个姓崔的中年人和小歪毛，又会是谁？
回家吧！
咋今晚咱俩在野地过啊！
“先给我来瓶酒，来包花生米，再来两瓶黄桃罐头，冻梨……”
老崔白了他一眼，“你们几个给我看紧点，他再敢来卖豆腐，麻溜的给我抓起来，马车也给他扣了！他吗的还整不了他了……”
万幸！
“哈哈，你倒着急了！”孙建平一屁股坐在马车上，抡起鞭子打了个响，身为马倌，他比谁都爱惜牲口，从来都舍不得打马儿一下。
乖乖，真是走夜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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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读太重要了！
第42章 送“精神食粮”下乡了！（求追读收藏
）
大卡车徐徐远去，一弯弦月斜挂天空，雪地被清冷的月光一照，泛出一种青白色的光芒。
借着月光，孙建平抡起鞭子，抓紧赶路。
二十里路，一直走到晚上九点才到了家，小山村万籁俱寂，家家户户早早熄灯睡觉，唯有曹家仍然点着灯，焦急等待晚归的人。
老曹站在门口，袖着手往远处张望，冻得他嘶嘶哈哈的。
“爸进屋吧，建平等会就回来了！”李秀芝见老公爹冻得直跺脚，招呼道。
两个冻得冰坨似的黄桃罐头摆在搪瓷大碗里，小月月和小兴文挠着头看着这一坨冰疙瘩，可怜巴巴的向亲爱的建平哥哥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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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玻璃碴稀里哗啦掉出来！
“去不了。”孙建平把满满一笸箩豆秸搬到马厩旁，倒进马槽子里搅拌均匀，马儿们争先恐后低下头，大口大口吃着豆秸，显然他们也饿坏了。
“对了叔，我走半道的时候看到一重厂的宣传队了，开着车往咱们太平山大队这边来了……”
马厩里，看到马倌来到，大马小马红马白马黑马卷毛马……都哕哕叫起来，抱怨马倌来得太晚，都饿坏了！
天还没亮，外边就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锣鼓声，孙建平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隔着破旧的玻璃窗户往外一看，却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淳朴的山民啊！
“真是辛苦你了，咱们屯子的人都得感谢你……”老曹接过钱，抖着手查了查，一共五块三毛，他掏出三毛递给孙建平，“拿着花吧！”
曹队长跺跺冻得生疼的脚，推开木门往村口走去，远远听到马铃铛哗啦响，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去呗，于圩子离这也不远，三五里的路，抬脚就到了。”孙建平打过一桶水，倒在豆秸上，又抓起一把大粒盐洒进去，头也不抬的说道。
“建平你可是给咱们屯子立大功了，有这两千多斤粮食，够十个人的口粮了。”曹春贵抱起最后一袋苞米，送进仓库，擦了把汗，笑道。
“宣传队去隔壁于圩子拧大秧歌了……”老曹把纸撕下来，递给他，“等会你把这张纸给老张，就说我感冒了，浑身难受……”
刚开门，便有一股风卷着雪扑面而来，纷纷扬扬的雪花直往脖颈子里钻，孙建平把军大衣紧了一下，缩着脖子袖着手，踩着已经齐脚面深的雪花，深一脚浅一脚进了队部。
孙建平看着盘子里的四条兔子腿，幽幽叹了口气，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眼睛有些红了。
孙建平笑而不语。
“嗯嗯！”小月月使劲点头。
孙建平心中暗笑，区区三毛钱而已！
“爸，这宣传队一来，咱们还得派饭，你看这咋安排啊？”曹春贵兴冲冲进了门，看到炕上有冻梨，抓起来啃上一口，白白的冻梨上留下一排大牙印。
“你老实点！”孙建平揉揉枣红马的脑袋，这才抬起头看看一脸尴尬的杵在马厩旁的同学们，“马都是公家的，没有曹叔和张叔的命令，谁也甭想让们干私活。”
“就是啊孙建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个穿着崭新军大衣、翻毛皮鞋，梳了个三七分头，打扮得水光溜滑的男知青也上前撺掇他。
孙建平把纸条塞进口袋里，直奔队部。
“给孩子们吃呗！”孙建平吃饱喝足，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擦擦嘴，笑道。
“不要不要，这是我该做的嘛……”
“那有啥招，人家要来咱也挡不住啊！”老曹叹了口气，“说是公社要派个啥特派员，给咱们大队重新选队长，原先那俩淹死了，不知道能派个什么物……”
孙建平无奈一笑，拿起纸条看了看，原来上边写的是准备招待宣传队的伙食安排。
“俩馋猫，就不能等化了再吃！”李秀芝打开锅盖，顿时一股白气冒出来，她扯过抹布，从锅里端起一盘肉，端进屋里，摆在炕桌上，“建平快吃吧！”
“卖不了就别卖了呗，又坏不了，还没吃饭吧，抓紧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