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孩子!”张子义拍了他肩膀一下,“没说的,只要有叔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香!
“叔你这一天天的光顾着盯着稻子,别的庄稼都不要了?”
孙建平勒住乌龙马,翻身跳下来,递给他一袋槽子糕,老曹接过来,嘴里嘟囔着又乱花钱,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看着富才了?”
“那还用猜……”孙建平嘿嘿笑道,“刚才我们在纪家油坊训练的时候我都看见了,老韩五婶,还有一群老娘们都进了供销社代销点,出来的时候都拎一大包子东西。”
“那得说您老这个当家人当得好!”他仔细盘算盘算,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二马架穷吧,但是屯子里家家户户都收拾得干净利索,也没有出去要饭的,牲口也够用,还有八挂大车,想干点啥套上牲口就走,不像别的牲口少的队,干点活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借牲口。
孙建平蹲下来,扯过一根稻杆仔细检查了一下,这片新开垦的盐碱地最大的好处就是病虫害少,稻子长势也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他还是低估了这些稻子蓬勃的生命力。
张子义这才意识到自己所认知的世界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李大善人……
八七.一二零.二五二.二零五
爷俩都哈哈大笑起来,一提马缰绳,奔跑在午后的乡间大道上,踏起一片片白色的烟尘!
老曹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稻田边上抽烟,看着茁壮成长的稻子,他觉得什么病都好了!
今年过年,可是能敞开肚皮吃大米饭了!
大米饭……
她家里当真是“穷”得只剩下钱了!
“以前我以为李大善人家就了不得了,种着上千垧地,养着几百头牲口,还有考上大学的儿子,现在跟小钱她家一比,李大善人那点家底求毛不是啊!”
“那么有钱呢!”张子义听得眼珠子都直了!
被老头这么一催促,他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跑到河边闸口处,首先把闸门关闭,再把下边那个排水坑的闸门打开,将稻田里存的水都灌进坑里。
“现在是以粮为纲,咱们地里种的都是大田庄稼,地里还有啥庄稼要照看的?就是要防住小西山那帮贼偷,再是北边山坡的麦子快好了,那点玩意倒是不愁……”
“倒也不能这么说,现在钱慧家也挺惨的,父母都被下放了,我爸在XJ改造,我妈在江西干校,我姥爷……我姥爷在哪我也不知道了。”
“我爸现在在XJ一个山沟沟里看果园,里面有葡萄、杏子、苹果、红枣……他想给我邮寄一点过来吃,结果人家不让,他也只好把各种水果的味道写下来,供我望梅止渴了。”
老爷子想得倒是长远!
“建平,我听王金刚说爸好像是个大官?”
“看着了,正学习修车呢!”
这在那个年代是极为少见的。
果然,孙建平、王金刚,还有那个钱慧,出身都不一般!
“钱慧那丫头,我听说是啥子名门,名门是个啥玩意?”
“噢……”
“可不是,有俩钱不攒着,全糟践了。”老曹郁闷叹了口气,“居家过日子,不精打细算能行?虽说咱们队穷吧,但是咱们队家底置下不少,他们有啥啊,那老牛瘦得登楞噔楞的……走道都费劲,要不是跟着咱们整点碱土卖,估计现在早断顿了!”
老曹对他这记马屁十分受用,点燃一锅烟咕嘟两口,“我还寻思着等到上秋脱点土坯,给你们知青盖几间房子,咱们也搞个知青宿舍,我把韩老五那院给你留着,等你和小钱俩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帮你们带着!”
“嗯,叔你快回去吧,这边有我呢!”
东北的夏天,所有植物都在拼尽全力生长!
稻子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公社整的拖拉机啥时候能用上,那玩意干活可比牛马快多了。”老曹走到大坑旁边,蹲下来,看着坑底白花花好似面团的盐碱,“你猜猜小西山那一千块咋整了?”
“姚书记说最近好像有暴雨,叔你看咱们是不是得准备准备?”
刚做完这些,孙建平累出了一身汗,他还想着坐下来歇歇,就看到村子后面的树林里飞出一群鸟,嘎嘎叫着从他头顶飞过去。
看来这些动物也都提前预知到危险了!
第289章 俩虎凑一对,一窝虎!
村子里也是一派繁忙景象,听闻要下大暴雨,大家伙纷纷加固门窗,收拾衣物,老程头也爬上马厩棚顶,把一层层干草铺上去,再用两根木杠子钉在棚顶夹住,免得雨下得太大漏下来。
“这是谁家整的树枝子抓紧清走,堵了水道了都!”
老曹叼着烟袋,在屯子里转悠,王连生骑着毛驴跑回来,“老曹,我告诉于圩子了,他们那也开始收拾了!”
“于圩子地势低,下点雨就挨淹,你没告诉他们把河边那几排房子的人撤出来?”
这一忙就忙活到了下午三点多,老曹坐在屋子里觉得憋闷,走出门瞅瞅西北天空,便看到有一片小小的黑色云彩漫上来,心里咯噔一下!
“赶紧的家去!快拾掇拾掇!雨下来了!”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还能咋整,人家供销社有规定,要是钱对不上账,就从销售员工资里扣,她一个月就二十块钱,这一下子全扣没了。”
曹春贵和李秀芝两口子被浇得水葫芦似的从外边跑进来,逗得月月直笑,“爸爸妈妈落汤鸡!”
“咋了叔?”
孙建平干脆脱掉鞋子挂在肩膀上,扛起铁锹跟在老曹身后,爷俩首先奔赴稻田。
全给败了!
孙建平捂嘴偷笑,险些憋出内伤!
老曹红着脸,狠狠教训了儿子几句,小月月搂着曹春贵的脖子,叽叽喳喳,“爸爸才不虎!”
