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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拍了下手，孙建平走到专门处理这种下脚料的大池子旁，捏着鼻子看着那些浸泡在水里的烂肉，“叔，先给我准备两口大锅，我把羊油熬出来。”
米会计憨笑两声，“清点完了，一共是小苏打一千八百零七斤，硝酸钠两百斤，碳酸钙一百七十五斤……按照市价，一共是……”
但好歹也算是口荤腥，他抓起大馒头，一边吃一边听毕力格讲述厂子的历史。
午饭吃的是大馒头，两个炒菜，都是用羊油炒的，孙建平吃起来总觉得有股子膻味。
“行，眼瞅着中午了，难得你远道来一趟，走吧去食堂吃点饭，人是铁饭是钢嘛！”
之后是揭里去肉，将附着在皮子上的残碎肉块撕扯下来，将皮子内里清理干净。
“这是干啥？”包图看得一头雾水。
总计算下来，九百二十三块。
毕力格摆摆手，算是收下了这批货。
毕力格厂长竟然有些惆怅的挠挠头！
羊油做肥皂的过程，孙建平以前上学时就学过，简单来说就是皂化反应，此时另外一锅的热水也烧好了，他用一个大笊篱把里面的油渣捞出来，锅里剩下的就都是清亮如水的羊油了。
毕力格站起身，领着他和包图俩人离开办公室，进了后边一间土坯房。
孙建平挠挠头，没听说过。
小苏打是按照三毛钱一斤的价格收购的，硝酸钠这玩意特殊，价格也高，一块五一斤……
孙建平一看有门！
要是真能打通这条销货渠道，把这个羊毛厂的化学原料供应全给包下来，屯子里就能靠着盐碱挣不少钱！
“我以前……哈哈！”
土坯房里水汽冲天，一口口大锅里正熬煮着什么东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羊膻味，熏得孙建平喘不过气来，但是包图和毕力格俩人似乎早就习惯了，从前门进后门出，便来到了羊毛厂食堂。
“我们这啥都缺，就是大锅不缺，你等着，叔给你安排一下！”
“您以前是……”
一句话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
“也是哈……”
“好不好您试试就知道了！”
“哈哈，城里来的孩子心气都高，不一定能看上我妹呢！”
“们再有这东西就直接给我们送过来，省得我们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去找人家化工厂买原料。”
毕力格厂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可得把钱揣好了，别让包图给你抢了去！”
毕力格厂长笑起来，“我以前是ALKEQQ宝日哈图老王爷麾下的骑兵连长，十几岁就跟着老爷子打小鬼子，后来退伍转业被分配到这里，现在算算也有快二十年了。”
“我们这个厂规模不大，以前就是一个山东老皮匠自己弄的作坊，公私合营后在原址上扩了一下，建成了这个厂子，负责收购方圆百里的各个部落和畜牧点的牛羊皮和羊毛……”
孙建平冲外边喊了一声，包图急忙跑过来，帮着他往水中小心翼翼加入氢氧化钠，然后再将混合液按照比例倒入冷却后的羊油中……
皂化反应开始了，锅里清亮的羊油变成了乳白色黏糊糊的物质，看到这些东西，毕力格厂长忽然一拍大腿！
糟了！
第255章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啊！
皂化反应发生的同时，另一种附属品也随之诞生！
那就是脾气比硝酸钠还要暴躁的干油！
简单来说整个过程的化学反应就是：油脂+碱+水=肥皂+干油。
毕力格厂长常年行军打仗，自然知道这个东西可不是什么善茬，处理好了是一种用途广泛的化工原料，处理不好，整个羊毛厂都将夷为平地！
他深知这东西的厉害，孙建平自然也是门清，他首先让包图把炉灶里的火压灭，不能冒出一个火星，再用吃饭的木桶木碗将皂化反应后产生的黄色液体盛出来，小心翼翼放到远处，严禁任何人靠近！
更严禁明火！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擦了把汗，看着锅里已经逐渐凝固成一坨的混合物，问毕力格厂长，“叔，咱们这有模子吗？”
“这个……”
“我对多兰姐姐，就像对我亲姐姐一样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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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有钱你也买不到，得要肥皂票！
毕力格看着一块块摞在木架子上的白色肥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也只是闲来无事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这孩子真给我弄出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包图就骑着马，飞也似的跑回畜牧点，离得老远就冲妹妹大声嚷嚷，“多兰，多兰抓紧收拾东西，跟我去羊毛厂上班！”
