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客气点！”
孙建平提着碾好的一筐黄铁矿，领着钱慧出了磨坊，来到砖窑里，入了冬的砖窑早已住火，里面冷冰冰的像个大冰窖。
“不要，你在哪我就在哪！”钱大小姐却是很倔强的摇摇头，“万一你再让刘凤霞给拐跑了呢！”
“这就对嘛！咱们互相提携，共同提高，夫唱妇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躲在外边听了半天的钱慧终于受不了了，推门进来，刘凤霞一看她来了，翻着眼珠子白了她一眼，气呼呼走了出去。
“冷了吧，冷了就回家好好暖和暖和，这点活我自己就干了。”
“哦……”刘凤霞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薄薄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建平，我听说曹叔把韩老五家那院房子拾掇出来给你住了？”
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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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平也动了真火，你算老几，当着我的面骂我对象？
“不客气又咋样？”刘凤霞把眼珠子一瞪，“建平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清楚，为了一个五类搭上自己的前途不值得！”
“钱慧的出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认为你不应该跟她订婚，这会影响你的前途！”刘凤霞一听到钱慧三个字，顿时小脸涨得通红，尖着嗓子喊道，“她一个五类分子，这辈子也甭想翻身！”
磨磨唧唧的！
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没点眼力见！
“我……”她往前走了一步，孙建平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刘凤霞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
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真的愿意在农村呆一辈子吗？”刘凤霞突兀问了一句，孙建平放下手里的筛子，挠挠头，“愿意不愿意我这不也得在这待着吗？”
“真不知道钱慧那妖精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跟着她！”刘凤霞干脆撕破脸，“这帮五类分子的狗崽子就会勾搭男人！”
“飞出去正好，省得天天刨我墙角。”钱慧撇撇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孙建平，“建平，你真的愿意在这陪我一辈子？你要想清楚，以我的身份，再回城的可能已经……”
“别说现在，以后咱们俩也不分开，这辈子都跟定你了。”孙建平一把搂过钱慧的肩膀，很霸气的在她脸上嘬了一口！
“这小妞，还真够味！”
“穿上！”
刘凤霞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孙建平实在受不了她看人的眼神，就像两把钩子是，几乎要把人的灵魂给钩出来那种！
“再说了，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建设祖国，未必就要去那些大城市，在这片小天地里同样会有一番作为！”
“讨厌！”钱慧揉揉脸蛋，“你把那些矿石都破碎了？接下来该咋办我帮你！”
“黄铁矿。”
孙建平一听，眉头一皱！
难不成这家伙也想学王玉梅，逃到香江去？
“建平，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不应该屈居在这方小天地里，听我一句话，如果有机会咱们一起走出去好不好？外面的世界可比这个小村子精彩多了，也……”
“有事，回了！”
“你想想看，去年招收业余宣传员的时候她是不是表现最积极？这种人有一个好处，就是非常上进，能够利用各种条件寻找机会，你看着吧，刘凤霞在咱们屯子呆不长久，早早晚晚要飞出去的。”
钱慧笑着捶了他一下，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老天爷待我不薄，给了我这么个好男人！
用曹叔的话说，我这人……
有福啊！
“接下来就是把这些破碎的黄铁矿和煤粉拌在一起，搓成圆球……”
“咋样，刚才我的回答还满意不？”孙建平挑挑眉毛，笑着问道。
她又往前凑了一步，“我一直都很欣赏你，过去是，现在还是，我希望我们俩能携起手来……”
刘凤霞两眼的光芒有些黯淡，孙建平咽了口唾沫，又继续说道，“我和钱慧都订婚了，眼瞅着就要结婚，我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外边闯荡，把她自己扔在这大山里呢？那不是一个男人干的事！”
孙建平实在心疼她，见她冻得直搓手，关切道。
“是啊，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说，不用绕弯子。”孙建平礼貌性的笑了一声，心里却是烦躁得很！
孙建平眼角余光往外一瞥，立刻伸出一只手，阻止她继续靠过来，“我和你的情况不同，我爸妈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可以走招工、升学、当兵入伍走出去，我却是不能……”
