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进了前院队部,找出纸笔,王连生说,孙建平写,很快就写满了两张纸,内容也都是些鸡毛蒜皮,他撕下两张纸迭成一个信封,用唾沫粘好,把信迭了两下塞进去。
钱夹子里还有各种票,什么油票、布票、粮票……甚至还有好几张连在一起的工业券!
都是好东西啊!
“那好吧!大家伙做个见证,不是我强要的,是胡主任给我的!”
主子想要么?
想要马儿给你要过来!
“干啥干啥,咱们又不是红胡子进村,安静!”孙建平把躁动的乌龙马叫回来,冲胡主任一笑,“您老一路走好,有空没空别往这嘎达遛,要是再让这家伙碰上,就没今天的好运气了!”
“我就怕……”
“那哥哥会不会给我买好吃的呀?”
头一次听说马能拦道抢劫!
“一百多块,正好是买马的钱!”孙建平炫耀似的冲老曹晃了晃,老曹也乐,“你好好收着,年轻人花销大,自己手里存点钱,将来也好给人家姑娘掏彩礼。”
看来冥冥中一切自由定数!
不对,是劫数!
“啥时候走?”老程头提着一桶水走出来,见他盯着乌龙马,目光中有忧虑之色,问道。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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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啥时候去省城?”王连生搓搓手上的泥,笑呵呵问道。
简直馋死了!
“爷爷要去好远好远的地方,坐火车都要坐上一天一宿呢!”老曹捏捏小孙女的小脸蛋,说也奇怪,自打建平来了之后,原本瘦削,脸色蜡黄的小月月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好像年画上的小娃娃,可爱极了。
“你哥哥带我们去农科院买良种,他当然也要去啦!”
拍完电报后,他领着小月月出了门,小丫头扭头看看仍在滴答作响的电报机,仰起小脸,叽叽喳喳。
“嗯,路上加小心。”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在省城有个两姨兄弟,就住在道里,你帮我带个口信去呗?”
老程头接过马缰绳,把卷毛马拴在马厩里,卷毛马似乎是饿了,看到马槽里的草料,大口大口吃起来。
真是奇了!
“没事,再咋说我也伺候几十年的牲口了,这家伙通人性,能白弄明白。”老程头笑了笑,把水桶放在乌龙马面前,伸手摸摸黑段子似的皮毛,连声赞叹,“真是匹好马!”
老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结婚这事,你可得上点心了,小钱那样的好闺女,打着灯笼都难找。”
中年大妈叼着烟,扫了电报纸一眼,单手按着电报机,滴滴答,滴滴答,扫了电报纸一眼,便把这几个字发了出去,随即扯出一张收据,拍在水泥台面上。
“叔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
合着你们主仆俩还真是……
孙建平想了想,提笔写下黑省哈市香坊区XX路农科院,孙长国收。
“那我就放心了。”
老曹和老张对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
孙建平嘿嘿一笑,扬起鞭子抽了个响,干得漂亮老伙计!
乌龙马嘶嘶叫着,咋样马儿没给你丢脸吧!
“你们这是……”
“小馋猫,你哥哥都给你买多少好吃的……”李秀芝急忙把女儿抱到西屋,省得她跟着瞎捣乱。
“哥哥,电报机真好听,滴滴答答的!”
“嗯哪,就这么整。”
孙建平端详着他的这匹坐骑,嘿嘿一笑。
“叔我给谁掏彩礼?”
不出意料,他的大衣口袋又被乌龙马给“偷袭”了。
“我要离开两天,去省城找我二叔,你们在家都好好的,不准调皮捣蛋,尤其是你!”
“哥哥也去吗?”小月月眨着大眼睛,好奇问道。
坐在火车上,老曹捏着薄薄的车票,仔细辨认上边的字,孙建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我看最起码也得十几个小时。”
孙建平捏捏小毛驴的长耳朵,耳提面命,小毛驴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愚蠢的光芒,驴子一直很乖好不好?
“行,叔要不您写一封信给我,我直接送过去。”
“春耕了,接下来全靠你们了!”
孙建平扫了一眼,往外掏钱。
“那就拜托你了!”
坐在晃晃荡荡的马车上,他把胡主任的钱夹子掏出来,翻看里面的东西,好家伙,里面有薄薄一沓大团结,数了数正正好好一百块!
乌龙马顿时兴奋得嘶嘶叫!挣脱缰绳,拦在火炭红马的前面!
“爷爷,张爷爷你们要去哪啊?”小月月盘着小腿坐在炕头玩嘎拉哈,见俩人吵吵闹闹,嘻嘻笑道。
他作势要掴打两下,乌龙马立刻歪着脖子,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看不出这家伙还是个戏精。
下边分两栏,一部分是填写接收电报人的地址,一部分是电报内容。
一百块钱买马,又被马儿给抢回来!
这种儿马子一旦发起怒来,一般人根本控制不了!
