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他们就是卖鱼的!”中年人高声喊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刚刚卖得的一块钱,抖了抖,“开门红!”
“大妹子你这……”老曹险些没吓出心脏病,他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你买鱼就说买鱼呗,我还以为你是来抓我的呢……艾玛心吓得直突突……”
“建平说,这些鱼咋办?”
“要是卖给供销社,一斤也就八分钱左右,卖不上价……”孙建平说到这,众人连连摇头,“费劲巴力打的鱼,就卖八分钱一斤,太不值个了!”
“建平,建平,粪票是不是在你那呢?”曹队长手忙脚乱,孙建平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粪票,数出几张递给工作人员。
孙建平拿起一条大鱼,掖在衣服里,悄悄走到门口,看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出来,冲他使了个眼色。
见孙建平跑回来,众人急忙追问。
“来,建平,赶上车跟我走!”
“你别胡说八道,我们才不卖鱼……”
“叔,这些鱼咱们得抓紧处理掉……”孙建平一句话把大家伙拉回现实中,张子义掀开马车上苫着的苞米秸秆,瞅瞅眼前的大厂子,车里的大鱼,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指指自己,“当然是我这位古人。”
一并递过去的,还有上次在杜尔基公社买回来,谁都没舍得抽的一盒云烟。
众人闻言一喜!
一重厂!
“建平咋样?”
这年头物资供应匮乏,买东西还都要各种票据,副食品更是少得可怜,所以别看一重厂的工人们一个个人五人六,眼珠子长到脑瓜顶上,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荤腥!
现在看到了不要票的大鱼,那还不赶紧买?
前面就是一重厂大门口了,作为全国重点企业,门口守卫森严,大门口站着四个身着军服,背着钢枪的门卫,出入都要凭工作证验明正身才能进去。
好地方啊!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工人们你争我夺,像不要钱似的一顿哄抢,几分钟不到,足足五百斤鱼就被工人们一抢而光!
“这是哪位古人说的?”老蔡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子午卯酉,问孙建平。
一句话把大家伙都逗得笑起来。
前方的路面从砂石路变成了宽阔平整的柏油路,一排排青松排闼而来,鹤城终于到了!
极少进城的乡亲们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路边那一栋栋楼房,感叹着这些房子真好看,比自家的土坯房漂亮多了。
“太平山七队,去一重厂南厂区!”
众人跟着他三拐两拐,拐到一重厂后门,这里的守卫没有那么森严,一个小角门大敞四开,穿着各色制服的工人们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
“咳咳咳!”孙建平咳嗽起来,曹叔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
在张子义的带领下,车队三拐两拐,最终拐进了一个挂着“卫生管理处”牌子的院子里。
八七.一二零.二五二.二零五
怎么就分给他们了呢!
“走走走!”张子义赶着马车,拿起盖了戳的粪票,急匆匆往一重厂跑,生怕被人抢了去。
工作人员打量了他一眼,不动声色把烟揣进口袋,匆匆进了屋子。
张子义和老曹对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急忙调转马头准备开溜!
“建平上车!”老曹吼了一嗓子,可没想到中年妇女一把扯住马缰绳,冲老曹一挑眉毛,“大爷放心,我们不是来抓你的,这些都是我的工友,我们只是想买两条鱼,给家里孩子解解馋而已。”
鹤城,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了?
其余公社的车队都向他们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谁不知道一重厂是国家重点企业,里面的工人吃得好,拉的粪肥力也足,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要不要?
中年人嘴角一咧,这老大鱼,可真不小!
隔着气派的大铁门的缝隙,众人一脸羡慕的看着里面鳞次栉比的厂房,巨大的炼铁高炉,来回穿梭的大卡车,这辈子甭说进去当工人,就是去瞅上一眼,开开眼界,也不算白活!
他把手伸进孙建平的袖子里,掐了个手势,孙建平连连摇头,也捏出一个码子,中年人皱皱眉,把心一横,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塞了过去。
老曹黑着脸,咕嘟两口旱烟,有些心疼的看看车里的大鱼,“八分钱太便宜了……”
“他吗的这年头,掏个粪坑也得送礼!”老蔡头骂了一句,孙建平一笑,“人家古人说得好,能有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是事!”
当时一起下乡,一起在鹤城转车的小伙伴们……现在都去哪个犄角旮旯插队了?
听到分派的公厕,众人骚动起来,一个个骂骂咧咧,显然这种地方的公厕并不好打理。
不一会窗户开了,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子扯着嗓子喊起来,“洪泉二队,去建华路东市场;兴隆山三队,去龙沙路百货大楼……”
一个留着短发,穿一身蓝色工作服的中年妇女冲在最面前,扯着嗓子喊起来,“你们这帮农民同志胆子够大的,搞投机倒把搞到我们厂门口了!”