孙建平笑着把自己的办法说了一遍，钱慧这才恍然大悟！
大傻子比想象的要聪明好多哦！
很快土就烧化了，孙建平又去河边打了些水和成泥，拿来一些破碎的砖块，原地修起一个倒扣锅状的半圆形封闭“熔炉”。
“这个东西……”钱慧马上明白了！
干馏！
第370章 威武雄壮，传神极了！
没错，就是干馏法！
孙建平把烧红的木炭顺着上方预留的圆形小口倒进修好的熔炉里，天气虽冷，但他还是冒了汗，钱大小姐也不觉得有多冷了，脱下大衣又给他披在身上。
“你先在这看着，不要让熔炉里的火灭掉，我去拿工具来！”
孙建平说完跑开，钱慧愣了一下，工具，还要什么工具？
不一会就看到这家伙拿来两节农村常见的铁皮炉筒，还是两个拐脖！
“你看，等下把黄铁矿倒进去干馏，铁和硫磺因高温分离，所产生的硫磺气体就这么……”
他又摸出一个玻璃罐头瓶，把里面擦干，然后同样套在炉筒拐脖上，周边用破抹布塞严实。
“宣纸是不是要去鹤城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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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罐头瓶递给钱慧，清理了一下熔炉后，又把剩下的黄铁矿也加了进去。
“那当然，我又不是没学过化学！”
没办法，农村就这条件。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光把这几种原料碾碎掺和到一起也不行，还要加水搓成颗粒状！
“行吧，那到时候我叫你。”
“这个傻子！”孙建平把拐脖一节节拆下来，将附着在内壁的硫磺也都刮出来，看她噤着小鼻子闻硫磺的模样，噗嗤一笑！
傻乎乎的钱大小姐！
“看到没，这些就是干馏出来的硫磺气体，随着温度上升进入炉筒拐脖内，遇冷之后凝结成固体……”
钱慧好奇的凑到玻璃瓶那，她亲眼看到从炉筒拐脖中缓缓冒出一阵阵黄色烟雾，遇到玻璃瓶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一滴一滴的粘稠黄色液体，顺着瓶壁往下淌！
小豆包气得直蹦！
有门不走非得跳墙！
譬如说制作最常见的二踢脚，下节装药的目的是把柱体推到半空，所以在配比下节装药的时候就要大量加入木炭，减缓燃烧速度，为炮仗提供升力。
火药走起！
钱慧咯吱他一下，孙建平哈哈笑着，“我呢考一个问题，刚才我投进去二十斤左右黄铁矿，在不计损耗的理想状态下能生成多少硫磺？”
“应该是十斤七两左右！”
简直可爱极了！
关键这丫头还没啥心眼，当老婆最好不过了！
也不嫌臭！
“厉害了嘛！”
硫磺的刺鼻气味很快弥漫出来，俩人不得不从砖窑里退出来，站在外面看着砖窑上冉冉飘出的黄色青烟，终究是土法上马的土办法，工具的精密程度远远不达标，炉筒拐脖呼呼往外漏气。
火药配比就是老三样：硫磺、硝石、木炭。每种原料的比例不同，所产生的效果也大相径庭，硫磺增加，可以提升爆炸威力，而木炭增加，燃烧过程就相对缓和，硝石增加，则燃烧迅速，在瞬间产生大量气体，将物体推射出去。
看着瓶子里越来越多的硫磺，钱大小姐挑起大拇指，“看来你的化学基础很踏实啊！”
钱慧一脸新奇的看着孙大发明家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家大傻子倒是万事不求人！
花几个小钱就能买来的东西，他非要自己弄！
“看好了，我开始点火了！”
“还行吧，一般般，世界第三！”
孙建平一脸宠溺的捏捏她的小手，钱慧促狭的抓起他的手放到鼻子下面。
大小姐心思单纯没个心眼，孙建平不得不提醒她一下！
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
因为画画的事被人举报栽进去的，少见吗？
药捻子倒是不着急，他把熔炉清理干净后，取来一些坚硬的柞木木头点燃了塞进去，再把口用泥巴封死，闷上一天一夜，第二天打开，从里面取出的就是又黑又脆，敲击起来有铿锵金属声的木炭了！
“闻闻啥味儿！”
“嗯嗯嗯！”大小姐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的点头，朝他要了“新房子”的钥匙，一蹁腿跳过两家之间的围墙，进了原先韩老五家的院子。
“这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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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小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硫磺有了，硝石也有，木炭、黄泥遍地都是，现在就差两样东西！
药捻子和用来卷鞭炮的纸！
“我和杨主任说过了，他说帮我把公社这些年积存的报纸划拉划拉都给我，现在最难的是药捻子……要用又软又薄的宣纸碾上药粉……”
而上节装药就要多多加入硫磺，增加爆炸威力。
孙建平一阵干呕！
好浓的硫磺味！
钱慧得意一挑眉毛。
“去去去，又吹牛！”
唔……
隔着土坯墙，钱慧冲小豆包吐吐舌头，转身开了门上挂着的锁头。
“汪汪汪！”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对黄铁矿的干馏工作终于完成了，看着摆在眼前的两罐头瓶硫磺，钱慧饶有兴趣的拿过一个，取过一块小牧片把凝固的硫磺固体挖出来，凑到鼻尖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