也是，这边的工人大多是从牧民里招过来的，有些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万一稀得马哈的不注意，把那个什么油给……恐怕大家都得去见长生天！
自打得知从杜尔基公社来的一个汉族小伙子竟然把从羊皮上刮下来的废油碎肉做成了肥皂，羊毛厂的工人们都跑来看稀奇，见荒废已久的土坯房里已经摞了好多白色圆圆的小块块，都忍不住伸手去摸。
“别碰别碰！”
“叔，这个东西暂时还不能用，要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熟化脱碱一两个月才能用。”
毕力格厂长宝贝得很！
“这玩意现在还不能用，得熟化，熟化懂吗？”
这俩字往身上一拍，谁见了不得高看一眼！
多兰……
毕力格也是懵圈，经孙建平解释后才知道是要用模子来做肥皂，他一溜烟跑到厨房，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两个中秋节做月饼的模子出来，用水清洗后送了过来。
孙建平皱着眉头看着用模子印出来的肥皂，上边还带着“花好月圆”、“吉祥如意”等字样。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毕力格歉意一笑，把那块被按坏的肥皂又急忙放了回去，“其实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说羊油能做这个东西，没想到还真让你小子给搞出来了，你小子真是长生天派来宝贝！”
得！
又犯了读书人固有的矫情病了。
跟我俩玩心眼！
“我想要不要指派一个专人负责，要胆大心细的，女生最好，我再好好培训一下……”
平心而论多兰长得是很好看，很漂亮，至少比周薇强很多，但孙建平并不太接受包图大哥所说的“相中了就钻被窝”这种快捷式相亲，他觉得两个人……
孙建平和包图相视一笑！
和聪明人办事就是爽快！
毕力格厂长铁了心要把这门本事学到手！
包图一听，眼珠子一亮，一个劲冲孙建平使眼色！示意他答应下来！
“行吧……”
关键是……
相中……
被他一巴掌拍在肩头，疼得孙建平一咧嘴，“我也只是按照中学课本上教的内容，照葫芦画瓢，没想到还真成了！”
毕力格喜滋滋的看着一大锅羊油就搞出这么多肥皂，掰着手指头盘算，要是按照一块两毛钱算……
“大哥咱俩之间还这么客气，有啥你就直说吧！”
他拿起一块，伸手一捏，还没有完全固化的羊油肥皂上便留下一个深深的拇指坑。
“你看着这个厂子没，虽然破破烂烂不像个样子，但好歹也算是个吃公家饭的，我阿爸总寻思着家里能出个工人，我看毕力格厂长对你挺看重的，要不你明天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把我妹子安排过来上班？”
蒙族不过中秋节，这两个模子还是羊毛厂前任主人那个山东佬留下的，没想到竟然在十几年后又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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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平想想也是，草原上的环境十分恶劣，风灾、旱灾、白灾……牧民们常常无以为继，相较之下，在羊毛厂上班，按月拿工资旱涝保收，吃商品粮就成了牧民们求而不得的奢望。
“放心吧叔！”
“那个，大侄子你妹妹多兰现在干啥呢？”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啊！”
他倒是现学现用，唬得这些工人们都下意识后退一步，眼巴巴看着，却不敢碰一下这些宝贝。
毕力格看着已经摞成一面墙的白色羊油肥皂，哈哈大笑，“你先别急着走，在我这住上几天，教教工人们怎么做，等教会了我再送回去！”
“一天给你五块钱劳务费！”
毕力格厂长风风火火走进来，亲手拿起一块肉骨头放在孙建平面前，“吃，吃得饱饱的，来草原不吃肉，那不是白跑一趟嘛！”
孙建平都愣了！
“还是在畜牧队放羊。”
对于有功人员，可不就得重重奖赏！
“我是这么想的，我妹子多兰年岁也不小了，你要是相中她了就说一声，这个功夫就帮你们俩把事办了，要是……”
“吃着呢！”
厉害！
“别让她放羊了，回去跟她说一声，让她来这上班吧，就负责弄肥皂，到时候还得麻烦孙同志你多教教她，安全第一嘛。”
乖乖，这笔买卖可是稳赚不赔！
现在市面上一块杠杠硬的光明牌肥皂，还要四毛钱一块呢！
毕力格想到这，忍不住笑出声，包图这哪里是领来一个卖货的，这是给我送来一个人才啊！
不服不行！
毕力格乜起眼，看看孙建平，再看看包图，见包图胖脸一红，嘎嘎笑起来！
小兔崽子！
包图大哥也太会开玩笑了！
“也是，你们城里孩子哪能看中我们这帮穷牧民……那啥，兄弟你能帮我个忙不？”
孙建平和包图坐在毕力格的办公室里啃着羊骨头，这是毕力格专门吩咐厨房给他们开的小灶。
相中个溜溜球啊！
才见过几面就相中！
“这有啥，我们草原人办事就是咔嚓脆，相中了就拜长生天，进被窝！哪像你们汉人磨磨唧唧……”包图一拨楞大脑袋，“你跟我说实话，相没相中我妹子？”
工人！
啊这……
然后……
“我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