“就这一条一条卖,得卖到猴年马月去!要我说咱们就把车赶到门口,卖完就跑……”张子义黑着脸,盯着孙建平手里的一块钱,提出一个大胆且冒进的办法。
孙建平眯起眼睛看着十字路口那些白底黑字的铁牌牌,思绪又回到几个月前……
“那实在不行,咱们就……”孙建平一挑眉毛,指指远处的一重厂。
太阳懒洋洋的照在院子里,众人都袖着手,眼巴巴往屋子里瞅。
此时院子里已经停了不少车马,一个工作人员走出来,让曹队长把介绍信和粪票拿出来。
孙建平把鱼递给他,收起钱,中年人解开衣服,把大鱼塞进怀里,猫着腰,一溜小跑钻进了一重厂的后角门。
卧槽!
“就这么干!”张子义把心一横,“老曹你啥意见?”
老曹长出一口气,总算把这些烫手的玩意折腾出去了!
“同志,就是这帮农民,在后角门搞投机倒把,弄了一堆鱼来卖!”
“老张你疯了,这要是让人逮着,咱们谁也甭想跑!”
老蔡头和张子义相视一笑,鹤城嘛,别人没来过,他们俩可是来过很多次了。
八辆马车一字排开,大家伙一起动手,掀开玉米秸秆,露出下面铺得整整齐齐的大鱼,工人们轰的一声围上来,你一条我一条,很快就抢了个溜干净!
角门钻出一群穿着制服的人,为首是一个戴着厨师帽,獐头鼠目的胖子,指着马车,大喊大嚷!
“我曹尼玛真来了!”
张子义手疾眼快,跳上马车,抡起鞭子打了个响,大黑马哕哕暴叫一声,拉着马车,沿着宽阔的大街一路飞驰!
“分开跑!”
后边穿制服的一顿狂追!
跪求一切!
第27章 这个粪还拉不拉了?(求追订求收藏)
鹤城,空旷的大街上突兀冲过来一辆马车,拉车的枣红马甩开四蹄,铃铛乱响,如同离弦的箭一样沿着大街一路狂奔!
马车后面,一群穿着一重厂制服的保卫科队员们正玩命的追!
“建平快点,往胡同里钻!”
老曹坐在马车上,一只手牢牢抓住车厢板,另一只手扯下帽子,将刚才卖鱼得来的钱塞进去,再把狗皮帽子扣在脑袋上,大声吼道!
“曹叔坐稳了!”
“那……你是建平哥哥吧,我想起来了,我姐在家时经常提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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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平自来熟一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爸最近挺忙的吧!”
果不其然,穿过两条街后,远远就看到张子义等人正牵着马,站在路边等他们。
“你认识我爸?”
屋子里,一个梳着两条大黑辫子,小圆脸,大眼睛,脸上有几颗雀斑的女生扭头往院子里一看,不知道从哪来了辆马车,竟然登堂入室,冲进自家小院,顿时好奇,推门迎了出去。
他冲大姑娘一笑,扯开大衣,从“里面”拿出一条大鳌花鱼递过去,“我们是二马架村的,来给王主任送条鱼,感谢他给我们村做的贡献。”
孙建平一只手死死抠住车帮,瞅了一眼路标,右手抡起鞭子打了个响,枣红马哕哕暴叫一声,再次甩开蹄子,冲进眼前的窄巷里!
“在这呢!”
老曹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死胡同!
前边没有路了!
“可不是么,招待省里下来个什么宣传队,天天忙……”
在强大惯性驱使下,这个大转弯直接把马儿的肚带绷断一根!发出清脆的声响!
枣红马的马蹄也与柏油路面剧烈摩擦,马蹄铁擦在厚重的路面上,磨出一片片火星子!
咣当!
孙建平长出一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扭头打量起屋子里的陈设来。
身后,一重厂保卫科的人穷追不舍!
眼瞅着前边的路越来越窄,后边的追兵也越来越近,老曹抢过马鞭子,“建平,我赶车,你下车抓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们这些孤老棒子抓住也没事,可不能因为这点事耽误你的前程!”
孙建平一把夺过马鞭子,抡圆了,啪的一声,枣红马也昏了头,顾不得前方道路逼仄狭窄,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我那时还小,什么都不记得!
“我爸上班还没回来呢,大叔、建平哥你们屋里坐,我去给你们弄杯茶去。”大姑娘低着头,双手扯着长辫子,小脸红红的从孙建平身边擦过,留下一股淡淡的肥皂香味。
老曹歪着头看着这位姑娘的背影,再看看孙建平,给给一笑。
“拉粪是拉粪,你可不准趁机偷吃……”
不一会,远处也传来尖利的口哨声,老曹一乐,“往右拐吧。”
“嗯哪!”二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孙建平,小脸红扑扑的,手搓着衣角点点头!
“驾!喔喔!”
屋子不大,正中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几个像章,靠边的墙上挂着几个玻璃相框,摆放着几张黑白照片,墙上还贴着几张奖状。
老曹一笑,把手放进嘴里,吹了一声急促又尖利口哨,刺得孙建平耳朵疼。
“这是王主任家不?”
孙建平一扯马缰绳,枣红马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猛地收住后腿,胶皮车轮与柏油路面剧烈摩擦,磨出一条长长的漆黑色弧形车辙!
咔嚓!
建平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