大雨过后,咕噜河河水暴涨,滚滚洪流已经没过了桥面,发狂的洪水像脱缰的野马一般横冲直撞,将无数被雨点打下来的,被雷电劈下来的,被狂风吹断的残破树枝携裹着往下游冲!
老曹生怕这些东西堵塞河道,影响到宝贝稻田,急忙招呼儿子手持耙子,将河道里携裹而下的树枝打捞上来,扔在岸边。
“爸,建平,你们快去瞅瞅,出事了!”
老曹只能坐在炕头,眼巴巴看着窗外已成一片白的汪洋泽国,不住叹气。
“那也不行,大坑能存多少水……”老曹起身又要往外闯,孙建平按住他,“您老放心吧,那么大的坑,一场雨满不了的,就算大坑里的水满了,也会自动往外漾,肯定淹不到稻田的!”
“你哪里捡个笑!”李秀芝捏了女儿一把,急匆匆进西屋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裤,见曹春贵仍旧站在门口,傻呵呵看着院子里汇成河的暴雨,抓起毛巾在他脑袋上一顿糊弄,“不嫌溻得慌啊,抓紧换衣服去啊!”
“这帮死脑瓜骨,等水上炕沿了,看他们还死犟不!”
“我拥护啥虎,还不是您老太精明,把我的聪明劲都给用光了,我能不虎?”曹春贵听得来气,冲老爹一瞪眼,辩解道。
下雨好是好,就是一时半会沉不下去,不能弄碱土了!
“唉!”
老曹一拍大腿,糟了!
“那也不行,要是雨下的太大,八成稻子地也得挨淹,不行我得去看看!”
“二丫那闺女脑子笨,不够转,跟你大哥似的……以前老徐就说要把徐二丫保给你大哥,我死活没同意。”
王连生面露难色,“我跟长顺提了,可他也说不动那几户人家,谁有啥招?”
“那咋整?”
老曹一拍炕沿,“抓紧进屋把衣服换了,虎了吧唧的玩意,好赖不知!”
“谁说不是呢,现在不是徐二丫当售货员嘛,我听人说那家伙笨的,把账都算错了,少收十多块钱。”
“真有这事?”李秀芝眨眨大眼睛,故意追问老曹,老曹老脸一红,“可不是咋的,你大哥都够虎了,再招进门一个虎子,俩虎凑一对,还不得气死我!”
“你可拉倒吧,我要知道你这么虎,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掐脖颈勒死了,一边凉快得了!”
八七.一二零.二五二.二零五
这场雨从下午三点一直下到傍晚,等到云收雨霁的时候,一道残阳斜斜挂在天空,不用老曹下命令,社员们纷纷拎着铁锹走出家门,看着满地横流的雨水汇成河,滚滚流向咕噜河边。
“你在哪捡个笑!”
小月月一句话,孙建平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
李秀芝和老曹也笑起来,曹春贵涨红了脸,在女儿圆润的小脸蛋上掐了一把!
“不带这么说你爹的!”
一千多块!
凑起来买头牛多好!
“那就是有俩钱找不着北了!”老曹一想起这件事就来气!
曹春贵坐在炕梢,见女儿面前又堆了一大堆好吃的,伸手抢过两块饼干塞进嘴里。
“不是还有大坑存水嘛!”
一句话把全家人都给逗笑了!
欣赏雨景!
曹春贵这才放弃了欣赏雨景,悻悻跑到西屋,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所谓干净的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好在李秀芝勤快,把家里人的衣服早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那是,好种长好庄稼,今年咱们能多吃几顿白面了。”李秀芝噗嗤一笑。
“爸爸是缺心眼!”
老曹一把扯过一件厚衣服,就要赶回稻子地去看看,孙建平笑着摇摇头,“叔您老安心待在家里吧,稻子地没事的!”
“诶,还是我老闺女心疼我!”曹春贵抱着女儿,憨憨直笑。
“建平瞅见没,娶个好媳妇旺三代,要是没有你大嫂,就你大哥这虎了吧唧的玩意,早和范大傻子打涟涟了!”
“我看看雨景。”
“到时候给你妈家拿回点尝尝,他们那边都种稻子,麦子种的少。”
“爸爸坏蛋,抢孩子东西吃!”小月月白了老爹一眼,也坐在窗台上,吃着槽子糕,欣赏“雨景”。
“这场雨来得好啊!麦子地正是灌浆的时候,等下完这场雨,再过个十天半拉月的,就要收麦子了。”
这下大坑里可是沟满壕平,浑浆浆黄色泥水荡漾出一个个涟漪,看得老曹直皱眉。
“那咋能没事,你这孩子就是心大!”
“诶妈呀!”
“让您老坐下就坐下,我都把水渠弄好了,到时候河里的水一滴也流不进稻田里!您老就把心都放在肚子里吧!”
“难为爸你还惦记我妈呢!”李秀芝忽然想起一件事,“爸你听说没,今天小西山那帮老娘们都去队里的代销点买东西了,差点没把人家代销点买空!”
李秀芝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老曹絮叨,老曹点了点头,“我上午去麦子地转过了,要不说人家的良种好,那麦子长得,比去年的麦子高出一捺!”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这么大的雨,也没有把地头的大坑灌满,孙建平挽起裤腿下到稻田里,将被残枝碎叶堵塞的渠道清理了一下,又打开闸门,把稻田里积存的雨水都灌入大坑里。
“我看这雨不能小了,我得去稻子地再看看,万一让水给泡了,咱们这一年的收成就都白费了!”
曹大哥果然不走寻常路!
李秀芝匆匆跑过来,擦了把脑门上的汗,老曹急忙从淤泥里拔出腿,“咋了老闺女,慢慢说!”
“爸,于圩子,于圩子的水都漫过房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