你过来啊!
“建平,咱们得多久能到省城?”
“明天就去,坐火车去。”
孙建平一脸无语!
看来曹叔还想来个拉郎配?
“叔我去喂马了。”
纳河农场有一个铁路站,每天都有一趟发往省城的火车。
拍电报每个字三分钱,地址减半。
“有坐你的就得了呗!这个墨迹!”张子义被他唠唠叨叨的墨迹给弄得心烦意乱,嚷嚷了一句,老曹一瞪眼,“咋还不让我说两句话了?”
要不然连马都记恨!
“你这家伙,找打!”
“你说,谁又没堵你的嘴!”
老曹见穿着制服的列车员走过来,举起手,“那个,大胸弟麻烦我问下,几点能到鹤城?”
第220章 一天得吃多少粮食!
“早着呢!”
列车员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坐着吧,到站了有广播通知!”
果然列车员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头顶的广播喇叭里响起一个柔和的女生,“尊敬的旅客朋友,本车是由XX站始发,终到哈市站的普快第4XXX列车,总运营里程八百五十公里,总行驶时间为十三小时四十一分钟,请保管好您的随身物品,列车下一站兴隆泉站……”
火车动起来,酷嗤酷吃,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浓重的白烟冲出车头,拉动几节车厢,沿着铁轨飞速向前!
张子义歪着头看着车床外面的景色,阳春四月,到处都是一派忙碌的耕种景象,纳河农场的几千垧土地上机器轰鸣,十几台履带式拖拉机正排成一排,拽动犁铧翻地。
他又想起了儿子的拖拉机手的事情,不知道老于那个王八蛋能不能给我办妥……
“到哪了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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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又哼哧哼哧跑起来,从此刻起,钢铁车轮便飞驰在著名的中东铁路上,孙建平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重工业城市,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我勒个乖乖,这么多厂子,得要多少工人啊!”老曹也是一脸惊愕的看着外边一眼望不到边的光带,心想着这么多大工厂,要雇佣那么多工人,将来有没有我家小兴文的一席之地?
“光鹤城就号称有百万技术工人,哈市比鹤城大四倍,也是东北仅次于奉天的大型工业基地,曹叔你算算得有多少工人吧!”
老张一时气结!
瞧不起谁呢!
“给我来一只!”
停靠在鹤城的时候,走上两个人,每个人身上都大包小裹的提着许多东西,见车厢里没有座位了,就站在火车接头的地方,叼着烟,贼眉鼠眼盯着来来往往的乘警。
火车走走停停,眼瞅着红日西坠,月兔东升,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张子义接过罐头瓶子,拧开盖子抿了一口,水温温的还有点甜味,正是咕噜河里打上来的甘甜好水。
自打年前给爸爸邮去了一点东西,到现在也好几个月了,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倒是妈妈又来了几封信,孙建平没有和她说毛衣邮寄丢的事情,只是在信里告诉她新毛衣穿着很舒服,很暖和,叫她不用担心,自己在这边吃得好睡得好,乡亲们对他也特别好。
老曹比划出两根手指,在左手心怼了一下,“佛爷,踩盘子呢!”
“消停呆着,别让人把咱们那点家底给牵了去!”老曹提醒一声,从包袱里掏出两张儿媳妇临走时烙的鸡蛋饼,“吃吧!”
“你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就没看出来那俩人干啥的?”老曹瞅瞅孙建平已经睡着了,这才压低声音,狠狠训斥了他一句,张子义挠挠头,看看往车厢里面走的俩人,“干啥的?”
老曹一看到俩人,顿时警觉起来,拍拍张子仪的手,让他提防着点!
看着不是啥好东西!
他触景生情,不由得又想起了家里的人和事……
“靠!”
俩人背着包袱进了车厢,东瞅瞅西看看,见老曹和老张穿着的衣服还带着补丁,撇撇嘴,绕过去往后走。
没法子,老张只得坐下来,舔舔舌头,抓起放在小桌子上的玻璃罐子,咕嘟咕嘟干了一口水。
让他心中悠然升起一种强烈的自豪感!
我们现在也是响当当的工业国了!
“七百多万啊!上次咱们公社三千多人修水渠,那人都乌泱泱一大片,跟蚂蚁出巢似的,看着都吓人,七百多万人挤在一块,乖乖,一天得吃多少粮食!”
“等到了省城,我带您俩好好逛逛,见识见识大城市的气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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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义啃着饼子,眼睛不停地往后飘,他倒是想看看这俩家伙到底要怎么下手。
老曹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被数字吓了一跳!
“我听收音机里说,到现在哈市就有七百多万人口了。”张子义自打得到孙建平送他的那个小矿石收音机后,每天都听到把电台送走才睡觉,也从收音机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不怕,反正账本在我们手里,要是办不妥,看我怎么修理他!
“吃点吧!”